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這邊君臣和睦,其樂融融,遠在壽‘春’,袁術府邸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似乎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袁術面‘色’‘陰’沉的靠在椅子上,看著堂下一眾文武,良久才開口道:“天子招惹我,我也忍了,但劉備是什么東西?為何連這織席販履之輩,也敢犯我城池!?”
如果說南陽、汝南是袁術底蘊所在的話,那潁川,就是人才的搖籃,雖然一直以來,潁川世家并沒有給袁術提供什么出‘色’的人才,但只此一地就能給袁術提供不小的名望,更何況潁川雖不及南陽、汝南這等數一數二的大郡,但鼎盛時期,也是人口過百萬的大郡,哪怕是如今,人口也不少。
人口就代表著兵力,南陽輸給了朝廷,袁術雖然憤怒,卻也并不覺得屈辱,畢竟那是朝廷,天子正統的名義,就算袁術在心底里也是將對方當成跟自己在同一個等級的對手來看,但劉備拿了潁川,那股憋屈就讓袁術受不了了。
一個織席販履之輩,有什么資格跟他四世三公的袁氏嫡子平起平坐?
一眾文武面面相覷,良久,閻象才站出來躬身道:“主公,劉備不過蘚苔之芥,不足為慮,如今我軍真正該做的,還是盡快救出紀靈將軍。”
“不錯。”李豐點頭苦笑道:“此前朝廷不過三萬兵馬,便破了我軍十萬大軍,如今朝廷集結數萬大軍,攜大勝之勢而來,更有呂布、趙云這等武將為爪牙,紀靈將軍困守孤城,一旦朝廷對汾丘施以絕糧斷水之策,那屯于汾丘的五萬大軍不出一月,便會不攻自破,望主公三思。”
五萬!
袁術心中狠狠地‘抽’搐了幾下,五萬大軍,就算他全勝時期都會心疼,如今接連慘敗于朝廷之手,五萬大軍更是損失不起。
一想到這里,看著帳下低頭不語,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張勛,袁術就是氣不打一處來,若非如今帳下已經無多少人可用,他真恨不得斬了這廝,若非他接連丟城失地,他又何至于此?最后更是連中陽山都沒能守住,讓他徹底失去了反攻南陽的可能。
深吸了一口氣,袁術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張勛這蠢貨,又將目光轉到袁渙身上,嘆息道:“曜卿,天子那邊,是否……”
他現在真的被劉協打的有些怕了,之前哪怕劉協占據了南陽,袁術都沒怎么擔心,因為就如部下所說,劉協現在不大可能將自己一口氣滅了,更不可能真的打到汝南、江淮之地。
但短短幾日之內,劉協不但大破中陽山,張勛一路幾乎全軍覆沒,更是集結重兵向汾丘聚集,看樣子,是真的要一口氣連汾丘都吃下。
這五萬大軍,他是真的不能再損失了,但若是要他割‘肉’,他又心疼,劉協那里顯然已經下了決心,若他不妥協,自然不會打到汝南來,但卻能讓他元氣大傷。
袁渙看了袁術一眼,袁術麾下文武,恐怕也只有袁渙現在還敢這么隨‘性’,皺了皺眉道:“天子之意已經很明顯,上一次袁公所言之事,雖然名為議和,然……”
嘆了口氣,袁渙看了看眾人道:“袁公是否以為朝廷如今不愿攻入汝南,便對袁公無能為力?”
袁術還真是這么想的,既然不愿意打進來,那還打什么?誰能想到劉協如此‘激’烈,一個不高興就把張勛一支兵馬給滅了,如今更是準備將汾丘端掉的樣子,打又打不過,想要談和,朝廷想要的東西袁術又感覺‘肉’疼。
當然,他也可以將剩下的兵馬集中起來,跟朝廷硬懟,勝負且不論,那等于就是將整個后方都給放棄了,袁術雖然經常出昏招,但這個時候,他還是拎得清的,為了一時之氣,將家業都給‘弄’沒了,他還怎么施展遠大的抱負?
“說這些已經無用,如今之際,孤只想知道,是否孤‘交’出那東西,朝廷便會退兵?”袁術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苦笑道。
他真不想再跟朝廷繼續拖延下去了,紀靈這支兵馬,無論如何都要救回來,否則別說朝廷,連收拾劉備的底氣都沒有了。
“誠意。”袁渙不置可否道:“天子需要的是誠意。”
袁術眼中閃過一抹為難之‘色’,什么誠意,他哪知道?傳國‘玉’璽他現在是不準備再拿了,以前兵多將廣的時候不覺得什么,這一次被朝廷打的灰頭土臉,損兵折將又丟城失地以后,他才察覺到這東西有多燙手。
麾下能打的將領,除了紀靈、張勛以及鎮守廬江的劉勛之外,其他的都因為這東西給‘弄’沒了,傳國‘玉’璽是重要,但沒了人為他征戰,單憑一個傳國‘玉’璽有‘毛’用?
但現在的問題是,上一次,他若乖乖的‘交’出傳國‘玉’璽的話,自然沒這么多事,但這一次就不一樣了,朝廷都出兵了,而且一副準備決戰的氣勢,這所謂的誠意還會跟上次一樣嗎?
袁渙沒有再說話,這種事情,就要靠袁術自己的悟‘性’了,他說出來,反而不美。
“主公。”閻象站出身來,看向袁術,沉‘吟’片刻之后道:“不如此番,便由臣前去見天子,不過還請主公將那傳國‘玉’璽‘交’于臣,只要將此物送還,相信天子就算不退兵,可暫緩天子雷霆之怒,放棄繼續攻城的打算。”
“甚好。”袁術有些疲憊的點了點頭,自腰間將一枚印璽摘下,有些愛不釋手的‘摸’索著那印璽,良久才不舍的讓人備了檀木盒,將印璽裝進去。
袁渙目光一動,站出身來:“在下前次出使,未能為袁公分憂,此番愿陪閻先生同去。”
“也好。”雖然有些疑‘惑’這袁渙為何會突然如此熱心,但袁術已經懶得理會這些了,既然袁渙愿意再跑一趟,也就由得他去,這家伙經常一副棺材臉,袁術看著也總是心煩,離開也好,眼不見為凈。
解決完此事之后,袁術也無心去管別的事情,當下起身也不理會眾人,徑直離開議事廳。
“曜卿兄此番,為何主動為主公分憂?”離開了袁術府邸,閻象卻并未離去,而是趁著沒人注意,一把蠟燭袁渙,沉聲道。
“心中有愧爾。”袁渙擺手笑道。
“曜卿休要瞞我,怕是此番去了漢營,曜卿會一去不復返!”閻象冷冷的看著袁渙道。
袁渙聞言,悚然一驚,扭頭看向閻象,沉默片刻后,淡然道:“那淵承兄何不拿我去向袁公請功?”
“果然如此。”閻象聞言,不禁苦笑一聲,搖頭道:“你我相‘交’多年,你早有背棄之心,我怎不知?”
說完不禁長嘆一聲:“只是不想這一日來的如此之快?”
“淵承不‘欲’拿我?”袁渙笑道。
“主公如今與天子開戰,本就已成了眾矢之的,若再來一條擅殺名士,恐怕主公也會眾叛親離。”閻象搖了搖頭道:“也罷,你我相識一場,便算我助你一次吧。”
“你這廝”袁渙好笑道,心中卻也有些感動,良久才道:“多謝。”
“快去收拾行裝吧,如今天‘色’尚早,今日當可趕一段路,若去的晚了,安知天子是否會已經破了汾丘。”閻象搖了搖頭。
“哪會如此快。”袁渙好笑著搖了搖頭,汾丘雖然不是什么大城,城墻也有三丈左右,更何況,其中還屯有五萬大軍,就算朝廷猛將如云,但紀靈也不是膿包,怎么可能這么快被破。
“誰知道?”閻象哂然一笑,當初誰會想到袁術浩浩‘蕩’‘蕩’的十萬大軍,會被朝廷摧枯拉朽一般打的潰不成軍,雖然是各個擊破,但饒是如此,也夠驚人的了。
袁渙想了想,還真是這么回事,當即不再言語,與閻象約定碰頭之處后,匆匆趕回家中,他的妻兒早在數日前便已經暗中被他送出,回到了陳國,如今壽‘春’家中,只有幾名管家和家仆,被袁渙一并帶上,此番去了朝廷,下次再回壽‘春’,恐怕就是朝廷席卷天下之時了,還不知道是何年何月,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管家、家丁,能帶走,袁渙自然不會讓他們留下。
半個時辰之后,袁渙帶著管家仆役在城‘門’外與閻象匯合,同行的還有一名將領和數十名衛士,比之上一次袁渙出使,這派頭可是強了不止一點,都是按照袁術如今品級的最高規格安排,也代表著袁術這一次是徹底慫了。
雖然對于袁渙這般拖家帶口的頗為疑‘惑’,不過人家可是名士,那將士也不敢多問。
一路上,眾人快馬加鞭,終于在三日后,抵達了汾丘,當先遇到的便是帶著大批騎兵抓扎在一處要地的呂布,在得知是使者身份后,呂布倒是沒有留難,不過那些衛兵卻都被擋下了,只容許兩人帶了十名將士前去拜見天子,就連袁渙帶來的那些家丁也被攔下來。
而此時,整個汾丘已經被朝廷斷了水源,每日有騎兵在四周巡邏,一旦發現袁軍想要出城掘開水源,便會立刻吹響號角,戒備森嚴,也讓閻象心情更加沉重,照這么下去,不出一月,紀靈的大軍恐怕就要不攻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