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軍大營,刁斗之上,望著一隊隊袁軍軍容整齊的在營前列陣,在大致抹算清楚袁軍的數量之后,太史慈的目光越發凝重,哪怕經過幾日的學習,已經體會到這八門金鎖陣的精妙,但此刻,面對三倍于己方的袁軍,太史慈心中依舊沒有太多的底氣。
畢竟八門金鎖陣再精妙,也改變不了他們兵力上的弱勢,在雙方單兵素質相差不大的情況下,憑借陣法以少勝多,那種事情,只發生在傳說之中。
畢竟這不是守城戰,沒有護城河,也沒有高大堅固的城墻優勢,想要憑借弱勢兵力再加上一座沒辦法變陣的陣法來抵御三倍于己的兵力,很難。
但事已至此,再難,這青州大營也必須守住,袁軍已經奪了不少城池,若連此處都失守,那接下來,更無險可守,一個月的時間,如今也不過過去三分之一,如果這里丟了,那劉協的計劃也就無從談起了。
“嗚嗚嗚嗚嗚”
悠揚的號角聲伴隨著隆隆的戰鼓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一隊隊袁軍將士頂著盾牌,開始緩緩地開動,眼前最大的依仗也就是此處地域狹隘,對方不可能將近四萬的大軍一次性投入到戰場上,憑借八門金鎖陣,或許可以周旋一二。
“先生,對方的軍營,似乎有些不對。”中軍帥旗之下,張郃一邊揮動著令其,目光卻落在對方的營寨之上,皺眉看向一旁的許攸。
“是有些不對。”許攸點了點頭,卻并未看出太多東西,畢竟平面上看去,也只能看出對方的軍營寨墻每隔一段距離,會有一段間隙,但這段間隙究竟有何用處,此刻還看不出來。
熟悉的聲音響起,那是投石車扣動的聲音,張郃并不陌生,但看著一旁面沉似水的顏良,不明白對方的面色為何這么難看。
“咻咻咻”
密集的破空聲中,張郃很快明白顏良為何會是這種臉色,但見無數拳頭大小的碎石鋪天蓋地的落下來,尋常木盾,很難防御住這種東西,只是頃刻間,不算密集的陣型里,成片的袁軍將士倒地,一個個發出痛苦的哀嚎。
“這……”
張郃終于明白顏良為何要將陣型排的如此散,這種攻擊手段,他也是第一次遇上。
“不要停,繼續,投石車的攻擊很慢,趁著這段時間,給我沖到營寨下方!”顏良咬牙道:“督戰隊上前,但有臨陣脫逃者,殺!”
一隊隊督戰隊被派出,有第一次面對這種攻擊,被殺的喪膽的將士剛剛想要后退,便被兇狠的督戰隊毫不留情的斬殺,也讓這些新到的將士不至于因為對方一輪攻勢,便潰散掉。
大軍終于在第二輪石雨落下來之前,沖到了安全范圍,弓箭手開始對著對方的營寨進行壓制,前方的戰士開始搭著云梯想向寨墻發起進攻,但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卻會發現有不少將士被擠進了那寨墻與寨墻之間的間隙之中。
這些間隙并不寬,僅容兩人并行,但如果進去,就會發現這些間隙很深,而且并非一條直線的往進延伸,而是彎彎曲曲,到最后,甚至連外面的喊殺聲似乎都弱了許多。
不同于外面平整的寨墻,這內部的寨墻上,布滿了一根根倒豎的木刺,每一根,都有一尺左右,被削的很尖,稍有不慎,便會被木刺給傷到。
一開始,袁軍將士還能保持克制,相互之間保持距離,但隨著被擠進來的袁軍越來越多,能夠容許他們縱深的空間也就越來越小。
有人想要借著那木刺往上爬,但上方卻被人用模板擋著,木板的下方,同樣是一根根倒立的木刺,根本就是絕境,有人看出了其中的危險,瘋狂的將一根根視線中出現的木刺盡數斬斷,但很快,隨著擠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那寨墻上會突然從縫隙里刺出一把尖刀,被束縛在其中的袁軍將士,根本沒有躲避的余地,眼睜睜的看著身體被尖刀洞穿,發出一聲聲凄厲的哀嚎!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死亡的威脅下,有人瘋狂的想要往外擠,而外面的袁軍卻在不斷的被擠進來,失去理智的袁軍甚至開始揮動手中的兵器自相殘殺,鮮血很快將地面染紅,腥臭的氣息,不斷自堅固的隔板中散發出來。
太史慈能夠明顯感覺到,今天的敵軍雖多,但在正面戰場上,所受到的壓力卻并不大,甚至不如之前雙方勢均力敵的時候。
而問題的關鍵,便是那些被李儒拉開的間隙里,那一個個間隙,猶如一張張怪獸的嘴巴,不斷吞噬著一條條生命,也讓正面戰場上的壓力,也不斷分散著正面戰場上的壓力。
“不想這間隙看似不起眼,竟有如此奇效!”太史慈忍不住贊道,這間隙之中,通道按照八門金鎖陣來布置,內部九曲十八彎,最深處的景象,外面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袁軍仍舊在源源不斷的被擠進通道之中,看起來人畜無害,但實際上,只要進去,想要活著出來可不容易。
他這些天親自觀看李儒布置營盤,此刻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被擠進通道之中,內部會發生什么事,就算不用親眼看到,也大概能夠想到,再加上不斷有人以尖刀往里面刺,就算是身為敵人,太史慈也忍不住心中抽搐,這些被擠進通道之中的袁軍將士,根本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沒有對他的青州軍產生一絲影響,便毫無意義的死在這里。
他們的死,沒有任何意義,但對于太史慈來說,正是因為這些兵馬被分流出去,才使得正面戰場之上,壓力大減,上萬大軍的進攻,絲毫沒能撼動青州軍營寨,反而因為大批的人手被擠進了陣中,讓正面戰場上的攻擊變得相當無力。
“嗚”
袁軍中軍,眼看著第一個方陣沖上去,卻并未如想象中那樣壓制住青州軍顏良和張郃同時皺了皺眉,便要下令進行第二輪進攻,卻被許攸阻住!
“先生,為何停止攻擊?”顏良和張郃不解的看向許攸。
“不太對。”許攸搖了搖頭,面色凝重的看著前方的大營,皺眉道:“上萬名將士攻上去,就算不能攻破對方的營寨,但這么長時間,也該有些效果,但迄今為止,甚至鮮有人能夠攻上寨墻!而且……”
許攸目光凝重的看向營寨的方向道:“爾等且看,那軍營之前,如今還有多少人?”
“這……”被許攸這么一提醒,顏良和張郃反應過來,皺眉看過去,兩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大將,雖然眼下隨著攻城的進行,陣型難免被打亂,但依舊能夠估摸出一個大概的數值,這仔細一看之下,面色不由大變。
“僅剩四五千人!?”張郃和顏良大吃一驚,這才開戰多久?就算戰況再激烈,畢竟算是攻堅戰,展現也就那么一條,自己不可能同時將人給壓上去,對方也不可能一下子把人都壓上來,攻堅戰,有時候拼的就是消耗,往日哪怕打得再激烈,除了像上次那般偷襲失敗,被對方算計,使得他們損失慘重外,大多數時候,一天打下來,雙方折損加起來,可能都不夠三千。
而這一次,雙方僅僅開戰不到兩個時辰,己方兵馬就消失了近半,這種傷亡速度,簡直駭人聽聞,更重要的是,明明那戰場上留下的實體并不多,如果這么短的時間就損過半,那己方將士的尸體,都能壘出一條尸階來啦。
詭異!
兩人心中,同時生出一股歸一之感,只覺眼前這座營寨,仿佛會吃人一般。
“鳴金!”許攸皺了皺眉,這座營寨有詭異,在未曾探清虛實之前,盲目的不斷加大兵力投入,只會徒增傷亡。
“喏!”顏良與張郃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駭,聞言也不敢大意,連忙下令鳴金收兵。
“鐺鐺鐺”
清脆的鳴金聲中,袁軍大軍開始撤退,太史慈連忙命令投石車、弓弩手全力發威,只要是在射程范圍之內,都會遭到弓弩以及投石車的覆蓋性打擊。
李儒瞇眼看著對方中軍的方向,沒想到對方這么快便發現了端倪,目光看了看還沒有填滿人的通道,心中暗暗嘆息一聲,對方有了警覺之后,下一次再想憑借這些而殺更多的人是不太可能了。
“動手!”揮了揮手,李儒眼中閃過一抹冷色。
“喏”
十幾名壯漢抬著一塊巨大的木板,木板上面固定一柄柄鋒利的尖刀,如同一根根倒刺一般,被貼在瀕臨通道的一邊,隨后有人扛著木槌,開始狠狠地敲擊著木板,其上的尖刀被一點點刺進了墻壁之上。
“呃啊”
刺耳的慘叫聲,還有憤怒的咆哮聲,求饒聲響成了一片,鮮血順著寨墻的縫隙不斷流出來,看上去,仿佛整個營寨在流血一般,同樣的一幕,不斷在軍營中上演,那些被困于陣中的將士,甚至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便被釘死在通道之中。
“打開寨墻,將其中的尸體拖出來,就地焚燒!”李儒看了看天色,沉聲喝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