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
血的顏色。
他晃晃腦袋,只覺得一片眩暈。
我這是——在哪里?
胸腹部一片劇痛襲來!
他慌亂地呻吟著,茫然地睜眼,眼前依舊只有一片血色。
“葺仁,別亂動,再堅持一下!救護車快到了。”就在此時,一個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平靜了一剎那。
但下一刻,他胸口的劇痛和頭部的眩暈就越來越劇烈。
“吳葺仁!”那個聲音越來越慌亂,“你不能死在這里!你——對了,你還沒有改變這個世界呢!怎么可以死在這種地方呢!你都沒有改變世界,怎么有資格跟我生猴子啊!”
改變世界?生猴子?
他的大腦清醒了那么一瞬,大口地吸進一口氣,好受了許多。
在一片血紅中,他強忍著劇痛,擰起一個笑容。
“中二是病——得——治——啊~”
那個熟悉的聲音,像是喜極而泣起來。
但那道在帶著輕笑哭泣的聲音,卻越來越小,越來越弱。
像是快熄滅的燭火。
他突然產生了恐慌。
不會的。
他在劇痛中笑了笑,想要叫住那個聲音,像平常一樣跟她開個玩笑。
然而,他迷茫地張開嘴。
卻發現自己叫不出她的名字。
眼前還是一片血紅,只有全身上下越來越燙。
“噗!”
泰爾斯摔落在一片草叢上。
他睜開眼,從血色里徹底清醒過來。
“該死!怎么回事!”他的身側,那個金發的蒼白男子驚怒地咒罵著。
“怎么消耗了這么多血液?”他的語氣里充滿了驚疑和不滿。
只有泰爾斯知道,在金發男子化成血水,帶著他極速飛離的時候,泰爾斯找到了一塊記憶碎片,在碎片的夢境里,他似乎又“失控”了一次。
這次,發生位移的,似乎是金發男子化出的部分血水?
泰爾斯像是剛剛從過山車上下來一樣,趴在地上干咳著。
幸好,暈車——額,暈“人”的經歷嘛,之前在約德爾那里也有過。
他心想著,搖搖頭,把那一片令人不安的血紅色趕出大腦。
“明明都快到了——是傷勢還沒好嗎?血影之舞都不熟練了。”那個英俊的金發男子喃喃道,粗魯地一把抓起泰爾斯。
原來已經是黃昏了,果然太陽下山了么?
有點冷,這是室外?
泰爾斯這才看清,他們正落在一條昏暗的小道旁的草叢上,眼前是一座寬闊的莊園,和附屬的大花園。
花園到小道之間的鐵門上,也飄著一面旗幟,但總體,這幢莊園看來似乎野草叢生,好像業主都沒有在專心打理。
要不是精致程度上不如,簡直就可以跟閔迪思廳相媲美了。
那面旗幟——泰爾斯瞇起眼睛,看見一朵奇怪的三瓣花,有著紅、藍、綠三種顏色。
泰爾斯認出了這朵花——那是吳葺仁的第一任女友最喜歡的花。
這是,鳶尾花?
貴族的紋章?
恐怕,這就是基爾伯特所說的“敵人”之一吧。
真是糟糕,我這是直落敵巢了。
“快走!短生種的小崽子!”金發的英俊男子不耐煩地推著他,往莊園前進。
泰爾斯的腦子,開始瘋狂地運轉和推理。
看來,這個金毛小白臉會說話,不是什么獸性難馴的怪物。
而且從他擄走我時留下的話判斷:
“本來只是活動活動筋骨——”
“還好太陽快下山了——”
幸好,是個有理性的家伙——泰爾斯思索著對策,他的JC匕首插在腰間,但顯然依舊不能指望什么“把匕首撂上他的脖子”之類的。
也不能突兀地割傷自己,給約德爾和基爾伯特報信,太明顯了,太刻意了。
那就只能先收集情報了。
“喂喂!”泰爾斯回頭,不滿地甩脫金發男子的手,“看你一身大貴族的風度和氣質,不是應該言行合一才對嗎?注意禮貌!”
金發男子被這話說得停下了腳步。
“禮貌?風度?”他微笑著咧開嘴,刻意露出兩對猙獰的獠牙:“對注定要吃到肚子里的食物,何須禮貌?”
金發男子特意把尖銳的獠牙,在空氣中磨了一下。
果然,跟我記憶里的那種生物很像啊。
然而泰爾斯只是偏過頭,觀察了一下兩顆獠牙,就輕蔑地撇撇嘴道:“對待食物的態度都這么糟糕,可見你完全沒有美食家的天賦——心理情緒和身體狀況都會影響食物的素質,你這么粗魯的做法,萬一影響食材的口感怎么辦?”
金發的英俊男子愣了三秒鐘。
他臉上猙獰的表情剛剛做到一半。
但他隨即反應過來。
“以你的個頭,算是很有膽量了,短生種的小崽子,”他隨即嘿嘿一笑,“但你不是第一個有膽量的食物,不用心存僥幸,你逃不掉的。”
“所以我的血肉真的很好吃?”泰爾斯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然后出人意料地抬起腿,往著莊園的方向走去。
男子剛剛準備一把挾起幼崽前往莊園,就看見幼崽走在了前面。
對著貌似完全沒有逃跑意圖的食物(他甚至不屑稱之為“獵物”),疑惑的金發男子想要伸手撓撓頭,舉到一半又覺得這樣不太得體,只得放下手,用人類看得到的速率,快步跟上泰爾斯。
“不是血肉,只有血而已——你應該最近才受過傷吧?血液的味道飄得到處都是。嘖嘖,好香,真想先咬上一口啊。”
兩人繼續向前走。
“那你準備怎么吃我?生啃還是直接吸血?從哪個部位開始?調味料怎么說?”
“圖瓦爾家的人才喜歡生啃——他們享受獵物的嚎叫。我們一般都是直接吸食血液,分為頸食和腕食兩種。調味的話——等等,我為什么要跟你說這些!短生種的小崽子!”
金發男子停下腳步,一臉疑竇地看著言行明顯不像一個七歲孩子的泰爾斯。
“我注定是食物了對吧?對于自愿犧牲的食物禮貌一點,不也是一種美德嘛?而且心情不錯的食物,也許血液的味道也會比較好哦——”
“你——作為食物真是古怪——不會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過你吧?”
“難得的美食嘛,當然是世界稀有的了。來來來,不要停,我們繼續走嘛。請問先生您的名字是?”
“小崽子,你問這個做什么?想報仇?”金發男子又停了下來,他對眼前這個詭異男孩的懷疑和警惕越來越高。
“你的身手,想找你報仇也不容易吧。還有,既然都要被你吃掉了,總該讓我知道名字吧?喂喂喂的亂叫不覺得很粗魯嗎——額,你不是沒有姓氏的私生子吧?至少也該有個名字?”
金發的男子更像是被最后一句話刺痛了自尊。
只聽他驕傲而自豪地回話:““吾名伊斯特倫·凡·萊卡·李斯特·科里昂,夜之國度,七支之首,科里昂家族的一等血裔騎士。”
“來來來,繼續走——所以你為什么叫我短生種?”
“壽命不足一百二十年的人類,不是短生種是什么?哪怕像你這樣年幼的崽子,最多也就剩下九十多年可活了。”伊斯特倫輕蔑地道。
“所以你們是,額,‘長生種’?壽命比我們長很多?”
“當然,血族的壽命無窮無盡,豈是下等的短生種可以想象!”
泰爾斯默默地將各種信息納入腦海中。
伊斯特倫·科里昂 長生種,短生種。
夜之國度,科里昂家。
優越的血族。
而且——至關重要的一點是,他似乎對我為什么出現在閔迪思廳,并不感興趣。
這可能是唯一的生機——哦,差點忘了,他本來就打算“吃”掉我。
泰爾斯和伊斯特倫走進了莊園,前者眼睛一瞇:門口處,兩個戴著紅色頭巾的兇狠男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血瓶幫?他們怎么在這里?
“話說為什么要停在這里?直接飛進去不好嗎?”
“要不是因為血影之舞——咳咳——”
英俊小生伊斯特倫突然意識到,身邊的這個短生種幼崽可以理解自己的話,于是他頗有風度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淡然地繼續道:
“哼——要不是因為這里并非我們的地盤,我也是準備直接飛進去的。但我們畢竟只是客人,自然需要保持對主人的尊敬和禮貌。”
是個注重風度的長生種,泰爾斯默默道。
血瓶幫的兩位幫眾上走前來,臉色不善地看著一大一小的兩人:“什么人——”
但伊斯特倫擰著眉頭,冰起臉,不屑地打斷了他們:
“滾開,劣等的短生種!”
泰爾斯臉皮抽搐,決定收回剛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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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
“一夜戰爭”慘敗之后,作為血瓶幫為數不多的,日夜兼程趕回王都的掌權人之一,八大異能戰士之首的“紅蝮蛇”涅克拉,戰后的整整一天,都是在焦頭爛額中度過的。
至少在另外三位異能戰士,以及神隱已久的血之魔能師緊急趕回王都之前,他必須撐住大局。
首先是“一夜戰爭”的善后。
除了一場宏大的爆炸表演,氣之魔能師消失得不留一點蹤跡。他的私人護衛,那個用劍的瘋子跟羅爾夫躺在一起,上半身都快被剖開了。為此只能推斷艾希達是被人干掉了,所以涅克拉必須確認兄弟會的三大殺手——尤其是黑劍本人——是否在王都內,才能放心出行(事實上,從紅坊街逃回來的廷克一直覺得他多心了,黑劍就算在王都,也多半不會看上他的)。
廷克和努美諾是少數逃回來的血瓶幫十二至強(“他-媽-的,果然懦夫才能活到最后。”——涅克拉),他們都對紅坊街發生的事語焉不詳,除了恐懼就是驚慌,涅克拉直接放棄了查明真相的企圖,至于氣之魔能師的仇,等血之魔能師回來再決定吧。
丟失了油水眾多,經營已久的紅坊街,血瓶幫的士氣大挫,許多普通幫眾都開始動搖。主顧們——無論是貴族、商人還是暗中的同行者們——都在表示“與血瓶幫的深厚友誼堅決不動搖”的同時大幅減少生意往來,甚至撤走資金,居然還有做了一半的生意毀約食言的(“我草他——冷靜,要冷靜——血債自有償還!”——涅克拉)。
在王都的其他城區,士氣低落的血瓶幫,面對勢如破竹的兄弟會“下等人”更是節節敗退,可以想象,當消息擴散到全國,各個分部的斗爭都會呈現相同的面貌。
其次,血瓶幫背后的主要支持者之一,以三色鳶尾花為家族徽章的凱文迪爾家,即使在知道他們慘敗之后,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既沒有增援也沒有安撫,連安慰的銅子都不見一個。涅克拉最憤恨的是,虧他們平時在全國上下為對方干了那么多的臟活,到了關鍵時刻,那個叫塞舌爾的終結騎士連公爵莊園的門都不讓他進去!就這樣,還在中午給了涅克拉一個任務,讓他“查清楚閔迪思廳的失竊案”——失竊案?草,他身上到底哪個器官看著像警戒官和私人偵探了?他切掉還不行嗎?
說起警戒官,涅克拉更是怒不可遏:媽·的,西城區警戒廳的那個大青皮,叫洛比克還是洛克比來著,平時看著笑瞇瞇的,一夜戰爭的關鍵時刻也不知道派人增援一下,說好的‘警民合作’呢?這就算了,涅克拉強忍著不爽,跟他要幾具尸體,還推三阻四,最好笑的是居然裝著一副正義使者的樣子,收了他們這么多油水,現在來維護正義?早干嘛去了!在涅克拉面前談正義?他身上哪個器官看著像好人了?他切掉還不行嗎?媽-的,換做以前,涅克拉今晚就敢到他家去,把他老婆剝光了吊在西城門上當門鈴用!
還有,涅克拉現在就要去解決這件事——凱文迪爾家的那三個吸血鬼,居然就被鳶尾花丟在他們血瓶幫的東城區分部(其實蔓草莊園也是凱文迪爾家的產業)“好好招待”?你以為是招待走失的小狗嗎!他們一天就要十個人的血量啊!還索要超階以上的高手!好啊,干脆找到黑劍,一悶棍敲暈,綁起來給他們送過去算了!自己已經把許多平時看不順眼的血瓶幫眾都送過去了,還嫌不夠,害得自己要低聲下氣地去跟那個大青皮求要尸體!他身上哪個器官看著像動物飼養員了?他切掉還不行嗎?最討厭的是,那幫吸血鬼人數不多,脾氣挺大,頤指氣使,看涅克拉的眼神,好像他才是小狗一樣!
帶著這樣的壞心情,涅克拉帶著隨從,在入夜時分走進蔓草莊園,向著臉色同樣不佳的血瓶幫眾,隨便揮了揮手就當作打了招呼。
他走進莊園主建筑的石梯里,隱約從地下傳來的哭號和慘叫聲,讓紅蝮蛇本來就糟糕透頂的心情越發煩亂不堪。
強忍著不去想地牢里的“血食”(尤其有不少還是他過去的同僚和屬下),涅克拉臉色鐵青地走上二樓,一把推開主廳的木制大門,臉色不悅地看著眼前的幾人——確切地說,是兩個人以及他們的食物。
一個容顏姣好,皮膚白皙,紅色馬尾,性·感而誘惑,穿著貴族騎馬裝的三十歲女人,溫柔地推開一個雙眼迷茫的男人。
誘人的她,舔了舔嘴邊的血跡,對著涅克拉勾起一個迷人的笑容,然后伸出食指,抹了抹嘴角流到下巴的血跡。
那個被推開的男人似乎只是一個被擄掠來的平民,這時雙目失神、皮膚慘白地倒在地上抽搐,呼吸越來越弱,眼見不活了。
而大廳里,倒著至少七八具這樣失血過多而死的尸體,干涸的血跡遍地都是。
鮮血滴落在地上和桌上,悉悉簌簌,無比瘆人。
大廳的落地大窗前,一位同樣衣著華貴的白發老人,背著雙手,似乎在等待月亮升起。
“哎呀呀,”溫婉的聲音從女人的嘴里發出來,她眼睛一亮,“給我們送來好吃的啦?有沒有二十個人?有沒有超階?有沒有處女?有沒有幼崽?”
這幫該死的吸血鬼!
又出去獵食活人了嗎!
“羅拉娜小姐!克里斯先生!我正要告訴你們,”涅克拉強忍著心下的不快和惡心,對著這兩位血族不滿地道:“今天下午送來的二十具尸體就已經是極限了,我們的血庫存量沒有那么多!”
說到“血庫”的時候,想起地下牢房里的哀嚎聲,連涅克拉都不禁惡心了一下。
“哦?”誘人的羅拉娜吃吃笑著,隨著她彎起的嘴角,眼里逐漸化出危險的目光:“那些尸體的血也能吃嗎?我們需要的,可是活人血呢。”
“不然,看著你們血瓶幫的人來來往往,人家總是忍不住啊——”羅拉娜露出唇下的獠牙,擺出一個嫵媚的姿勢,她的食指輕輕地點上獠牙,在不滅燈的照射下,配合血腥的背景,竟然有種怪異猙獰的美感。
“請三位貴客理解,永星城畢竟是王都,我們能力有限——”涅克拉忍著怒氣,低頭輕聲道。
“唉呀,可是那個年輕可愛的鳶尾花公爵不是這么說的呢:人和血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他知道自己忠誠的狗狗居然這么招待客人,會不會不給你骨頭吃啊?呵呵——”
忠誠的狗狗?
骨頭?
我草!
聽著這陰陽怪氣的羞辱和居高臨下的諷刺,再聯想到鳶尾花公爵在紅坊街之戰失利后的態度,以及一天里所受的氣,涅克拉只覺得有一股火在心頭灼燒。
“他M的臭婊-子——沒有什么活人!”
涅克拉不顧滿桌的血跡,猛地一掌,狠狠拍上餐桌,失控地吼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幫吸血鬼只需要死人的血素也能活!根本不用活人的血!現在早就不是五百年前了!”
“老子拼死拼活,送來這么多活人和尸體,甚至還有一個超階在里面!還他M的嫌不夠!”
“愛吃吃不吃滾!老子也不是嚇大的!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們拉出人馬干一架!”
“我們是星辰王國‘血債必償’的血瓶幫!可不是什么‘為朋友去死’的凱文迪爾!”
一陣寂靜。
大廳里只有紅蝮蛇怒意難消的喘息聲。
連涅克拉身后的隨從都被嚇得后退一步。
下一刻,羅拉娜表情一變,伸出獠牙,面色猙獰,原本撒嬌也似的誘人嗓音,亦變得凌厲而狂野:
“下賤的短生種!看在你主人的面子上我才客客氣氣!”
“尸體的血?你每天喝水吃素、吃腐肉也能活下去啊,為什么還要吃肉喝酒!”
“‘拼死拼活’?牢里那個半死不活的超階,根本就是你公報私仇,要我們幫你解決的內務吧!”
“跟科里昂家談‘血債必償’?我馬上就可以讓你‘血債現嘗’!”
涅克拉眼中怒火更烈,他咬著牙,猛地拉開猩紅色的外套,猙獰的羅拉娜則嬌斥一聲,瞬間躍上頭頂的吊燈,像貓科動物一樣張牙舞爪!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的關頭,一直看著窗外的老人終于回過頭來。
“羅拉娜,注意儀態。”
“涅克拉先生,不必如此,我們翻臉了,尷尬的人還是詹恩公爵。”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大廳里每個人的耳朵里。
克里斯·科里昂——白發的老人突然出現在涅克拉的眼前。
在這位血瓶幫的大頭目回神反應過來之前,白發的克里斯就毫不在意似地伸出手,拍了拍紅蝮蛇的肩膀。
這一手把紅蝮蛇的滿腔憤怒憋了回去。
羅拉娜降落到地面,回復了誘人的少婦形象,輕笑一聲,眼里卻依舊是狠厲。
“抱歉,他們都還年輕,不知節制。”克里斯眼神晦澀,布滿皺紋的臉上盡是陰暗和沉寂。
年輕?涅克拉在心底咒罵著,不知道幾百歲的怪物也好意思說年輕?
但他還是壓制住了心底的憤怒。
形勢不饒人。
眼前這個老怪物,雖然看著病殃殃,但剛剛露的那一手……以自己的能力,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付他。
“這樣吧,這幾天辛苦各位了,接下來的食物,我們自己解決。”
如他毫無生機的語氣一樣,克里斯死人一般的眼神動也不動。
自己解決?按照這幫吸血鬼的個性,出去獵食,早晚會惹出禍來!但那不是正順了自己的意嗎?
“我們走!”涅克拉不忿地揮手道:“把所有兄弟都撤走!”
“哦?一個人也不留下來嗎?人家還想好好道歉的呢~”羅拉娜誘人地躺在血色的餐桌上,回復了撒嬌般的口氣。
“不必了!”涅克拉轉過頭猙獰地道:“免得羅拉娜小姐再‘忍不住’!”
血瓶幫的打手跟在涅克拉的身后,齊齊踏下石梯,沒人對離開這個惡心的莊園感到惋惜。
一時間,大廳里只剩下羅拉娜詭異的笑聲,以及血滴聲。
涅克拉走遠了。
羅拉娜猛地從桌子上落地,臉上盡是寒霜與肅殺。
“他是發現什么了嗎?”
克里斯搖了搖死人般的頭,遠看就像一個白色的棋子晃動了一下:“這家伙沒有。但凱文迪爾肯定感覺到蹊蹺了,畢竟那么大的需血量,已經足夠養活一個衛隊的血裔騎士了。”
羅拉娜低下頭:“但還是遠遠不夠——剛剛為了演戲又浪費了一個,我等會再去狩獵。”
“幸好,我們按計劃把血瓶幫趕走了。這能在暴露之前,為我們爭取點時間。”
克里斯的頭突然詭異地向后偏轉了一百度,朝向窗外,他的鼻子動了動:
“是伊斯特倫回來了。”
“還帶了個——啊,這味道真香,是優等以上的血源呢。”
他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窗前。
月亮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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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克拉帶著血瓶幫眾們怒氣沖沖地踏出莊園。
這幫該死的吸血鬼——嗯?那個小白臉吸血鬼回來了。他下午不是跟那幾隊傭兵去閔迪思廳找秘寶了么?
原來他們也會用腿走路,走正門么?
涅克拉還以為,血族趕路的方式,就像之前看到的,變成一灘血水然后“嗖”來“嗖”去呢。
那個小白臉還帶著一個小的?媽的,他也去獵食了么,看這穿著,像是貴族家的小孩,但是滿身的傷——不對,那孩子不像是被挾持的樣子,他們倆的步伐,看著倒像是一伙的。
對了,得問問閔迪思廳失竊案的事情。
涅克拉還在思量的時候,伊斯特倫跟泰爾斯就并排走進了莊園。
泰爾斯遠遠就看見了這一隊走出來的血瓶幫人。
想想頭頂的鳶尾花旗幟,他心底暗叫不妙。
但他也知道,此刻必須保持鎮靜,才能在狹路之中,尋找生機。
伊斯特倫倒是目不斜視,仿佛根本不把身邊這隊血瓶幫人放在眼里。
涅克拉一揮手,血瓶幫的人停在原地,等著伊斯特倫過來。
但英俊的金發血族只是從鼻子里輕哼了一聲,把頭偏轉向一邊,毫不客氣地從紅蝮蛇的身邊走過,絲毫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但金發的血族隨即不爽地發現,他身邊那個還不到他腰部高的人類小崽子,居然也昂首闊步,“哼”了一聲,跟他同步地把頭偏轉一邊,然后鼻孔朝天地走過涅克拉!
這什么情況?狗仗人勢?
伊斯特倫決定回去要好好炮制這個喜歡裝蒜的小崽子。
只有泰爾斯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正強壓著心跳,故作鎮定!
涅克拉的怒火再次上竄。
“喂!小白臉!”紅蝮蛇不爽地攔在了伊斯特倫面前。
“公爵大人吩咐你的事,辦好了嗎?”涅克拉語氣不善地看著眼前的英俊血族。
公爵大人?
泰爾斯暗暗叫糟。
伊斯特倫抬起眼神,厭惡地看著這個攔著他去路的人類。
“閔迪思廳的失竊珍寶!還記得嗎?你還帶走了四隊傭兵!”感受到伊斯特倫的目光,涅克拉怒氣滿點,毫不客氣地走到他鼻子前面,大聲道:
“總該有所收獲吧,小白臉?”
小白臉?
可惡的短生種——伊斯特倫心里涌起惱怒,他原本的打算是將那二十個傭兵騙出去,然后一個個分頭獵殺,當作優質血源帶回莊園的。
誰能想到,他們全部折在閔迪思廳里那個面具怪人手上了呢?
但閔迪思廳的失竊案么——畢竟是那個三色鳶尾花公爵的請托。
還是要說一聲的。
伊斯特倫把頭轉向泰爾斯。
沒人知道,泰爾斯此刻的心情,猶如冰雪般寒冷!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冷靜!男孩對自己說道:我必須要自救。
他的大腦在瘋狂地轉動,一個個情報和元素飛快地閃回并重組!
伊斯特倫低下頭,看向那個幼崽,尋思著怎么向涅克拉開口,才能不丟面子地回復這個該死的短生種。
涅克拉不爽地看著伊斯特倫高傲的頭顱,也跟著后者的眼神,轉向他身邊的小男孩。
“喂,小子……”伊斯特倫不以為意地道。
所有人都向著泰爾斯望來!
那一瞬間,泰爾斯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按照那個中二病所說,我可是要改變世界的男人呢。
怎么能死在這里?
然后。
然后,所有在場的人,就看見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臉色一冷,在伊斯特倫說出下一句話以前,大喊了一聲:
“是,大人!”
伊斯特倫愣了一下,這小鬼,怎么這么恭敬了?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又有了變化。
只見泰爾斯毫不猶豫地往前一步,像一個忠誠的護衛一樣,擋在了伊斯特倫和涅克拉中間。
接著,在明亮的月光下……
所有的人,都聽見那個表情欠扁的小男孩,對著血瓶幫此刻的掌權人,八大異能戰士之首,“紅蝮蛇”涅克拉,操著童稚的嗓音,用目空一切的高傲口氣,厭惡滿滿地大喝道:
“滾遠點!下等的短生種!”
“高貴的伊斯特倫·科里昂大人,他的事務不需要你這種卑賤的野狗來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