另一邊——
時間回到半小時前。
智者主宰一直透過魔能陣的核心節點,觀察著安格爾等人的動向。
不過,他能觀察到的也只是眾人的大致方位,以及能量反應的程度,可具體發生了什么事,他并不知道。
最開始的時候,智者主宰擔心艾達尼絲會親自對付安格爾,但當奧拉奧現身后,這個可能性已經沒有了。
不過,智者主宰也不認為艾達尼絲會就此罷手,她肯定還有其他的手段。
而智者主宰觀察魔能陣,就是為了確保艾達尼絲的這些手段,不會超過安格爾等人應對的限度。如果真的出現無法招架的手段,智者主宰會接管魔能陣,為安格爾等人制造一條退路。
這是智者主宰對安格爾等人的承諾,也是智者主宰給自己留的后路。
野蠻洞窟、諾亞家族,一個是巫師組織中的頂尖組織,一個則是南域最強的巫師家族之一。或許從他們身上,也能獲得一絲拯救奈落城的希望?
雖然智者主宰很不想依靠外人,但如果神女說中了,奈落真的不再回來呢?
智者主宰以前不愿去想,就是還心存希望。可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現實總要去面對的,就像他冀望安格爾成為變數,打破晴空詩室這顆地下水道的亂棋,也是因為他開始在做最壞的準備,去面對那最不愿思慮的結果。
所以,這一次安格爾這步棋,能攪亂晴空詩室,成為變數也好;不能改變任何現狀,最后還逼得他出手救人的話也好,對他來說,都沒有損失。
這些都是他的準備,他對未來的準備。
智者主宰斂下眼眉,不再去想這些瑣碎且煩心的事,目光重新放到了魔能陣上。
突然,智者主宰的目光一凝。
從魔能陣的能量顯示上,一股異常的波動在緩步走廊出現。而此時,安格爾等人還沒有抵達緩步走廊。
這異常波動,毫無疑問,是艾達尼絲新設下的陷阱。
“果然,她還是不死心啊。”智者主宰用手指捻著耳邊垂下來的鬢發,嘴上念念有詞,心中則是在思考著,這異常波動的來源。
很奇怪的能量波動,沒有熟悉的感覺,也沒有鏡域生物的那種虛無感。這個更像是活生生的魔物。
只是,地下水道什么時候出現過這種強度的魔物?
在智者主宰的感知中,這股異常的能量波動還處于蟄伏階段,就已經能影響到周圍魔能陣了,這足以說明,如果其內有生物,肯定超過了巫師級。
而正式巫師級,只是那只未知生物的起點,它具體實力有多高,智者主宰目前無法判斷。要等它真正和安格爾等人相遇,并產生戰斗后,才能有所確定。
不過,單單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安格爾等人接下來可能會面臨苦戰。
甚至,安格爾等人會在這場遭遇戰上敗北。
如果安格爾等人真的輸了,那么他就該出手了。
智者主宰心中這么想著,但他此時還不需要有任何動作,只是默默的看著安格爾等人,往緩步走廊一點點靠攏。
安格爾等人行進的速度變得緩慢,還停頓了好一會兒,意味著他們也發現了異常。
“你會怎么做呢?”智者主宰低聲自喃。
在智者主宰的想法中,安格爾沒有太多選擇權,只有智取或者直中取兩種可能。
而智取,在這個時候其實很難起作用。
狹路相逢,惟勇者勝。所以,智者主宰猜測,安格爾會選擇直中取。只是,在直取的過程中,他會讓誰去面對這異常波動呢?
兩個學徒肯定不可能,而且,還需要留一個巫師照料學徒,最好還要手持位面夾道的施法材料,隨時準備后退。
那么答案其實基本出了,直取的人選,大概率是黑伯爵或者他自己?亦或者他們兩人一起?
很快,安格爾等人就做出了抉擇。智者主宰的推斷并沒有錯,安格爾和黑伯爵一同上前應對,留多克斯作為后盾。
感知著兩人距離異常波動處越來越近,智者主宰此時也開始警惕起來。
如果安格爾等人真的遭逢危機,也是考驗智者主宰的時候,他要選擇合適的時機出手,出手太快與出手太慢都不合適。
所以,觀察能量波動的異常數值,并進行分析,推測當下的戰斗情況,是智者主宰現在需要做的事。
可讓智者主宰沒想到的是,他高度警惕的結果……并沒有發揮作用。
異常波動的數值不僅沒有升高,甚至當安格爾等人和異常波動的位置重合時,異常波動的數值還變弱了?!
這意味著,他們并沒有戰斗,反倒變成了……狹路相逢,擦肩而過?
因為異常波動主動收斂起了外放的能量,而剩余的那一部分,則聚攏在邊緣,任由安格爾與黑伯爵經過。而且,多克斯和兩個學徒也跟著過來了。
智者主宰以為的戰斗,從頭至尾都沒有發生。
等到安格爾一行人進入晴空詩室后,智者主宰無法感知到他們位置時,那異常波動也隨之消失不見。
智者主宰此時還是懵著的。
這個異常波動到底是什么?為什么沒有戰斗?這真的是艾達尼絲設下的陷阱?
還是說,他一開始就判斷錯了?這異常波動其實只是一個唬人的玩意?
一向以智慧著稱的主宰,此時卻是不斷的撓著頭皮,表情帶著迷惑。
“要不,找二寶問問?”
智者主宰實在想不出來,在緩步走廊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再加上,如今安格爾等人已經進入了晴空詩室,而晴空詩室獨立在魔能陣之外,安格爾等人不自己出來的話,他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無事可做,等待安格爾等人再次出現,才是他發揮余熱的時候。
既然有一段空暇時間,智者主宰也沒閑著,召來了獨目二寶,想通過它來分析“異常波動”到底是什么。
可隨著二寶的敘述,智者主宰不僅沒有明晰,反而越發混亂了。
二寶的確說了一些有用信息:附近的鏡域出現過通道,而且是艾達尼絲親自開辟的。
這意味著,那異常波動的確是艾達尼絲設下的陷阱。而且,很有可能是從鏡域召來的魔物?——雖然智者主宰沒有感知到鏡域魔物的熟悉氣息,但說不定就有能隱匿氣息的境遇魔物呢?是不是鏡域魔物,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何艾達尼絲召來的魔物,沒有攻擊安格爾等人?
他以為自己之前的判斷錯了,并沒有什么魔物,只有唬人的玩意。但實際上,他的判斷是對的,可就因為是對的,讓他更不明白,為何狹路相逢,卻沒有戰斗呢?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智者主宰越想思緒越混亂。
不知過了多久,智者主宰突然皺了皺眉,抬起頭看向身前的二寶:“你先離開。”
獨目二寶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沒有多說什么,便從原地消失不見。
等到二寶離開后,智者主宰從盤坐中站起身,走出了魔能陣核心節點所在的密室。
隨著智者主宰離開密室,他的表情一改此前的疑惑謹慎,變成輕松悠然的姿態。一邊往外走,一邊還伸著懶腰,嘴里哈欠連連,眼角有點點濕潤,似乎才睡醒的樣子。
當智者主宰揉著迷蒙的雙眼,來到大廳時,他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了遠處壁爐上的鏡面。
鏡面里的畫已經被遮掩,出現在鏡面中的,則是一個被金發遮掩半張臉的冷艷女人。
“神女冕下,怎么有空來我這了?”
——來者正是艾達尼絲。
智者主宰打著哈欠,走向壁爐。
來到壁爐前時,感受著溫暖的火光,智者主宰還下意識的搓了搓手,似乎是在緩解沉眠中斷時的惺忪睡意。
“神女冕下此時不應該在接待晴空詩室暌違多年的客人么?還是說,已經接待完畢,那群客人被丟到空鏡之海了?”智者主宰坐在壁爐前的絨毯上,嘴里嘀咕道:“真丟到空鏡之海,你找我做什么,找幽奴呀。”
“哼,你是真的想問,我將他們丟到空鏡之海與否?還是說,你是想借此來打探,他們現在的狀況?”艾達尼絲冷冷道。
智者主宰也不否認,笑瞇瞇的說:“神女冕下果然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我的意圖。”
智者主宰聳聳肩:“畢竟是這么多年,第一個進入晴空詩室的外來者,我關心一下也情有可原嘛。”
艾達尼絲:“那你覺得結果是什么?”
智者主宰垂下眼眉,眼底微微有光閃爍:“神女冕下不說,我怎么知道結果是什么呢?”
話是這么說,但智者主宰心中卻是如明鏡一般。以其智慧,想要分析一個人的性格,用不著太長時間,更何況,他和艾達尼絲還同處地下水道萬年。他太了解艾達尼絲了,艾達尼絲這么問,其實已經能讓智者主宰分析出來……安格爾等人現在肯定沒事。
至少,艾達尼絲還沒有將他們扔進空鏡之海。
得出這個結論后,智者主宰心中其實也挺驚訝的,不過,他驚訝的并不是安格爾等人沒事,而是另一件事。
“安格爾等人會沒事”這個結論,在他們進入晴空詩室后,他其實就已經有所猜測。
原因很簡單,以安格爾那小心謹慎、一言不合就打開位面夾道的態度,想要留下他,太難了。
在緩步走廊的時候,還有魔能陣桎梏,想打開位面夾道還不是那么容易。可是,晴空詩室就不一樣了,為了和鏡域連通,艾達尼絲不可能在晴空詩室禁止空間之力,這也意味著,安格爾可以隨時開啟位面夾道,而不被限制。
在這種情況下,安格爾的安全肯定是有保證的。
所以,智者主宰對安格爾等人現在的安全狀態,并不驚訝。
他驚訝的是,從艾達尼絲的口吻中,透露出了一個信息:安格爾等人現在還在晴空詩室!
如果安格爾是通過位面夾道而變安全的,智者主宰不驚訝。但安格爾還沒有使用位面夾道,就已經處于安全狀態,那就很有意思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一件事:變數成了!
如果變數真的成了,那是否代表著,晴空詩室在接下來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智者主宰強行克制住越發脫韁的意馬,依舊表現出一副惺忪未醒的樣子,抬頭道:“神女冕下是否愿意為我解惑呢?”
艾達尼絲冷哼一聲:“我憑什么給一個背叛者解惑?”
智者主宰:“背叛者,神女冕下恐怕誤會了,我從來不是一個背叛者,我只是從保守主義改成了變革主義。”
艾達尼絲:“你變得是什么,又想革什么?”
智者主宰笑而不答。
艾達尼絲也不惱,繼續道:“你突然想變革,是因為什么?”
智者主宰這回沒有沉默,而是笑著道:“時間不多了啊……我的愿望未曾變化,但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要活的更久一些。”
聽著熟悉的話,艾達尼絲莫名想到了奧拉奧,他的變化,也是因為……時間不多了。
艾達尼絲輕聲道:“你可以隨時離開。陪著一個死城寂滅,不如去更廣袤的世界看看有沒有希望。”
“是啊,只要離開這里,不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了嗎?”智者主宰:“所以,神女冕下為什么又不離開呢?”
艾達尼絲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自有理由,與你無關。”
智者主宰笑了笑:“因為奧拉奧?”
艾達尼絲冷眼一撇,眼刀子甩到智者主宰身上。
智者主宰卻是但笑不語。
“不要以為自稱智者,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智者。”
智者主宰:“過去是奈落給了我這個位置,我沒有反抗理由。而現在,我只是把‘智者’當成自己的名字,一個沒有任何意涵,只是代號的名字。就像是‘神女’冕下你一樣。”
聽著智者主宰特意強調‘神女’這個詞,艾達尼絲臉色微變,她怎會不知道智者主宰的意思。
這是在說,我們其實不都一樣,作繭自縛,又不得掙脫。
艾達尼絲藏在袖子里的拳頭捏了捏,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將拳頭松開。
她的神情重新回歸平靜:“神女,這個稱謂你愿意稱呼也可,不愿意稱呼也罷。這都是過去式了。”
既然要離開這里,過去的東西拋卻,又如何?
智者主宰愣了愣:“神女冕下是什么意思?”
艾達尼絲:“沒什么意思。說回正題,我這次來是想找你借一樣東西。”
智者主宰心中還在思考著艾達尼絲之前的話,面對艾達尼絲突然轉向所謂的‘正題’,只是下意識回道:“什么東西?”
“甜蜜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