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和格來普尼爾并不知道的是,他們原本認為短時間內不會被看好的登錄器,如今已經在鏡域的頂尖族群中掀起了陣陣水花。
而且,水花帶起的漣漪,已然從白日鏡域輻射到了歌森鏡域的范圍中。
從這也可以看出,他們之前還是太小覷這些古老且強大的族群了。
能靠著格來普尼爾幾句講述,就看出登錄器的不凡潛力,足以見得它們的底蘊比安格爾等人想象的還要更深厚。
不過,就算他們知道了,估計也就能引起他們一時的驚訝,很快就會變得理所當然。畢竟登錄器與夢之晶原,本身也非虛假的鏡花水月,它的底子夠硬,能承受得了質疑,自然也無懼于被看重。
而在其他族群紛紛熱議登錄器的時候,犬屋內的氛圍其實也有些異常。
無論是犬執事,還是西波洛夫,他們之前縱然聽說了登錄器,可對登錄器的功能以及夢之晶原的種種,都不太了解。
如今,格來普尼爾站在主展示臺上,將個中細節一一介紹,他們對登錄器也有了一個初步的認知。
可僅靠著這簡單的講述,想要進一步的了解登錄器、或者給予一個完整的評價,依舊很難。
別說小紅和西波洛夫,犬執事自己都沒辦法給出一個或好或壞的界定。
而且,聽完格來普尼爾的講述,犬執事對于這個登錄器反而有了更多的疑惑。
它作為“前”拉普拉斯的時身,不管是對拉普拉斯、還是說她的幾位時身,其實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據它的了解,無論是拉普拉斯還是其他時身,似乎都不擁有“夢”與“意識”的能力。他們的研究方向,也和這兩種能力背道而馳。
路易吉,更偏向藝術與音樂,就算開發自身的能力,也更傾向是研究調動其他人情緒的能力。
格來普尼爾,對占星術與各種雜術有研究,十分的博學,或許研究過夢與意識,但要說有多深入,犬執事是不信的。
小拉普拉斯,也就是兔子女孩。她對攻伐之術很了解,其他能力則趨近于零。至于“研究”?基本不可能,或許會研究兔子玩偶怎么擺放,更有過家家的感覺;但想要她研究學術性強的課題,是決計不可能的。
是的,就是學術性的課題。
在犬執事看來,夢之晶原的誕生肯定是需要強學術性的研究,才能踐行開辟如此龐大的世界。
無論是時身,還是拉普拉斯的本體,都不是走學術研究的路線。尤其,還是研究的非常偏門的“夢”與“意識”。
“意識”或許還有人會涉及,“夢”的研究誰來做?整個白日鏡域都遠離了夢界的干擾,怎么研究?
正因為想到這些,犬執事心中滿是疑惑,這個登錄器與夢之晶原,真的是拉普拉斯創造出來的嗎?
如果不是,為何是格來普尼爾上臺,代表“夢鏡”來發話?
犬執事很想詢問,但又不知道這件事是否涉及隱秘,就這么當著西波洛夫的面詢問,是否有些不妥?
要不,嘗試加入安格爾所創建的心靈系帶?
犬執事內心猶猶豫豫,而另一邊西波洛夫,也對登錄器滿是好奇,畢竟這可是身邊的幾位大老所創造的。
只是西波洛夫再好奇,礙于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敢詢問。
于是,這種“欲語卻不知從何說起”的沉默,慢慢蔓延開來,形成如今的異常氣氛。
就在這氣氛越發敏感,甚至敏感到連路易吉都升起了親自打破沉默念頭時,終于有人開口了。
說話的不是犬執事也不是西波洛夫,而是一臉憧憬的小紅。
小紅似乎也被格來普尼爾說動心了,她好奇的轉過頭看向安格爾與路易吉:“貓貓哥哥,豎琴哥哥,占星婆婆說的夢之晶原是一個獨立的新世界,這是真的嗎?”
路易吉聽到小紅的話,嘴角下意識的勾起。本來他也有打破沉默的意思,如今由小紅打破,倒也不錯。
“是真的。”路易吉笑瞇瞇的看向小紅:“怎么,小紅你也想去看看嗎?”
小紅毫不遲疑的點點頭:“想去,我想去看看新的世界,我好久沒有去外面看看了!”
小紅說完后,余光不經意的瞥到旁邊的犬執事,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什么,低下頭支支吾吾的道:“我不是說一個人去。”
“我是想和狗狗哥……唔,執事大人一起去的,執事大人也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其他世界了。”
小紅的語氣有些偏弱,估摸著她一開始時,是真沒想到犬執事。
不過,她在瞄到犬執事后,能立刻想到犬執事其實才是真正許久不出門的,并把犬執事也帶上,也算是圓回來了。
犬執事也聽到了小紅的話,它下意識就想要拒絕,它雖然很少外出,但并不代表它就向往外出。
不過,當它想到“去新世界”,就是切入“登錄器”的前置話題,便又將涌到喉嚨口的話,默默的吞了回去。轉而接過小紅的話茬,向路易吉問道:“夢之晶原,以夢為首,所以是類似夢境一樣的世界嗎?”
路易吉沒有立刻回答犬執事的話,而是溫柔的摸了摸小紅的頭發:“你如果想去,等會我做主送你一個登錄器,到時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謝謝豎琴哥哥。”小紅笑聲的道了謝,然后又眼巴巴的看著路易吉:“那執事大人也能和我一起去嗎?”
路易吉笑瞇瞇的點點頭:“當然可以。”
小紅立刻笑逐顏開,對著路易吉連叫了好幾聲哥哥。
而路易吉這時才轉身看向旁邊的犬執事:“你剛才問,是否夢之晶原是如夢境一樣的世界?”
“這個答桉,我覺得還是等你自己進去看了,自己體悟比較好。”路易吉聳聳肩:“畢竟,每個人對夢境的定義并不相同,你定義的夢境是什么樣的,我也不知道。”
在路易吉回答的時候,犬執事一邊聽著,一邊思考著另一件事。
之前,路易吉說要送一個登錄器給小紅時,他用了一個很微妙的詞語:“做主”。
如果路易吉是登錄器的真正主人,他不會用“做主”這個詞。
這個詞語,默認了路易吉并非是登錄器的真正主人,或者說,路易吉不是對登錄器做出真正決斷的人。
路易吉應該不是口誤。
所以,登錄器的真正決斷者會是誰呢?拉普拉斯、格來普尼爾、還是說……安格爾?
它之所以將安格爾考慮在內,是因為他出現的時機太蹊蹺了,拉普拉斯對他的態度也莫名奇怪。最重要的是,鏡域生靈已經無夢多年,而安格爾是人類,人類是會做夢的。
犬執事目光逡巡,看了眼安格爾,又慢慢移開,重新和路易吉對上:“的確,每個人的夢境不同,我的夢境肯定和你的不一樣,那……”
“那之于你呢?你的夢境和夢之晶原是否一樣嗎?”
面對犬執事的反問,路易吉還真的思考了一會兒,才作答道:“我的夢境,需要更多的音樂,需要更大的表演舞臺。”
“從這方面來說,夢之晶原能夠滿足我。”
路易吉給出的回答,雖然是篤定的,但和犬執事想要知道的答桉,卻是背道而馳。
犬執事是想要確認,夢之晶原到底是真的“夢”,還是類似頭鏡一族的“意識云”。
路易吉的答桉太取巧,彼之夢境更多說的是“夢想”,和它想問的夢境,完全不一樣。
不過,想要否定路易吉的回答,也是沒道理的。
犬執事思考著,反正現在沉默已經被小紅打破,要不重新換一個問題來問?
就在犬執事這么想著的時候,路易吉似乎看出了犬執事內心的想法,開口道:“其實,如果你對登錄器有什么疑問,可以直接問我。”
“譬如說,你覺得登錄器的樣式,用單片眼鏡有些太老舊過時,可以給我說。我這里其實不僅有古早的樣式,還有其他的樣式,發夾、耳飾、額飾都有,或者你想要狗狗項圈類的登錄器,我們也可以幫你量身定制。”
犬執事:“……”我對登錄器的樣式沒有任何興趣。
犬執事按捺住吐槽的欲望,輕聲問道:“都可以問嗎?”
一邊說著,犬執事還用余光瞥了眼旁邊的西波洛夫,這也是在提醒路易吉,別忘了西波洛夫還在旁邊。
犬執事是希望路易吉與它私聊,或者把它拉入心靈系帶。
只是,路易吉完全沒有這個打算。心靈系帶,是安格爾控制的;而私聊的話,他也不想再去南瓜屋了。
所以,路易吉直接開口道:“都可以問,但……回不回答就是另一回事了。”
犬執事:“……我想知道,夢之晶原是本就存在,還是人為創造的?”
犬執事的這個問題,瞬間把路易吉給問住了。別說犬執事,他自己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啊……雖然安格爾開辟夢之晶原的時候,拉普拉斯在場,可夢之晶原的完成度不像是初生的,到底是夢之晶原原本就存在,被安格爾發掘出來;還是安格爾真的從零開始,憑空造就了一個夢之晶原?
路易吉自己都不知道答桉,怎么可能回答犬執事。
他想了想,道:“我剛才只說,你對登錄器有什么問題,可以隨便提。至于夢之晶原的事,這個我就不便多說了。”
頓了頓,路易吉繼續道:“不過,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話,可以親自去夢之晶原看看,自己去尋找答桉。”
路易吉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不僅僅是對著犬執事說的,同樣也是在告訴西波洛夫。
——想知道答桉嗎?如果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夢之晶原找吧,答桉就被放在了那里。
這不是敷衍的話,因為一個世界的底層邏輯,其實就應在了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細節中。如果犬執事夠聰明,它真想要去探索夢之晶原是人創造的、還是本就存在的,那它完全可以去摸索夢之晶原的底層邏輯,自己去找答桉。
尤其是,如今的夢之晶原對外宣傳是“新世界”,其實距離真正的“世界”還有很長的距離。在這樣一個半生半熟的“初生世界”里,更容易探察底層邏輯。
不過,路易吉的這番話,他自己覺得很有良心了,但聽在犬執事的耳中,卻還是感覺很搪塞。
夢之晶原不讓問,單單問登錄器有什么意思?
難道還問問登錄器怎么煉制的?或者,如路易吉所說的那般,問問登錄器有什么樣式?這些問題,簡直毫無意義。因為就算問出來如何煉制,難道它就能煉制了?它又不會鍛造、煉金。
就在犬執事暗暗腹誹的時候,路易吉突然從口袋里取出了一朵小紅花。
在犬執事疑惑間,路易吉將小紅花放到了它面前。
“這是一個耳環樣式的登錄器,你的耳朵還蠻大的,戴著應該不會掉下來。”路易吉笑瞇瞇道:“這東西就送給你了。”
犬執事愣住了。
直接送登錄器,這可還行?
當然行!
雖然路易吉之前和小紅說了,也會送給它一個登錄器,但畢竟沒有見到實物,沒有太大的感受。如今,路易吉將登錄器擺在自己面前,它的內心瞬間被觸動了。
之前說讓它去夢之晶原尋找答桉,原來是真的?的確,有了登錄器,它完全可以自己去夢之晶原去探尋那些疑問。
原本犬執事內心還滿是對路易吉的腹誹,此時已經消散了七七八八。
剩下的三三二二怨念,則盤旋在了登錄器的上空。
之前它還覺得,登錄器的樣式有什么可在意的?可現在,當路易吉說要把小紅花耳環給自己時,犬執事瞬間覺得之前不在意的事,現在需要高度在意了。
“登錄器不是有很多樣式嗎?”犬執事用有些期艾的語氣,討好問道。
路易吉:“是啊,不過那些樣式需要你買,或者來函定制。至于這白送給你的,那就沒有選擇的余地了,我給你什么,你就得接著。或者,你可以選擇拒絕。”
拒絕肯定是不可能拒絕的……但想要它接受,它心里又有些過不去。
不過,自己只是只小狗,戴著耳環應該也不會太醒目吧?再說了,它平時也不出去,就在自家戴著,也不會丟臉。
這么想著,犬執事的內心好受了很多。
然而,犬執事在自我安慰的時候,路易吉轉頭面對小紅時,卻擺出了另一副嘴臉:“小紅的登錄器,我也沒忘記噢你的登錄器,我會給你挑選一個最適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