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抱著嬰兒的呼延無恨問了聲。
裴三娘道:“上將軍放心,只是餓了,已經讓人準備馬奶去了。”
呼延無恨:“還沒有找到奶娘嗎?”他平常是不會過問這種事情的,可謂難得。
裴三娘:“已經讓人找去了,只是百姓受戰亂影響,一時間想找到合適的不容易。”
呼延無恨默默點頭,再看哇哇啼哭的嬰兒,臉上漸露出悲意。
為了一口吃的,嬰兒是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家伙這么撕心裂肺的一哭,卻是牽動了他隱忍在心的悲痛。
才剛出生就沒了爹娘,似乎是因此而哭泣。
老大和老二戰死,卻尚有香火存在,老大和老二都有兒子,唯獨老三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還是因為早產才躲過了一劫。
對這位老將軍來說,老三家的香火斷了,也可謂是他一手造成的,老三本有很多活命的機會,卻被他一手給葬送了。
老三呼延威,可以說是被他給親手逼死的!
嬰兒的啼哭,令他心中的悲痛難以摁下,而對這襁褓里的小家伙也格外憐愛,哪怕身在軍中,也是一有空就跑來看望,生怕早產出事,再三叮囑修士照顧妥當。
看著呼延無恨臉上的悲痛神色,一旁的查虎仰天默然,心中長嘆,不知這位如此愚忠有何意義,何苦來哉!
他甚至懷疑昊云圖幫忙留下呼延威是心懷不軌,在他看來,昊云圖留人的舉動有些不正常。
懷疑昊云圖是故意要讓呼延無恨成年的子嗣中后繼無人,盡量避免呼延無恨自立的可能。
又或者是要故意害死呼延威,讓呼延無恨三個兒子都死在敵軍手上,希望呼延無恨能與晉國死戰到底!
事情的真相如何,已經隨昊云圖去了,他已無從追究。
“報!圍困京城的人馬傳來消息,英王昊真及三位皇孫脫險了!”帳外忽來人報。
接到報信的呼延無恨放下了孫女,迅速去與三大派掌門會面。
其實眾皇子中,在叛軍攻破京城時,就有幾個先行脫身了。
接到昊云圖遺旨的呼延無恨卻保持了沉默,因為不認為是合適的皇位繼承人。
昊真曾經的穩重和低調,終究還是有人看在了眼里,邵平波當初把妹妹嫁給昊真不是沒原因的,不僅僅是邵平波看到了。
一向不對皇位發表意見的呼延無恨終于出聲了,支持昊真上位!
昊云圖駕崩,齊國局勢混亂,也正是需要另立新君穩定人心的時候,于是昊真被齊國三大派給緊急接來,就在軍中倉促登基上位了,成了齊國新君。
草率的登基過程中,被廢的皇后和太子遠遠看著,褪去了華服做雜役的二人跪下了,跟著參拜。
這一跪,種種往事,種種美夢,都如泡影般幻滅。
從昊云圖手上得的鎮國神器交了出去,不交出去也不行,由不得昊鴻不同意。
費盡心思不惜擔負弒君弒父之名弄來的東西,卻做了他人的嫁衣。
齊國三大派不會再讓母子兩個翻身了,昊云圖的廢太子旨意給了三大派絕佳的借口,圖謀不軌的是昊鴻,一切責任都推到了昊鴻的身上。
三大派不會承認鬧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不會承認局面是被自己給鬧成了這樣。
太學樓閣上,邵平波登高,憑欄遠眺,面露惆悵。
昊真登基的消息他已經收到了,昊真成了齊國皇帝,這也就意味著邵柳兒順理成章的成了齊國皇后。
早年讓妹妹嫁給昊真,不就是存了這心思么?
可當年怎么都沒想到后來的局勢會變成這樣,那時他尚在北州,想不到有一天會投奔晉國。
如今妹妹走到了這一步,齊國卻又處在了風雨飄搖中,隨時會沉沒,而這又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現在也搞不清自己是幫了妹妹還是害了妹妹,尤其是又親手讓妹妹卷入了另一場是非之中。
類似這些消息,身在南州的牛有道收到了,也只是當做消息看了看,根本沒當回事。
齊國誰做皇帝,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有他的事,回來后首先聯系的就是妖魔嶺那邊,讓趙雄歌不要走漏消息,讓魔教繼續保持尋找圣子的態勢。
而燕國和韓國也有了大動作,集結人馬開始了對秦國的進攻。
兩國聯手,無視秦國的抗議,同時出兵,展開攻城掠地之勢,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瓜分地盤。
本就是新立之國,加之之前的秦國朝廷也沒有經營好,秦國人心并未穩定,反而思念趙國時的好,更何況秦國守軍力量薄弱,面對攻勢無力抵擋,一路或潰敗或降。
局勢如此,燕、韓兩國也是不得不為,晉國逐漸勢大,兩國必須要做好聯手抵御晉國的準備了。
宋國也強烈反對,可是反對無效,燕、韓是聯手行動的,出兵秦國的同時,也派兵抵達了宋國邊境震懾,聯手防范宋國從后面出手偷襲。
燕、韓的態度這次是出奇的一致,且彼此間沒有任何掣肘的花招,只因逐漸強壯的晉國已經成了兩國最大的威脅。
晉國自然也不希望看到這一幕出現,奈何鞭長莫及,只能口頭譴責燕國和韓國。
晉國明明在和秦軍交戰,居然還聲援秦國,論無恥,恐怕無人能及,這就是國與國之間。
當然,也不僅僅是口頭聲援,還主動示好,找秦軍談判,答應讓秦軍通過西屏關,回秦國抗擊入侵之敵。
這擺明了是想削弱齊國地盤上的抵抗力量,同時又能以秦軍消耗韓國和燕國的力量。
而到了這個地步,秦軍也不可能答應了。
不說其他原因,大軍來來回回的,等抵達,秦國怕是已經差不多了。
各國之間罵來罵去,此時是那群文官的用武之地,看誰能罵的深刻,看誰能罵出花樣來。
高品也沒閑著,一面派人跟秦軍談判,一面發力加深齊國內部的困難,不管是陸地上,還是海上,斷絕齊國可能得到的一切補給。
派出修士在海上出擊,摧毀一切通往齊國的貨船。
同時不斷逼齊國內部諸侯作亂,不答應就公布之前勾結的罪證。
高品還是堅持大的戰略,不與齊國全面決戰,繼續窮困下去,偶派人馬襲擾,說白了就是不給齊國內部休養生息的機會。
同時又對齊國內部飽受戰亂之苦的難民發出招攬,說原衛國領地糧食豐足,愿意接收他們,編造謠言說逃過去的人如今過的多好多好之類的。
這招是最狠的,也是針對軟肋下刀子,之前被齊軍和秦軍搜刮過糧草后,許多齊國百姓被連累,已經快活不下去了,什么國不國的也抵不過活命重要,流民紛紛朝原衛國方向而去。
人才是恢復農耕產出的根本,沒了足夠的人口就沒了根本,可齊國能怎么辦?齊國不像其他國家,草原上到處是路,想攔截都不好攔。攔截下來又能怎樣,能提供多少活命的糧食?
高品倒要看看齊軍和秦軍手上的糧草能堅持多久,能堅持半年就耗你半年,能堅持一年就耗你一年,反正我耗得起。說白了,他就是要不戰而屈人之兵!
登位的昊真欲力挽狂瀾,首先赦免那些與晉國有溝通的諸侯,保證不管以前如何,他上位后都既往不咎,意圖先穩定人心。
然大廈將傾,千瘡百孔,內部已是惡性循環,拖的越久越不利,誰都能看出齊國已是搖搖欲墜,大勢已去,只剩茍延殘喘。
地下深處,云姬重新開辟的一間單獨密室內,袁罡光著膀子扎著馬步。
腹部隆起的半球體,來回滾動不歇,口鼻間的血霧發出呼呼風箱聲來回循環不斷。
體表穴位上,血紋如小蛇般來來回回進出,大的方向上都在向斷臂處云集。
睜開法眼能看到,來自冥冥中的靈氣不斷被袁罡的身體給吸收。
隨著時間的一天天過去,他那齊肩斷去的一只胳膊,早已經延伸出來,手掌也已蔓延長出,蠕動的肉芽正在不斷編織續出的手指。
似乎因供血量過大,袁罡那紅色的皮膚已變色,先是慘白,之后變得蠟黃。
而口鼻呼吸循環的血霧也在一同漸漸變色,漸漸轉變成了淡黃色。
斷指部位的肉芽似乎也隨著變化漸漸加快了蠕動速度,明顯加快了修復進度。
當五指輪廓恢復如初的剎那,已不再見肉芽蠕動的剎那,袁罡喉嚨里似乎憋不住一股咳嗽之意,胸脯劇烈起伏了一下,竟嗆出一口金色霧氣來。
金色霧氣開始在口鼻間循環往復,隱隱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滾動動靜,
一口深吸,金霧徹底納入肺腑,腹部滾動的半球體漸漸平復后,袁罡驟然睜眼,綻露一股透著雄渾之意的精光。
剎那暴露出的精氣神漸漸收斂后,舒展開的雙臂猛然用力握拳,骨節爆發出的脆響竟似乎有回音一般……
案前,牛有道拿著各路消息翻看,略帶思索之意。
一旁的云姬扭頭,忽怔住,愣愣看著從地底走出來的袁罡,慢慢抬手捅了捅牛有道的肩膀。
牛有道看她一眼,又扭頭順她所看方向看去,亦瞬間愣住,繼而慢慢站了起來,像看怪物般看著袁罡。
紅臉猴子不見了,赤著上身的袁罡一身淡金膚色,紅臉變成了金臉。
“什么情況?”牛有道冒出一句。
袁罡伸出雙臂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