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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誘餌

  普提萊在遠處同坎比達子爵道別,后者繼續帶領著黑沙領的軍隊前進,而前者則回到王子的身邊。

  “啊,這個啊。”史萊斯侯爵向著歸來的普提萊微微頷首,吐出一口氣:“侯爵,嘿嘿。”

  “其實在下于康瑪斯國內的權力地位,大致只相當于管理一城一地的伯爵……就連善流城里,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史萊斯侯爵微微一笑:“但作為商人,又必須時常出訪那些公爵國王們,搞好關系,地位上不能過于寒酸了……畢竟不是每個國家都有底氣像星辰和埃克斯特那樣,互派男爵甚至勛爵作為使者的……”

  “噢?”泰爾斯撓撓腦袋,尷尬地道:“所以,互派男爵和勛爵作為使節,原來不是世界通例?只有埃克斯特和星辰之間會這么干?”

  “正是,”史萊斯搖頭道:“關于北地人和帝國人之間相互鄙視的笑話,我還能講出一筐。”

  “星辰和龍的關系是特例,”騎行到王子前方的普提萊回過頭,輕輕搖頭:“除了夙夜和翰布爾,你也許找不到另一對這樣彼此鄙夷又相互討厭的國家了。”

  “所以,對于我這種領地毗鄰諸大國,所以不得不時常出訪的小小領主,”史萊斯侯爵眨眨眼,露出一個謙卑而有趣的笑容:

  “康瑪斯聯合議會就通過了決議,敕封為所謂‘榮譽侯爵’,看樣子比伯爵高一等,但又不會超過大公和公爵——既能讓我們出訪的對象感到自己受到了重視,同時又不會對他產生地位上的壓迫感,但事實上我們跟普通的伯爵沒有什么區別。”

  普提萊點點頭:“相比之下,星辰和埃克斯特都繼承帝國的貴族分封體例——從身世高貴,鎮守四疆的豪門公爵或大公,其次是身為一地封疆領主的伯爵,再到稍低一些的子爵,世代傳承的地方男爵,最后是只有財產而沒有頭銜繼承權的勛爵。”

  史萊斯苦笑一聲:“唯有康瑪斯聯盟有著古怪的‘侯爵’級別,實在是時勢所致,萬勿在意。”

  泰爾斯點點頭。

  他轉過頭,無意中看到左前方那個白色披風的身影,代表努恩王的隕星者尼寇萊。

  尼寇萊似乎感覺到了泰爾斯的目光,他猛地回頭,犀利的眼神如劍刃射向泰爾斯,仿佛在警告什么。

  泰爾斯不禁皺起眉頭。

  “尼寇萊勛爵……不怎么好打交道,是么?”一旁的史萊斯注意到泰爾斯的目光,露出理解的笑容:“北地人嘛,簡單、直接,但頑固起來也是要命的存在。”

  泰爾斯轉向這位陌生的外國貴族。

  普提萊淡淡地回答史萊斯侯爵:“看來您有著豐富的經驗啊,我記得善流城的轄地毗鄰埃克斯特西部的祈遠城領地?同羅尼大公的家族時常往來?”

  “相信我,我理解跟北地人做鄰居的艱難,”史萊斯嘆息道:“我跟他們打過不少交道了,有時候你會愛死他們的爽快和誠信,有時也會恨死他們的死板和不知變通。”

  “背后論人長短,”一個冰冷的聲音隔空插入進來:“這可不是做生意的好方式,侯爵閣下。”

  泰爾斯嚇了一跳。

  只見剛剛還在左前方的尼寇萊,不知何時已經策馬來到他左近。

  “有何貴干?”普提萊不失禮貌卻臉色凝重地問道:“尼寇萊勛爵閣下?”

  見到白刃衛隊的隕星者靠近,行走在泰爾斯左側的懷亞警惕地按住劍柄。

  “退后,隕星者,”懷亞拉出半截劍刃,臉色不佳:“你的問候我收下了,但殿下不需要你來護送。”

  尼寇萊冷哼一聲,毫不在意。

  羅爾夫則加快了腳步,跟上泰爾斯的坐騎,臉色緊張。

  跟在泰爾斯右側的埃達抱緊雙臂,有意無意間離尼寇萊近了一些:“小子,想打架的話,隨時奉陪。”

  泰爾斯不得不舉起手示意星辰人們稍安勿躁,不必擔心。

  “你們彼此認識?”泰爾斯皺起眉頭:“白刃衛隊的指揮官,和康瑪斯的一城侯爵?”

  尼寇萊目光深邃,不置可否,而史萊斯則微微一笑:“數面之緣。”

  泰爾斯搖了搖頭。

  但他隨即抬起頭,看著尼寇萊,又看看那位笑瞇瞇的史萊斯侯爵,不由得一愣。

  “史萊斯侯爵閣下,”泰爾斯帶著淡淡的疑惑問道:“昨晚您剛剛來的時候,說您也是出使埃克斯特而來?”

  “是的,善流城與龍霄城的瀝晶礦合約即將到期,同時還要來開拓一下其他生意,”史萊斯侯爵似有深意地眨眨眼睛:“事實上,我和我的使團們已經在龍霄城周邊待了一個月,同幾位領主談好了幾筆大生意……聽聞星辰的王子正在威蘭領,于是前來拜訪。”

  龍霄城。

  泰爾斯心中一動。

  “專程從龍霄城趕到威蘭領來拜訪我?”泰爾斯在腦海里繪出這幾天普提萊為他講述的埃克斯特地圖,將信將疑地道:“您還真是有心啊,據我所知,這中間的路途可并不好走。”

  “所以我才說康瑪斯人必然有所圖謀,”埃達不屑地呸了一聲:“誰沒事干會跑這么一大段路,來看一個倒霉的小毛孩?”

  泰爾斯尷尬地摸摸頭。

  普提萊反應過來,細細思索其中的關系。

  “哈哈,精靈里流傳有一句話,‘愛情值得披荊斬棘,友誼值得翻山越嶺’,”史萊斯眨眨眼睛:“而我正為了友誼,當然也為了未來的人脈而來。”

  “惡心。”這是埃達的反應。

  “等等,”泰爾斯心里的懷疑卻越來越深:“如果閣下您是從龍霄城而來……”

  他抬起頭,看向前面的尼寇萊,只見隕星者定定地看著他,面無表情。

  “……白刃衛隊是共舉國王的親衛,你們也是從龍霄城而來的。”泰爾斯蹙緊眉頭,望向史萊斯侯爵:“侯爵閣下與白刃衛隊幾乎同時到達,之前卻沒有碰上?”

  尼寇萊和史萊斯對望一眼。

  后者微笑道:“也許是因為風雪的緣故?所以沒有發現彼此?”

  “不對,”泰爾斯瞇起眼睛:“他們是整個埃克斯特最優秀的精銳,不可能沒發現你們。”

  “當然不可能。”普提萊接過他王子的話頭,恍然點頭道:“那可是白刃衛隊,北地著名的強軍,與古時候扼守北方魁古爾冰川的‘冰川哨望’齊名——雖然兩者都經歷了不少次覆滅與重建……要發現距離這么近的一支騎隊簡直易如反掌。”

尼寇萊輕哼一聲  史萊斯則哈哈一笑。

  “還有,”泰爾斯一字一頓地道:“你們一前一后,幾乎同時出現……”

  “也太可疑了吧。”

  史萊斯挑了挑眉,搖頭失笑。

  泰爾斯詫異地看著他,同普提萊對視一眼。

  “夠了,侯爵閣下,”尼寇萊臉色平淡地道:“是時候完成陛下的囑托了。”

  陛下的囑托?

  泰爾斯看看尼寇萊,又看看史萊斯,心里的猜想越來越清晰。

  “你們是一伙兒的。”

  泰爾斯想通了。

  他看看周圍,遠處的黑沙領軍隊有序地行進著。

  圖勒哈依舊帶著斥候前往偵查道路。

  坎比達正和自己的一位屬下商議著下一步的路線。

  黑沙領的士兵們則盡職盡責地護衛在四周。

  泰爾斯緩緩吸進一口氣。

  “殿下,”明白了什么的普提萊淡淡地道:“似乎我們又陷入了不得的境況里了。”

  “唉,”泰爾斯嘆了一口氣,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的埃克斯特人和康瑪斯人:“這都是努恩王的意思,是么?”

  “既然都到這個份上了,”史萊斯笑道:“殿下不妨再猜猜看?”

  泰爾斯定定地看著他。

  幾秒后,泰爾斯冷靜地道:“尼寇萊勛爵……你并不是偶然來到黑沙大公的軍隊里,也不是偶然要跟我們發生沖突的。”

  他的目光落到尼寇萊身上,后者繼續直視前方,似乎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

  但一秒后,隕星者就一反之前的冷酷,慢慢開口。

  “當然不是,”尼寇萊冷冷地道:“這輩子我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踏進倫巴的軍營,而且……”

  隕星者轉過頭,目光如刀:“我怎么會有閑情,去綁架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泰爾斯沒有理會尼寇萊的不敬,他的心臟撲通撲通地加速跳動起來,大腦開始加速運轉。

  如果不是偶然……那昨晚……

  “看來你不常做這樣的事情,隕星者閣下,”泰爾斯苦笑道:“難怪昨天覺得哪里怪怪的……果然,是演技太生硬了啊。”

  普提萊輕輕拿出自己的煙斗,眉頭緊皺。

  尼寇萊和史萊斯對視一眼。

  “我聽聞,您是一位敏言而善思的王子?”史萊斯侯爵略有深意地眨眨眼:“七歲就能在國是會議上語驚四座的天才,泰爾斯殿下?”

  泰爾斯微微一怔:“人們是這么議論我的?”

  不太妙。

  自己在國是會議上的一言一行,已經如此出名了么?

  “你比你自己以為的要有名得多,小子,”尼寇萊在馬上的身形沉穩,卻有種令人不安的錯覺,只聽他淡淡道:“星辰找回了他們唯一的王子和繼承人,然后向著整個王國宣布你的存在。”

  一旁的史萊斯侯爵則點頭微笑。

  “所以,來自康瑪斯聯盟的史萊斯侯爵,”泰爾斯眉間緊蹙,轉向金發馬尾辮的中年侯爵:“你也并不是要來拜訪我這么簡單,你之所以在那個時間來到倫巴的軍營,只有一個目的!”

  史萊斯微笑著,在馬上微微一躬。

  “以第三國使節的身份,來阻止白刃衛隊跟我們的沖突!”泰爾斯目光堅定地看向史萊斯。

  “至于你,尼寇萊勛爵,身為璨星王室的仇人,是被特別派來挑釁我們的,對么。”泰爾斯又轉向尼寇萊。

  “我們本該打上一架,”尼寇萊冷冷道:“白刃衛隊會把你們的人都揍趴下。”

  “在事情鬧得不可收拾之前,我會出現,礙于康瑪斯使節的面子,白刃衛隊會收手后退,”史萊斯侯爵露出神秘的微笑,接上尼寇萊的話頭:“但泰爾斯殿下與努恩王之間的惡劣關系,會被營地上的所有人看到。”

  懷亞和羅爾夫都驚疑地看向泰爾斯,又看向尼寇萊。

  “繼續保持你們的敵意,懷亞,羅爾夫,”普提萊想通了什么,他輕輕點著煙斗,表情不變:“要讓那些黑沙領的人看見,我們跟尼寇萊勛爵的關系很差——非常差。”

  懷亞瞪大了眼睛。

  “尼寇萊勛爵,你原本計劃該用挑釁和沖突,來讓其他人看見努恩王對我的態度,”泰爾斯低下頭,默默地道:“結果我胡攪蠻纏了一番,反而讓你不好下手了,是么?”

  尼寇萊沒有回答。

  “老實說,我按照計劃趕到的時候,見到你們之間那么和平的景象,”史萊斯點點頭,“也覺得很奇怪呢,甚至在想是不是我的表走快了,早來了一會兒。”

  “發生什么事了?”泰爾斯沉著地問:“我們為什么必須要在倫巴的營地上演這樣一場戲?為了給誰看?倫巴?”

  “不僅僅是給他看,”史萊斯淡淡道:“更是給那些在他軍中的耳目們看。”

  “繼續說。”泰爾斯凝重地道。

  “你要前來龍霄城的消息,已經隨著信鴉傳到埃克斯特幾乎所有領主和貴族的手中,”尼寇萊冷冷地接過話頭:“星辰王子的來訪,是王國年底最大的事件——為此,陛下已經向龍霄城以外的九位大公發出邀請,至少有五位大公回應了邀請,已經或即將趕到龍霄城,等待著你的到來。”

  “你的意思是……為了我的到來,”泰爾斯緩緩理順亂成一團的思緒:“努恩王特意將這些大公邀請到龍霄城?為什么?這跟倫巴軍隊中的耳目又有什么關系?”

  “謀害我們摩拉爾王子殿下的人,”尼寇萊緊了緊自己的白色披風,淡淡道:“不僅僅是黑沙大公。查曼·倫巴用自己毗鄰星辰的優勢,在國外和亞倫德狼狽為奸,但在國內,還有其他的勢力與倫巴合謀,甚至主導策劃了謀害殿下的計劃。”

  “失去了最后繼承人的努恩陛下,”泰爾斯皺緊眉頭:“……他的仇人,倫巴的合作者就在即將前來龍霄城的幾位大公之中?”

  “野心家們盡可以高枕無憂,但以努恩陛下的性格,他可不會坐視仇人在犯下這樣的罪行后,依舊逍遙自在。”史萊斯微微點頭,嘆了一口氣:“沃爾頓的復仇怒火,比想象中更加猛烈也更加單純,必須有人來承接。”

  “他要復仇?”普提萊緩緩地道:“向著真兇復仇?”

  “我還以為那會是我呢。”泰爾斯自嘲地道:“一個憤怒發狂的父親殺死兇手的兒子,為自己的兒子償命……這不是太正常了么。”

  “這正是敵人所希望的,也是我們企望敵人看見的表象。”史萊斯眨眨眼睛:“努恩陛下是一位明智的國王,他清楚誰該為這件事情負上責任,也清楚星辰和埃克斯特若在此時爆發戰爭,那才正中野心者的下懷,是極大的不智。”

  “但侯爵閣下,又怎么會加入進來呢。”普提萊直勾勾地看著史萊斯:“我以為你該是康瑪斯人才對。”

  “我幫努恩陛下一個忙,”史萊斯侯爵開懷一笑,露出亮白的牙齒:“他便也在兩國的貿易上幫我一個忙。”

  埃達冷哼一聲。

  就在此時,尼寇萊冷笑起來。

  “總而言之,這就是陛下托我帶來的口信……星辰的第二王子殿下。”

  “為了殿下您和努恩陛下的共同利益,他邀請您加入他的復仇,”尼寇萊眼中如有火焰燃燒:“獵人已經磨利刀劍,圈套和陷阱均已就位,獵物在劫難逃。”

  “我能說不么?”泰爾斯皺著眉頭,看著一邊臉色復雜的普提萊。

  “你知道,”尼寇萊帶著深意地道:“復仇的怒火,總得有個地方發泄。”

  泰爾斯耷拉下腦袋。

  “我想,我聽懂你們的意思了,”幾秒后,泰爾斯懷著滿心的傷感呼出一口氣:“努恩陛下是獵人,白刃衛隊就是他的刀劍,昨天的戲碼和態度是個圈套,龍霄城的會面是最后的陷阱,倫巴的合作者就是獵物。”

  “所以您是什么?侯爵閣下?”泰爾斯轉向史萊斯,表情漠然:“挖陷阱的鎬頭?”

  史萊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難怪努恩王要來邀請我,”泰爾斯臉色不佳地道:“算來算去,他只缺一樣東西,是么。”

  泰爾斯轉頭環視著尼寇萊和史萊斯。

  但兩者都不言不語。

  他們一個目光玩味,一個眼神凜冽地看著他。

  泰爾斯嘆了口氣,閉上眼睛仰天長嘆,自己吐出那個最后的詞:

  “誘餌。”

  埃克斯特,龍霄城,西行馳道。

  一個遠東人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緩緩地關上屋子的大門。

  他輕輕轉頭,看向店里新來的不速之客。

  “沒想到你來的這么快。”

  在剛剛關閉的肉鋪里,顧看著眼前的白衣年輕人,神色凝重。

  “我趕路是比較快。”年輕人淡然地道。

  “怎么稱呼?”顧解下自己的圍裙,盯著年輕人。

  “拉斐爾,”年輕人輕快地道:“或者,根據遠東人的習慣,你也可以叫我拉。”

  “遠東的單姓可不是這么叫的。”顧冷冷地道。

  莫拉特的小崽子。

  然而哪怕再年幼的蛇崽,只要來自王國秘科。

  顧暗暗提醒自己。

  都奇毒無比。

  “是么,算了,反正無關緊要,”拉斐爾無所謂地在一旁的座椅上緩緩坐下:“談正事吧。”

  “咚!”

  一聲鈍響。

  顧狠狠地把剔骨刀剁在砧板上。

  他討厭這種感覺。

  拉斐爾毫不在意地等待著對方的回話。

  “我已經按照你們的要求,把黑劍引到龍霄城來了,”顧痛苦地閉著眼睛:“用你們給的那個消息。”

  “噢?”拉斐爾眼前一亮:“他的行蹤和狀態呢?”

  “不知道,”顧強忍著心底的不快:“但黑劍昨天剛剛來過,他說要找一個醫生,但我也不曉得他會在龍霄城待多久……也許找到之后就走。”

  “他不會的,”拉斐爾輕笑一聲:“他會待得足夠久,直到他找到自己的目標。”

  “哼,你怎么知道,”顧努力消解著出賣舊友的愧疚感,他捏緊拳頭,想起曾經的那個身影:“黑劍可是我所見過最強的劍手,他不是你們可以輕易操弄的存在。”

  “再可怕的存在,也有弱點。”白衣的年輕人站起身來,姿態優雅。

  顧蹙緊了眉頭。

  黑劍。

  “你也知道的,畢竟你就是那個傳話給他的人,”拉斐爾輕笑一聲:“我們用來引他出籠的那個消息,可是重磅的存在呢,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可能,黑劍就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

  拉斐爾的目光一緊,瞳孔里異芒閃現:

  “災難與悲劇的肇始者。”

  “一切的起源……”

  “感官魔能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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