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納悶了,不明白師傅為這早已過去的事氣惱什么,既然師傅生氣,他也只能是低頭認了。
鬼醫卻是一口氣難消,指著斥責道:“此事,你事后為何不告訴我?”
無心抬頭道:“事后聽到消息,獲悉牛有道已經死在了圣境內,弟子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加之沒聽師尊的吩咐,一點私心也沒臉向師尊多說什么。”
鬼醫恨聲道:“你腦子進水了吧?你弄出了個假牛有道,之后牛有道就在圣境內死了,你難道就不懷疑這其中有什么問題?”
無心驚疑道:“難道師尊在懷疑牛有道是詐死不成?圣境封鎖嚴密,假牛有道怎么可能進去?”
“你…”鬼醫都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那些人之間的翻云覆雨,對抗起來,那是多大的勢力之間在進行碰撞,區區一個圣境的出入口能攔住其他人,能攔住那些人嗎?
人家之前說了,有辦法把他鬼醫給弄進圣境去,一個假牛有道弄進去還能有什么問題不成?
然而,算了,他已經不想再說穿這些了,他只是嚴厲警告道:“此事,你們兩個給我爛在肚子里,決不能對任何人提及,就當沒發生過,打死也不能再告訴其他人,聽清了嗎?”
“是!”師兄弟二人一起應下。
不過無心卻有些疑惑,“師尊,此事除了我之外,只有顏寶如和郭曼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是那個假的走漏了風聲?”
鬼醫不知該說他什么好,假的已經死了,還走漏個屁的風聲,真牛有道那邊肯定知情,然訓斥的話一到嘴邊,卻目光忽閃了一下,沉聲道:“你在齊京,甚少和外界接觸,找你求治的人,很難求動你,你是怎么知道那個假牛有道和牛有道有仇的?”
無心回想了一下,道:“是郭曼發現的。”
鬼醫立問:“郭曼人呢?”
無心看了眼門外,“好像在山背的藥田。”
鬼醫立刻指向無相,“去,把郭曼找來。”
無相感覺到有事了,當即閃身而去。
師徒二人,鬼醫在藥廬內徘徊著,還不時拿起牛有道之前翻看的瓶瓶罐罐查看。
無心則束手而立,內心里驚疑不定,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
沒多久,無相回來了,還帶回了郭曼。
郭曼倒是一如既往,恭恭敬敬見禮。
鬼醫今天脾氣不太好,大袖一揮,不必多禮,當面沉聲質問道:“郭曼,當初無心在齊京曾給一人容易成牛有道,你可還記得?”
郭曼看了眼無心,乖巧點頭道:“記得。”
鬼醫沉聲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人和牛有道有仇的?”
郭曼想了想道:“是寶如姐發現的。”
無心頓感意外,搶了一聲,“不是你發現的嗎?”
郭曼認真點頭道:“算是我發現的。不過是寶如姐先發現那個人的,我盤問后才知道的,然后就告知了先生您。”
無心愕然,鬼醫扭頭盯向無心,“去把顏寶如找來!”
“是!”無相再次閃身而去。
郭曼一臉茫然的樣子,試著問鬼醫,“老先生,難道有什么問題嗎?”
鬼醫揮了下袖子,繃著一張臉,不吭聲。
藥廬內三人,等了好一陣后,才見無相閃身而回,入內稟報道:“師尊,找遍了藥谷,沒找到人,顏寶如好像不見了。”
無心訝異,“不可能,怎么會不見了?她從未不打招呼離開過,師弟,你再認真找一下。”
“好,我再找一趟。”無相點頭,轉身要走。
“不用找了。”鬼醫喝了聲,繃著臉道:“人不在了,人都已經跑了,還找個屁!”
郭曼依舊茫然的樣子,“老先生,寶如姐怎么了?”
鬼醫忽轉身,沒理她,盯著無心道:“據你當初所言,我若沒記錯的話,你當時之所以收容這個顏寶如,也是因為她和牛有道有仇吧?”
無心默想了一下,微微點頭道:“是。弟子聽說了她在天都秘境內和牛有道有仇的事,被牛有道給逼得走投無路了,又念想到她的修為實力…弟子當時也的確是因為一點想找牛有道報仇的私心,才收容了她,想著以后也許能用上。后來,牛有道死了,一切也就過去了,弟子見她辦事踏實,就一直留在了身邊。師尊,有什么問題嗎?”
鬼醫怒了,指著他鼻子,“有什么問題?那個顏寶如是人家安插在你身邊的內奸,你說有什么問題?”
之前在金州時,師徒一行的行蹤暴露了,他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估摸著是對方的勢力龐大,被人給盯梢了。
還有剛剛,來者居然直接進了他的藥廬,竟然直接闖入了他的老巢都沒人發現,簡直視這藥谷如無人之境,他當時就懷疑內部有奸細。
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郭曼驚訝道:“寶如姐是奸細?這怎么可能?先生這里也沒什么值得惦記的東西,怎么會有奸細?”
無心亦皺眉道:“師尊,您是不是搞錯了?”
“搞錯了?”鬼醫反問一聲,當場急了眼,回頭左右一陣尋找,最終隨手抄了根棒子,咚一聲敲在了無心的腦袋上,真可謂是當頭棒喝。
無心一聲哎喲,疼的揉著腦門后退開了,腦袋上以可見的速度鼓起了一個包。
鬼醫手中棒子指著他,貌似氣得夠嗆,“你因惦記著報復牛有道,收留了顏寶如,后也因為惦記著報復牛有道而收留了那個欲找牛有道報仇的假牛有道,而且后者還是顏寶如牽線搭橋的,你還沒看出問題在哪嗎?人家抓住了你的弱點,利用了你!”
無心還是有些疑惑,揉著腦門道:“師尊,顏寶如和牛有道有仇,人盡皆知啊!”
鬼醫怒斥,“蠢貨!人家和牛有道有仇,為什么偏偏沖你這躲了?這難道不能是人家蓄意安排的嗎?就你這樣的,還想找人家牛有道報仇?你也不想想那些在天下間搞風搞雨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把爾虞我詐當飯吃的人,就你這撿了條命回來的書呆子也想跟他們斗?”
“你連跟人家交手的資格都沒有,人家早就把你的底細給摸得一清二楚了,人家對你的弱點掌握的一清二楚,借著你對牛有道的怨恨,先是安插顏寶如,又利用你搞出個假牛有道,對你連連下手,你卻毫無察覺!”
“報仇?你怎么報?你報鬼的仇!人家的人都安插在你身邊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的掌握中,你從頭到尾都在人家的掌控中,但凡你有任何異動讓人家不高興了,人家只需言語一聲,不需要他費事,你身邊就隨時有人能弄死你!”
“你慶幸你自己沒有亂來吧,你慶幸自己沒找到報仇的機會吧,否則你焉有命在這里犯蠢,早就死了!”
無心沉默著,雖然師傅已經把事情理出脈絡來了,他卻依然有些將信將疑,事情他也許搞不清楚,可是從顏寶如往日里對待他的一些細節上,憑直覺來說,感覺顏寶如不像是要害他的樣子。
“還有你!”鬼醫又指向了郭曼,“你家先生蠢著,你也蠢嗎?我看你平常挺機靈的,慣于見風使舵,比內奸還內奸,跟個內奸在一起這么久,難道就沒能看出一點端倪嗎?”
郭曼頓時委屈巴巴的樣子,嘀咕著,“寶如姐…顏寶如剛找上門的時候,我就勸過先生,覺得此人可疑,讓先生不要收留,可先生執意要收,就算發現不對,我又不能做主,先生信她,我能有什么辦法?后來也沒發現她有什么問題。”
此并非虛言,她呆在無心身邊的任務之一,就是要杜絕其他人往無心身邊介入,只不過顏寶如那次她未能攔住而已,加之幕后的人讓她作罷。
鬼醫立問無心,“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顏寶如剛來時,她是不是覺得有問題,是不是勸過你不要收容?”
無心有些尷尬了,訕訕著回了句,“好像是提醒過。”
郭曼瞪眼道:“先生,可不是‘好像’,而是明明白白說過好幾次的,你忘了嗎?”
無心立刻瞪她一眼,貌似在指責,你唯恐天下不亂嗎?
郭曼當即縮了縮腦袋,閉嘴了。
咚!鬼醫手中棒子照無心腦袋上又是一擊,怒斥,“蠢貨!”
“啊!”無心揉著額頭,再次后退了一步,他就不明白了,“師尊,您好好的追究這事干嘛?”
別說他,無相也覺得奇怪,是啊,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查這事了?
好好的?鬼醫有氣得吐血的沖動,人家幕后的人都找上門了,還好好的?他不想多說什么,神秘人交代的事情也不便泄露,有氣無力道:“都給我聽好了,跟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奸人比起來,咱們師徒就像是羊羔子,玩不贏他們的,今后誰再敢背著我擅自插手外面的事,別怪我清理門戶!”
揮了揮手,“滾!都給我滾出去!”
三人老老實實拱了拱手,皆退了出去。
手中棒子撐在桌上,一手叉腰的鬼醫仰天長嘆,緩緩閉上了雙眼,“好好的收什么徒弟,自作自受啊!”
他現在終于明白了,難怪對方能掐住邵柳兒來脅迫無心,敢情早就把無心的底細給掌握的一清二楚了,早就把他們師徒逼進了坑堆里,自以為爬出了坑,實際上還在更大的坑里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