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蕾絲有些緊張的看著格萊普尼爾。
雖然一開始她和苦安妲成為朋友,是為了故意和格萊普尼爾對著干,但隨著交往變深,她和苦安妲是真的成為了摯友。
正因此,她很好奇苦安妲會不會也是占據少年身體,從圣尸結晶回魂歸來之人?格萊普尼爾輕輕瞥了古塔蕾絲一眼:「你很在意這個問題嗎?」
古塔蕾絲:「我只是好奇.在我印象中,苦安妲也是年少成名,十五、六歲時露頭角,這和圣尸結晶的儀式正好對應。」
格萊普尼爾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這就是自己對號入座。你自己想想,能走到各族巔峰的,都是哪類人?要么是年少成名的絕世天才,要么是持續耕耘的努力型人才,又或者是大器晚成的德行之輩。」
「能在頂峰相見的,大概也就這三類人。苦安妲能成為品目族的長老,年少成名是很正常的事,不要總往壞的方面想。」
「再說了,就算苦安妲真的是回魂歸來,你和她的友誼難道就是虛假的么?」古塔蕾絲搖搖頭:「這倒也不是」
格萊普尼爾:「所以說,你在意這些干什么呢?在晶目族這個大環境下,你沒必要追求自己的朋友是絕對的正義一方。只要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她真心為你好,那就結了。」在對古塔蕾絲一番耳提面命后,格萊普尼爾兜兜轉轉,還是解答了古塔蕾絲一開始詢問。
「你如果一定要知道苦安妲是不是回魂者,你可以直接去詢問。反正在我這邊的占中,她的身體和魂靈是沒有絲毫間隙的。」
身體與魂靈沒有間隙,意味著契合度達到了百分百。大概率,苦安妲并非是回魂者。
但這也不能當成絕對的答案,畢竟,占卜只是一種參考,真實的世界往往比占卜復雜的多。
格萊普尼爾和古塔蕾絲說完后,一直保持沉默的安格爾突然開口道:「話說回來,《故友長存》這個故事揭露了晶目族的暗面,也揭開了少年悲歌的真相。雖然目前依舊不知道希露妲失蹤的真相,但力塔的危機,應該就是來源于此吧?他與某個圣尸結晶共鳴了?」
格萊普尼爾輕輕點點頭:「是的,而且力塔共鳴的對象非常不一般。」共鳴對象非常不一般?安格爾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難道是那位?!」
格萊普尼爾沒有回答,而是緩緩開口,說起了她在希露妲的書房中,找到了最后一塊拼圖——《復生之謀》。
「之前的那些拼圖,其實已經一點點揭開了真相。而最后一塊拼圖,名為《復生之謀》,我相信就算我不說,你們應該也能猜到,這個《復生之謀》的主語是誰。」
格萊普尼爾看向眾人。
雖然沒有人說話,但從眾人的眼睛里,格萊普尼爾讀出了同一個答案。「是的,想要復生的,正是圖尼塔。」
第一張拼圖《圖尼塔的不甘》中,就已經點明了圖尼塔的怨念,他不想死,他想要去看看更高層的風景。
奈何壽限已至,他只能飲恨長眠。
可圖尼塔也不是真的毫無準備就去迎接死亡,作為絕世天才,他在人生的晚年里,用內心的不甘,給眾生編織了一個彌天大謊,為自己的復生做出了最后的謀劃。
而這個謀劃,便是水晶城的儀式。
他步步為營。先畫一個大餅,為眾生修建水晶城,以解決民生溫飽問題而獲得了晶目族子民的支持,接下來他又發起圣尸結晶的新葬儀,雖然一開始并沒有得到同意,但和長老會斡旋多年后,他以無代價的傳承,給品目族羅織了一個誰也無法抗拒的.群星閃耀的時代美夢。
長老會也因此紛紛倒戈。
圖尼塔死后,哪怕他的謊言已經不攻自破,但他的謀劃也依舊沒有停 他所留下來的儀式,恰好戳中了所有人的軟肋——摯友、親友、愛人之間的情誼與羈絆。
也正因為這點,縱然長老會達成共識,封禁了水晶城儀式,但最后還是破功了,而且還是從大長老這邊開始破功。
無論任何事情,都是從下往上,難。從上至下,卻很簡單。當大長老做出「表率」后,其他心有軟肋的人,也被圈了進去。
直到水晶城的儀式被解封,直到這場殘酷的儀式被寫入了正式使用的法條、直到儀式已經刻入晶目族子民的血脈中.圖尼塔的復生之謀,也算是成了。
或者說,成功的向前邁出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一步,圖尼塔便能徹底復生。而這最后一步,便是一個能與他的圣尸結晶共鳴的少年。
說到這,格萊普尼爾突然停住了,他看向安格爾:「你之前不是在疑惑,希露妲為何會留下這些拼圖,以及她為何會失蹤么?
「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因為希露妲得到了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消息。」
「沉眠在水晶城禁地深處的,圖尼塔先知的圣尸結晶,在三年前出現了共鳴。」格萊普尼爾眼眉輕垂,語調也變得低沉:「而與它共鳴的,正是力塔。」
安格爾:「.....「
安格爾原本以為,與力塔共鳴的圣尸結晶是卡薩塔長老的那位摯友,但現在看來,他的猜測還是錯了。
與力塔共鳴的.居然是品目族歷史上最偉大的先知圖尼塔。
安格爾突然感覺有點頭疼:「如果是其他人的話,那似乎還有救。但現在力塔共鳴的是圖尼塔,你要怎么救?」
晶目族的子民,可以不在意一位籍籍無名的長老摯友,但他們絕對不會不在意,圖尼塔這位先知。
若是力塔共鳴的是卡薩塔摯友,那都好辦;但共鳴的卻是圖尼塔,這簡直就是地獄開局,難救。
格萊普尼爾:「的確很難辦。當這件事被傳到力塔家族時,他們全懵了,在經歷了數日的掙扎后,他們心知沒辦法反抗整個晶目族子民的意志,最終還是妥協了。」
「這也是為何,我們一開始遇到力塔時,力塔哭訴母親瞞著他,懷上了新的孩子。因為她也沒辦法,她已經徹底放棄了……」
安格爾:「人倫慘劇。」
安格爾無法想象一個母親放棄自己的孩子,但他也無法想象,一個母親要怎么與一個文明、一個種族做對?
尤其是,他們還生活在被巨城靈監視的水品城里。
格萊普尼爾:「雖然力塔的母親放棄了,但好在,還有一個人沒有放棄。」
安格爾此時已經知道格萊普尼爾嘴里說的人是誰了:「希露妲。」
格萊普尼爾點點頭:「沒錯,就是希露妲。」
或許是隔代親的緣故,希露妲從小就非常疼愛自己的力塔。每一次格萊普尼爾來找希露妲敘舊時,希露妲總會驕傲的分享小力塔的故事。
也正因此,之前格萊普尼爾發現力塔身上存在疑點與危機時,她第一時間便選擇了庇護。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閨蜜希露妲對力塔的愛。
當希露妲得知,力塔和圖尼塔的圣尸結晶共鳴后,她面上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但這只是為了麻痹長老會以及巨城靈的注視。
希露妲并不打算放棄力塔,她甚至已經做好了,用盡一切方法去拯救力塔的打算。哪怕,為此付出生命。
希露妲沒有將這件事透露給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血裔后代,也即是力塔的母親。
唯有和希露妲朝夕相處的忠實仆從琺妲,從希露妲日常的蛛絲馬跡里猜出了她的想法,琺妲的心自然是向著希露妲的,她就算猜到了,也沒有 和任何人說。
而希露妲要如何拯救力塔?
她想到的第一個辦法,就是帶著力塔離開水晶城。
可希露妲嘗試過帶力塔離開,但.沒有用。巨城靈早已在力塔身上種下了標記,別看巨城靈沒有持續關注力塔,可力塔一旦脫離了它監察的范圍,巨城靈第一時間就會將目光放過來。
希露妲也不敢讓自己暴露在巨城靈的關注中,她只能另想辦法。
可她無論怎么想,都很難找到讓力塔全身而退的辦法.因為圖尼塔先知復活,是民心所向,也是大勢所趨。
她在考慮辦法的時候,必須要考慮到大勢與民心。
希露妲不怕違逆,但她怕的是,就算違逆了大勢與民心,也得不到救贖。最后,希露妲能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那便是徹底的顛覆這個儀式。只有儀式從根本上消失,那圖尼塔想要借殼重生就再無可能了。
希露妲知道這個辦法很難辦到,但為了力塔,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因為彼時力塔只有十一歲,并不滿足儀式的條件,所以,希露妲還有時間。雖然給她留下的時間并不長,只有三年 她必須在三年內,查清與儀式有關的一切信息,然后想辦法從根源上破壞儀式。
希露妲也的確查到了很多信息。
她留下來的這些拼圖,就是這些年查到的情報。
只是,希露妲越是深入,越發現破壞儀式非常的困難.除非將水晶城一起給破壞掉,否則儀式總會死灰復燃。
可水晶城,豈是她一己之力能破壞的?
哪怕是操控民心、操控輿論、用算計的方式破壞水晶城,那也需要大量的時間去布局,而且可能一代兩代都不沒辦法做到。
希露妲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去布局。
在希露妲絕望之際,她從娜露朵那里得到了一個消息:幽暗鏡域里出現了一方映照未知時空的鏡面空間,那片鏡面空間里存在大量關于儀式學的內容。在兩千多年前,就有冒險者從那片鏡面空間里里得到過儀式學皮卷,據說,圖尼塔先知得到的儀式學皮卷,就是從冒險者那里購買到的。
雖然希露妲也不知道這個消息的真假,但如果這是真的,那極有可能,圖尼塔的水晶城儀式就是從那個神秘的鏡面空間里得到的。
那這么說來,或許那個鏡面空間中還存在不用被」奪舍」,也能得到傳承的方法。就像是當初圖尼塔沒死之前,他就能讓少年無損的獲得傳承。
希露妲不知道這種方法是否存在,但她已經別無選擇了。
就算鬼蜮再危險,就算知道光明渺茫,但希露妲還是離開了水品城,去鬼蜮中尋找那唯一的希望。
希露妲離開前,在自己的書房里留下了這些拼圖,本身也是留給格萊普尼爾的。既是為了告知好友自己的去向,也是在向格萊普尼爾求助。
如果她回不來了,如果格萊普尼爾能看到這些拼圖,她希望格萊普尼爾能看在她的面子上,照拂一下力塔。
哪怕希露妲也覺得這有些過了,但這是她走投無路下的唯一選擇。
聽完格萊普尼爾講述的故事,眾人也是一陣唏噓。沒想到,希露妲會為了力塔豁出性命。
在一陣沉默后,古塔蕾絲率先開口:「她得到的消息,是真的嗎?我是指鬼蜮的那個消息……畢竟這個消息是娜露朵傳出來的,我總感覺有點怪。」
安格爾其實也想問這個問題。
因為,娜露朵這個名字,安格爾之前才聽過。這是長惑族的那位頂層戰力。
長惑族,最擅煽惑。他們天生熱愛挑撥離間,喜歡挑起對立,分裂各族。這個種族的話,真的能信嗎 格萊普尼爾沉默了片刻,道:「娜露朵雖然也有些頑劣,但據我所知,希露妲和她的關系還不錯。在這件事上,大概率不會欺騙希露妲。」
路易吉:「其實現在關心娜露朵的話是否為真,也沒什么意義了。不管希露妲是生是死,現在依舊沒有回來,這就是事實。」
路易吉說到這,難得露出嚴肅的表情,轉頭看向格萊普尼爾:「現在要問的是你,你要如何幫力塔?」
格萊普尼爾沉默了,她有心帶著力塔離開,但她也不敢確定自己能在巨城靈的關注下,將力塔帶走。
就在空氣變得越來越僵時,安格爾突然開口道:「其實我有一個問題。」「晶目族的借殼重生,其本質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