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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毛妹】

  周赫煊懷里的毛妹,年齡大約20歲左右,五官精致,粟色頭發,身高至少1米72以上,穿著高跟鞋都快趕上周赫煊了。

  “你叫什么名字?”周赫煊邊跳舞邊聊天。

  毛妹說:“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在俄語中有“純潔”之意,周赫煊笑道:“這名字很配你,你一定是位貴族小姐。”

  “我不是貴族,我只是普通難民。”卡捷琳娜矢口否認。

  周赫煊更加肯定:“看來你真是沙俄貴族,卡捷琳娜這個名字,應該是假名吧?”

  卡捷琳娜沉默不語,似乎很反感這個話題。

  “白俄”并非是“白俄羅斯”的縮寫,而是泛指20年代逃難到中國的俄國難民。

  十月革命后,大量沙俄貴族和平民逃亡中國,僅中國收留的白俄就多達20萬人,上海至少有三萬以上。

  白俄男子大都選擇當兵,像張宗昌、孫傳芳部隊里就有白俄兵,薪水甚至比中國士兵還拿得少。這次我黨領導的上海工人武裝起義,就在南站遭遇了白俄裝甲兵。

  白俄女人則選擇夜生活職業,比如飯店、咖啡館的侍女,舞廳的舞女,甚至是娼妓,還有少數去給藝校的學生當裸模。

  平民白俄女子為了吸引客人,經常假裝成貴族。而真正的貴族則隱藏身份,說自己是平民,因為她們覺得羞恥。

  上海還有很多猶太人,猶太人比較抱團,互相救助扶持,所以生活得比較滋潤。而白俄則不團結,僅上海就有30多個白俄小團體,這些團體互相爭斗敵視。

  洋人在民國的地位很高,唯獨白俄是例外。白俄女人最好的歸宿,就是被富豪包養。而如果有中國人娶了白俄女人,那也是羞于說出口的,屬于非常丟臉的事(且看《圍城》)。

  為何如此?

  因為他們沒有祖國。

  太平盛世的時候,或許感覺不到國家的意義所在,各種罵政府罵當官兒的。但真做了亡國奴,下場無比凄慘,走到哪兒都被人歧視。

  周赫煊突然用俄語說:“俄羅斯是個美麗的國家,我去過那里。”

  “你懂俄文?”卡捷琳娜驚訝道。

  周赫煊說:“待過半年,我還拜訪過托爾斯泰的故居。”

  卡捷琳娜惆悵道:“是啊,俄羅斯是個美麗的國家,可惜現在已經成了地獄。”

  “能聊聊你的故事嗎?我對此很感興趣。”周赫煊道。

  卡捷琳娜苦笑道:“沒什么可說的,紅匪叛亂,我們全家跟著斯塔爾克少將一起來到上海。迫于生計,我只能做舞女賺錢。”

  “逃亡的時候,你年齡還很小吧?”周赫煊問。

  “那時(1922年)我14歲,”卡捷琳娜回憶道,“本來大家是想去日本避難的,我記得斯塔爾克將軍麾下有30多艘船,滿載著難民駛往朝鮮元山港。結果剛進入永興灣,船隊就被日本人攔下。經過多方交涉,日本只允許幾千名老弱上岸,我們剩下的人全部改道來了上海。半路上,我們又遭遇強臺風,其中一艘船被巨浪打翻,我父親就是那時候去世的。”

  “很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周赫煊說。

  “沒什么,你是客人,不覺得掃興就好,”卡捷琳娜扯開話匣子,繼續往下說,“來了上海后,我們所帶的積蓄很快用完。母親只能去做舞女,而我也在咖啡館當侍女謀生。”

  周赫煊問:“那你為什么來這里伴舞?”

  卡捷琳娜說:“母親生病了,做侍女賺得少,所以我改行當舞女。”

  周赫煊道:“很令人敬佩。”

  卡捷琳娜笑道:“你跟別的中國人不一樣,他們才不會問這些。”

  “我只是好奇而已,”周赫煊說,“你在這里能賺多少?當然,你可以不回答。”

  卡捷琳娜道:“舞票提兩成,飲料提三成,如果客人請喝酒,酒錢提五成。算上小費的話,一晚上大概能賺兩三元,有的時候更多。”

  卡捷琳娜只說了陪舞、陪喝的收入,還沒說陪睡,那才是大頭。

  當然,也有可能她“賣藝不賣身”。

  “留個地址給我吧,過段時間我可能會需要一個女郎。”周赫煊說。

  卡捷琳娜笑道:“當然可以。”

  一支舞曲跳完,卡捷琳娜陪周赫煊回到座位上。因為她收了周赫煊的舞票,需要陪跳三支舞,現在還沒有完成任務。更重要的是,如果周赫煊請她喝茶或者酒,她還能再從酒水飲料中提成。

  “給這位小姐來杯茶!”周赫煊打個響指說。

  陸小曼笑道:“看來明誠也是舞場健將。”

  周赫煊搖頭說:“不常來,我可是正經人。”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

  汪亞塵指著周赫煊,玩笑道:“這位仁兄在挖苦我們不是正經人呢!”

  “罰酒,罰酒!”那位叫陳景量的公子哥跟著起哄。

  周赫煊問卡捷琳娜:“可以幫我喝嗎?”

  “可以。”卡捷琳娜蹙著眉頭一飲而盡,看她那樣子似乎不喜歡喝酒,純粹是為了賺錢。

  “好了,一杯就夠。”周赫煊連忙說。

  眾人玩到凌晨十二點多,才終于散場離去。

  周赫煊對徐悲鴻很感興趣,約了他改天見面。至于目的嘛,無非是想弄幾幅徐悲鴻的畫,如果能再求一副墨寶就更好了。

  回去的途中,陸小曼喝得有點多,直接攤在車上睡覺。

  徐志摩問:“明誠,聽小曼說,你這次來南方是做生意的?”

  周赫煊點頭道:“準備做服裝生意。”

  徐志摩對此頗為不屑:“你一個堂堂大學者,不寫詩作文,去做哪門子生意?也不嫌沾上滿身銅臭。”

  周赫煊笑道:“我準備賣新式內衣。南方不是在鬧天乳運動嗎?我做生意也是婦女解放。不過我也沒太多空閑精力,所以想找人合作。”

  徐志摩脫口而出道:“你可以找我父親合作啊,他如今就在上海。”

  周赫煊詳細打聽,才知道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乃是張謇故交,深受張謇“實業救國”的思想影響。

  徐家世代經商,早年是賣醬油的,后來又開錢莊,投資綢布商號、電燈公司、電話公司、絲廠和火力發電廠,乃是浙江有名的巨富。

  我草!

  周赫煊還以為徐家只是小商人,沒想到都已經在玩火力發電廠了,土豪啊。

  徐志摩真是個癡情種子,為了跟陸小曼結婚,寧愿不當富家公子哥,辛辛苦苦自己賺錢養老婆。

  發電廠周赫煊不感興趣,他看中的,是徐家的綢緞商號和絲廠,這些都是內衣原材料。如果能跟徐家合作,至少原料供應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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