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般邏輯來推斷,“篡改”的目的,要么是為了修正錯誤,要么是了掩蓋真相。
前者多用于內部的矯枉,后者則是內部與外部都有可能。
而阿爾弗雷德并非風尚公會的人,所以,大概率是后者。
“假如真有人篡改了這份資料,或許就是為了掩蓋真相……”安格爾瞇著眼低喃:“可是,要掩蓋什么樣的真相呢?”
阿爾弗雷德的失蹤,與暗角息息相關。
會不會,阿爾弗雷德失蹤的真相,其實就藏在「阿爾弗雷德頻繁來到地表,去向未知」這句話內?
要不然,這句話沒有被篡改。
如果他推測的是對的話,那么是否意味著,風尚公會內部其實有人已經知道阿爾弗雷德失蹤的真相?
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身居高位。
要不然,他沒辦法去篡改記錄。
這個身居高位的人會誰呢?會是黑暗圓桌會的高級間諜嗎?
可在輔助手段無比強大的魔法師群體中,真的有間諜能做到敵對組織的核心成員這一步嗎?
又或者,是“他”出的手?
安格爾唯一能聯想到的,疑似在風尚公會高位,且還和黑暗圓桌會七騎士有聯系的人,只有一個。
便是給地下混亂的街區帶來秩序,建立數字城鎮,迎來希望的無冕之王。
同時也是黑暗圓桌會的幕后之人。
還是七騎士的真正統領——黑暗之王!
到目前為止,黑暗之王的身份還是未知,但根據“墮夢騎士”寶妮特的推測:地下求生的混亂之民從不渴望秩序,真正渴望秩序的往往都是接觸過秩序的人,甚至可以說,原本就生活在秩序中的人。
再加上黑暗之王還擁有龐大的能量,建設起了一座座地下城鎮,這讓寶妮特懷疑,或許黑暗之王的真實身份,就是生活在陽光下的一位強大魔法師。
而“陽光下”還能有強大魔法師的身份,寶妮特能想到的只有……風尚公會。
所以,這位地下街區的無冕之王,極有可能來自風尚公會。
這也是安格爾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有能力“篡改”情報的人。
當安格爾將“黑暗之王”這個充滿神秘色彩的角色,帶入到這件事情后,他發現很多問題好像都有了至少一個解。
甚至之前一些聽聞過的草蛇灰線,如今也重新燃起了火光。
就比如,安格爾記得寶妮特曾經提到過一件事:她是三年前才加入黑暗圓桌會的,而她加入后沒多久,黑暗之王就給騎士團布置了一個任務——尋找前任矜貴騎士!
雖然到現在為止,這個任務還沒有完成,但從這也可以看出,黑暗之王對一個卸任的矜貴騎士,依舊非常的看重。
這是不是代表著,黑暗之王一直知道前任矜貴騎士的作為,要不然為何會持續關注一個卸任的人呢?
還有一個線索,據寶妮特的說法,黑暗之王和矜貴騎士的關系最近,每一次黑暗之王發布命令,都是由矜貴騎士來轉述的。
無論是前任還是現任矜貴騎士,都是如此。
可以說,騎士團內部,唯一有可能知曉黑暗之王身份的,或許就是矜貴騎士了。
綜合種種來看,作為前任矜貴騎士的阿爾弗雷德,或許認識黑暗之王。甚至,風尚公會記錄的「阿爾弗雷德頻繁來到地表」,就是為了和黑暗之王見面。
也正因此,黑暗之王才會篡改情報,避免自己身份暴露嗎。
同時,也因為他們關系極近,黑暗之王知道阿爾弗雷德平日里的作為,這才能在他失蹤后的第一時間,向騎士團發出尋找的命令。
要不然,一個已經卸任許久的下屬,他的好死賴活,原上司怎么可能如此清楚。
“黑暗之王……”安格爾在心中默默暗忖,他會是突破口嗎?
如果是的話,他的真實身份又會是誰呢?
接下來的時間,安格爾又聯絡了一下麗姿。這次主要是詢問“黑暗之王”的事,以及打聽誰有資格去修改情報。
然而,麗姿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她的說法是,情報的傳輸過程往往是有很多流程的,層層遞進,很難被修改。
硬要修改,只有兩種可能性:要么從源頭入手,要么倒果為因,從結果入手。
換言之,要么是搜集情報的人自己修改了情報,要么就是能“看到”情報的人,去修改了情報。
“黑暗之王”如果真在風尚公會,他顯然不可能是搜集情報的情報員,那么只有可能是后者。
而能“看到”情報的人,必然是風尚公會的大人物,就比如麗姿。
她在緹娜娛樂是副部長級別的存在,對應風尚公會的職位則是主管。她的上面只有長老團,以及副會長、會長。
也就是說,如果“黑暗之王”藏在這類人群中,他起碼是風尚公會的主管級人物。
這類人相對較少,但查起來可非常麻煩。
哪怕麗姿,都沒有資格去查平級的人。
當然,暗地里查是沒問題的,但如果被別人發現,風險就很大了。
安格爾并沒有讓麗姿去查“黑暗之王”的身份,沒必要給她加諸風險,而是給她布置了另一個任務:
找到當初搜集阿爾弗雷德情報的情報員。
找到這個情報員,或許就能知道:「阿爾弗雷德頻繁來到地表,去向未知」這句話背后,是否被篡改了。
安格爾將任務交給麗姿,便暫時斷開了聯系。
但讓安格爾有些沒想到的是,不到三分鐘,麗姿那邊就主動激活了身上的幻術節點。
經過安格爾的詢問后才得知,麗姿一查后才發現,當初記錄阿爾弗雷德情報的情報員,被派到了其他城市當分部的情報員,而分部每半年才會用特殊的渠道聯絡總部。
上一次聯絡就在一個月前。
換言之,他們這邊也沒辦法聯絡分部,自然無法得知那個情報員的情況。
這個消息聽上去好像沒什么問題,就是正常的職務變動,而且情報員的工作也依舊是搜集情報,只是從針對個人的情報搜集,變成了搜集其他城市的情報。
但安格爾進一步詢問后才發現,當初風尚公會進行情報部門人員變動時,這個情報員是唯一一個被調走的人。
要知道,當時他所在的情報小隊,起碼有幾十上百人,可偏偏只有他一人被調走。
這已經不能說是巧合了。
必然是背后有人做了文章。
如無意外,這個人可能就是“黑暗之王”。
斷開和麗姿的聯絡后,安格爾的情緒并沒有受到影響,反倒還有些欣喜。
因為之前他推測「阿爾弗雷德頻繁來到地表,去向未知」這句話有問題,其實只是依靠的“一般邏輯”,并沒有任何證據,屬于“虛空索敵”。
而一般邏輯又是最容易出錯的邏輯。
安格爾一直擔心自己的“虛空索敵”是錯誤的,或許當時情報員沒有搜集地表情報,是因為情報員就住在地下……
但現在從種種細節看來,他的這種強行索敵的邏輯,應該是正確的。
雖然還是無法證明背后的人是“黑暗之王”,但起碼證明了,阿爾弗雷德的情報的確有問題。
“如果清水渠的這座別墅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那么……或許我可以從風尚公會的情報篡改入手,來調查阿爾弗雷德的失蹤案。”安格爾輕聲自語道。
此前來時,還一點線索沒有,而現在起碼蹦出來了一個線索,雖然這個線索不在清水渠。
但起碼還有線索可以去捋。
又過了一兩分鐘,別墅外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還伴隨著腳步聲。
安格爾站起身,迎了出去。
沒有意外,來人正是祖尼加……不對,也有點意外,祖尼加的造型變了。
此前,安格爾每次看到祖尼加的時候,都是一副邋遢的流浪老頭模樣,頭發黏膩,衣服臟灰,還有明顯的抽絲與破襟。
但此時此刻的祖尼加,已經完全掃去了過去的“瀟灑”樣。
他身著一件簡約的灰色長風衣,質地優良,沒有一絲褶皺。里面是一件淺藍色的棉質襯衫,領口整齊地扣著,顯得十分清爽。下面是黑色的直筒褲,褲腳恰到好處地垂落在一雙黑色的休閑皮鞋上。皮鞋擦得锃亮,反射著周圍的光線。
配合頭上戴著的貝雷帽,還有剃的一干二凈的胡須,甚至還有幾分儒雅英俊。
完全看不出是過去的流浪老頭,反倒變成了一個氣質干凈的文雅中年大叔。
祖尼加此時已經來到了別墅小院的門口,見安格爾用奇怪的眼神盯著自己,他似乎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咳咳……
咳嗽一聲吼,祖尼加的表情慢慢變得鎮定,甚至還用開玩笑的語氣道:“好不容易要去見一個故國子民,肯定要穿的正式一點。”
“而且,若是對方是一位漂亮的女士,我肯定不能失了風度……”
安格爾:“你找到群山子民了?”
祖尼加搖搖頭:“還沒有,不過這也是提前做準備。”
安格爾撇撇嘴:“你如果要做準備的話,光是一身外衣可不夠,要是對方想去你家里看看,你要帶他去哪?貧民區?”
祖尼加摸了摸下巴:“這的確是要考慮的,要不我現在就去買一套獨棟別墅?”
祖尼加一邊和安格爾隨意聊著,一邊走進了別墅內。
“你還有錢買別墅?”
祖尼加:“雖然我身上沒有摩登幣,但書頁不少,賣點不就夠了。”
想到祖尼加幾乎每隔幾天都會被時尚魔物盯上,安格爾立刻了悟,這家伙只要愿意,日進斗金都不是夢……
進了別墅后,祖尼加就沒有再和安格爾閑聊了,而是認認真真的開始觀察起別墅內的情況。
安格爾也沒有去打擾,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別墅只有兩層,祖尼加很快就逛完了。
“有什么發現嗎?”安格爾問道。
祖尼加思索了片刻后,道:“不能說沒有發現……只能說,想的太多,查起來就很麻煩。”
“什么意思?”
祖尼加:“你剛才不是說,這里的線索有可能是與在地文化有關,是一種推理解密嗎?”
安格爾點頭,這的確是他的想法。
祖尼加:“如果真的是推理解密,那每一個帶有痕跡、帶有畫面的東西,甚至多個物品的擺放堆疊順序,都有可能是謎面。”
“當我帶著這個思緒來觀察這屋時,我感覺每一處都有可能是謎面。”
“就比如,你腳邊碎掉的玻璃杯,甚至都有可能是構成謎面的一部分。”
安格爾低下頭看去,自己腳邊的確有一個破碎的玻璃杯,但是……
安格爾:“這個玻璃杯是我不小心碰掉的。”
祖尼加沉默了片刻:“也許擺放玻璃杯的原位,也可以構成謎面。”
安格爾:“……”
他突然覺得,找祖尼加來解密,或許不是什么好決定。
“咳咳,我剛才只是開個玩笑。”祖尼加:“我想表達的是,目前還沒有什么線索,不過我相信你的靈感。”
“所以,我們還是先從你剛才懷疑的那幾件事物開始。”
此前,祖尼加還在銀翼快線時,曾讓安格爾將他自己覺得懷疑的事物,記錄了下來,由印花娘發給祖尼加看。
其中包含了掛毯、畫布、海報……等等。
祖尼加在路上已經進行過了一段時間的研究,此時便想著來到別墅,結合周圍環境,再次進行深入的探察。
一邊說著,祖尼加來到了阿爾弗雷德的臥室。
“除開特殊的人員以外,絕大多數人會將臥室視為安全的避風港。”祖尼加:“而且,臥室是相對私人的空間,只有特定的人才能進入,這種給予個體對空間的專屬控制感,在心理上形成一種保護屏障。”
“因此,正常人在家里藏匿東西時,腦海里第一選擇,基本都是臥室。”
“前任矜貴騎士如果并非刻意去藏匿線索,那么在我看來,他留下線索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臥室。”
而臥室里,的確有兩個安格爾讓印花娘記錄的畫面。
一個是畫布,一個是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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