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還未完全亮,皇宮的大門已經早早地打開,一名名精神奕奕的皇宮禁衛筆直的站在宮門口,迎接一名名前來參加朝會的朝臣。
“方將軍怎來的如此早?”宮門口,丁沖看到方盛,主動開口笑道。
“末將見過侍郎。”見到丁沖,方盛連忙拱手道:“昨日陛下命我清點戰損,末將一夜未睡,準備今日交接之后,再去休息。”
“我大漢能有方將軍這等忠義之將,何愁大漢不興。”丁沖微笑著點點頭,正要與方盛一同上殿,突然聽到后方傳來一陣驚呼之聲,不約而同的扭頭看過去。
在兩人后方,卻見司馬防帶著其長子司馬朗,雙手附著沉重的枷鎖,正緩緩地向宮門走來。
丁沖連忙上去,皺眉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膽,還不快快為建公去了枷鎖!”
“幼陽切莫動怒,此乃我父子有愧于圣恩,特帶枷上殿請罪,與他人無關。”司馬防連忙止住丁沖道。
“這……”想說什么,腦海中突然想起昨日在城墻上的場景,到嘴的話,卻是說不出來,只能苦笑道:“建公,真的是你?”
司馬防苦澀道:“本是欲除李郭二賊,誰想會弄巧成拙。”
“既然陛下已經重振聲威,建公何不將其遣退?”丁沖皺眉道。
“非是不想,實那胡蠻貪婪成性,不肯作罷,老夫也是……唉~”說到最后,司馬防苦嘆一聲:“只是不想我一生磊落,最終卻被這胡蠻之輩壞了一世清譽。”
丁沖聞言,也不禁苦笑,搖頭道:“此事雖然建公有錯,卻也并非出自本意,建公莫慌,陛下乃圣明之君,此事只要向陛下說開了,未必會真的怪罪建公。”
司馬防聞言不禁苦笑,搖頭道:“終究是防之過失,致使雍州境內,生民涂炭,無心為過,也終究是過,幼陽不必多說,且上朝堂,由陛下來做決斷吧。”
方盛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他是聰明人,與司馬防這些世家望族也沒什么私交,最重要的是,得陛下看重,手握軍權,這個時候,還是不要亂站隊的好,免得得罪了陛下,莫看他現在在軍中軍權在握,整個朝廷軍中,除了朱雋、皇甫嵩、樊稠、張濟這些老將以及徐晃之外,便是他勢力最強,但若沒了劉協在背后撐腰的話,恐怕除了徐晃,沒人會為他求情,這恐怕也是劉協看重他的原因。
沒有后臺,又頗有能力,適合作為心腹,若此時與這些老臣們打成一片,日后想要再有出頭之日,恐怕就難了。
原本因為大勝匈奴,本該輕松愉快的氣氛,隨著司馬防父子帶枷上殿,讓朝堂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一股難言的壓抑氣息在大殿之上蔓延。
楊彪看著帶著沉重的枷鎖跪倒在大殿中央的司馬防父子,幽幽嘆了口氣,陛下剛剛登基,這事情卻是一件接著一件,當真是多事之秋。
“陛下到~”
便在此刻,隨著衛忠尖細的嗓音在朝堂上響起,劉協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上。
“司馬愛卿,這是何故?”當劉協的目光落在司馬防父子身上的時候,眉頭不由一簇,厲聲喝道:“何人如此大膽,未經朕之準許,擅自刑上大夫?”
“陛下息怒,此乃老臣自己的主意,與旁人無關。”司馬防父子叩首道。
“司馬愛卿,這是何故?”劉協心中大概也猜到司馬防此舉的意思,心中不由感嘆這些老家伙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看似自縛請罪,卻是以退為進,如此一來,自己就算想要重辦,群臣也會求情,若真是如此的話,那自己震懾世家的目的,恐怕要泡湯了。
“回陛下,昨日那匈奴入境,實際上,是因臣而起。”司馬防叩首道:“臣有罪。”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細細道來,至于是否有罪,朕在這里,滿朝臣公也在這里,相信會給卿家一個公正的斷絕。”劉協跪坐在龍案之后,肅容道。
“是。”司馬防沒有保留,將事情的緣由,包括自己為何請匈奴人南下助朝廷誅除奸佞,李郭伏誅之后,又是如何想要喝退匈奴人,只是匈奴人貪婪成性,入了關中之后,竟然不肯離去,最終兵寇長安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一時間,滿朝臣公默然,此事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對關中民生造成的傷害卻是實實在在的,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丁沖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此事建公雖然有錯,但……”
擺了擺手,打斷丁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劉協站起身來,來到司馬防身邊,看著司馬防身上的枷鎖,揮手道:“司馬愛卿年事已高,來人,將這枷鎖去掉。”
“是。”自有侍衛上前,幫忙去掉枷鎖。
劉協沉聲道:“去你枷鎖,并非代表朕原諒了你,方盛,戰損可清點出來了?”
“回陛下,已經清點完畢。”方盛連忙捧著一卷竹箋出列,躬身道。
“念!”
“喏!”方盛展開書箋,朗聲道:“昨日一役,賴陛下神機妙算,斬殺匈奴狼騎萬余,俘獲匈奴戰俘共計三千六百二十八人,俘獲戰馬七千……”
“說說我軍傷亡如何?”劉協擺了擺手道。
“喏。”方盛躬身一禮,聲音也變得沉重起來道:“雖是大勝,但所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軍昨日戰死將士兩千一百零七人,輕重傷患過萬。”
“可曾清點清楚傷亡者家眷?”劉協問道。
“已然清點清楚。”方盛點頭道。
“稍后,通知府庫,撥出五倍軍餉分于這些傷亡將士家眷。”劉協淡然道。
“陛下,只是如此一來,我軍府庫錢糧恐怕……”方盛皺眉道。
“不夠便從朕內庫撥取,朕可以挨餓,但不能讓朕的將士為朕浴血殺敵之后,其家眷卻要忍凍挨餓!匈奴人就是死的再多,也比不上朕的一個將士金貴。”劉協冷哼一聲道。
“喏!”方盛不再多言,心中卻是不禁生出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沖動,有如此主上,何愁將士不用命?
“陛下,臣有話說!”便在此時,一直跪在地上的司馬防突然抬頭,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