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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舍卒(下)

  大廳里的客人們保持著罕見的安靜,仿佛在決斗的命令下達后,所有人都忘記了如何呼吸。

  直到多伊爾突然伸手,撈起泰爾斯的酒杯!

  他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放肆而任性地將大半杯酒一飲而盡。

  d.d隨手扔掉酒杯,在玻璃碎裂聲中深吸一口氣。

  漸漸回神的他看了看安克身上的禮服。

  下一秒,多伊爾面無表情,卻有條不紊地卸下屬于王室衛隊的皮甲和護具。

  “老皮,我的劍。”

  皮洛加猶豫了一下,在馬略斯的眼神下,這才將收繳的武器取來。

  “這不會是場純粹的決斗——雙方都求敗不求勝,求死不求生。”

  馬略斯走到d.d身旁,看著他做最后的準備,輕聲道:

  “你準備好了嗎?”

  坐在席位上的泰爾斯捏緊拳頭。

  雙方都在求死……

  為什么。

  為什么!

  多伊爾除下護臂,無所謂地望了一眼上司。

  “勛爵,長官,或者,小托蒙德。”

  或許是趁著酒意,或許是無所顧忌,他隨性地稱呼著對方:

  “你知道嗎,你真是個混蛋。”

  小托蒙德——馬略斯皺起眉頭。

  “那副神神在在,連殿下都不鳥的樣子,很欠揍。”d.d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但衛隊里的其他人都沒有笑。

  守望人嘆了口氣:

  “‘薔薇’一脈里,后手刺擊是必學的要領,以簡潔凌厲,刁鉆難擋著稱,習練者很難改掉。”

  “如果你找準時機……能少些痛苦。”

  多伊爾笑容一滯。

  他直起腰,看向另一邊跟他搭檔最多的哥洛佛,表情落寞。

  “僵尸,抱歉一直拿垃圾話煩你,但是我父親叮囑了……要跟哥洛佛家打好關系……”

  哥洛佛點點頭,仍舊面無表情:

  “我知道。”

  d.d做了個深呼吸。

  “還有,你從來不去紅坊街……”

  “所以我一直想問,”多伊爾毫不在意地頂著所有人的目光,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你是同性戀嗎?”

  衛隊里登時一靜。

  哥洛佛眉心一皺,但還是回答道:

  “不是。”

  多伊爾輕哼一聲,聳肩道:

  “好吧,我想說,就算你是也沒關系,我很包容……”

  “多伊爾家的,”大廳中央的安克打斷了d.d的話,他怡然自得,渾然不顧周圍躍躍欲試的衛兵們:

  “你還在磨蹭什么?”

  d.d大笑著回過頭:“怎么?”

  “你等不及找死了嗎?”

  “跟你一樣,”安克看著他的決斗對手,同樣笑了:

  “彼此彼此。”

  他們注視著雙方,但笑容很快消失在臉上。

  平靜而淡漠。

  毫無預兆,多伊爾一把奪過皮洛加手中的劍。

  “殿下。”

  “我知道我這些天為了討好您,演得有些夸張,用力過度,但是,”d.d緊緊抱住劍鞘,就像抱住溺水時的救命稻草,他頭也不回,發出一如往昔般沒心沒肺的笑聲:

  “您是個好人。”

  泰爾斯一動。

  多伊爾看向穹頂,彎了彎嘴角:

  “比起在復興宮,在這兒很輕松。”

  他的笑容消失了。

  “倘若日后我父親……請您念及今天。”

  泰爾斯下意識地張口,卻就是說不出那個“好”字。

  他只能怔怔地看著多伊爾。

  “殿下宅心仁厚,”馬略斯淡淡地接過話頭,化解這一刻的尷尬:

  “你知道,他不會忘記的。”

  多伊爾勉強一笑,了然點頭。

  宅心仁厚。

  宅心仁厚……

  此時此刻,泰爾斯只覺得這樣的形容無比諷刺。

  大廳中,多伊爾男爵抱著他的妻子,旁若無人地低聲啜泣起來。

  d.d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

  他不再看向泰爾斯,而是自顧自地回過頭去,提起武器,走下臺階。

  走向他的對手。

  他的結局。

  “多伊爾……”泰爾斯忍不住出聲,但馬略斯把住他的手臂,把王子的話堵死。

  “他知道他將犧牲的是什么,”馬略斯淡淡道:

  “更知道他要挽救的是什么。”

  守望人轉向泰爾斯:

  “但問題是,你知道嗎?”

  我知道嗎?

  泰爾斯默不作聲。

  將犧牲的……

  泰爾斯看著多伊爾的背影緩緩步下臺階,沒有一貫以來的輕松悠閑,唯有格格不入的沉重恍惚。

  要挽救的……

  泰爾斯緩緩望向癱倒在地,面如死灰的多伊爾男爵,以及泣不成聲,顫抖不已的男爵夫人。

  我將犧牲的。

  我要挽救的。

  泰爾斯看向手執短劍,一臉平靜的安克,一時出神。

  他心中一動。

  所以,就是這種感覺嗎?

  泰爾斯對自己道。

  他是第二王子。

  是星湖公爵。

  他就應該坐在高處,眼望棋盤,看著下方的棋子來回廝殺,拯救整盤棋局。

  運籌帷幄,點將移卒。

  他應該就這樣,接受應有的犧牲,看著d.d和敵人在決斗里周旋,力圖死于對方劍下,無論那多么荒謬。

  之后再根據利益得失,論功行賞,討奸伐罪。

  因為如果你要進入這個圈子,泰爾斯,乃至爬到頂端。

  快繩曾經的話語突然在泰爾斯的耳邊響起: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俯首稱臣,開放你的身心,讓他們的世界和觀念,統治你的全部,把你變成你自己也認不出來的模樣,只有這樣,你才能開始玩這個游戲,才能玩得風生水起。

  泰爾斯默默地看著多伊爾遠去的背影。

  “記得。”

  副衛隊長沃格爾趕上兩步,在多伊爾身后輕聲提醒:

  “如果你活下來了,而他死了。”

  “那無論是殿下還是你父母,將來的命運,都會很糟。”

  d.d的背影一震。

  正如泰爾斯也呼吸一頓。

  但跟泰爾斯不同的是,多伊爾很快平靜下來,一步一步向前而去。

  就像已經接受了他的命運。

  就像一枚……

  棋子。

  就在那一刻,泰爾斯突然懂了。

  仔細想一想,你成為王子之后,變成了什么模樣?

  你是否還能選擇自己的路途?跟隨自己的心意?

  泰爾斯輕輕地低下頭。

  所有人都等待著多伊爾的腳步,與安克的位置匯合。

  在成為王子之后,你還是你自己,還是泰爾斯嗎?

  還是已經……變成了別的東西?

  “你說得沒錯,馬略斯,”泰爾斯突然幽幽開口:

  “d.d他……他知道他將犧牲的是什么。”

  “而安克,他也知道他要挽救的是什么。”

  你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馬略斯疑惑偏頭:

  “殿下?”

  泰爾斯抬起頭,目光銳利起來。

  “但你也錯了。”

  他坐在席位上,望著大廳里的每一副面孔:擔憂、焦急、惶恐、慌張、得意、期待、黯然、平淡、幸災樂禍……

  “他不是棋子。”

  泰爾斯平靜地道:

  “他們都不是。”

  他捏緊了拳頭:

  “沒有人是。”

  也許別人可以。

  毫無負擔與顧忌,心安理得地移動棋子,或者甘為棋子。

  也許星湖公爵可以,也許第二王子可以……

  也許d.d可以,也許安克可以……

  也許馬略斯,也許沃格爾……

  但他不可以。

  因為他是泰爾斯·璨星。

  他是泰爾斯。

  只是泰爾斯。

  “他們不是棋子,而只是d.d,只是安克,只是……人。”

  泰爾斯深邃地道:

  “最純粹,也是最復雜的……人。”

  守望人不解地問道:

  “殿下,您是什么意思?”

  泰爾斯做了個深呼吸,笑著對守望人眨了眨眼:

  “意思是,去他娘的‘舍卒’。”

  馬略斯終于感覺到了不對頭:此時此刻,王子的眼中少了之前的局促與忐忑,缺了常有的深沉和苦澀。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明亮。

  “等等,”馬略斯臉色一變:

  “您想要做——”

  但當他意識到第二王子要做什么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秒,在多伊爾即將來到安克面前,在彼此仇視的兩人終于公平相對,在兩個家族的第一筆債務就要以血算清之前,泰爾斯就肅正臉色,昂然起身!

  他高聲喝令道:

  “等一下!”

  星湖公爵的聲音傳遍大廳。

  霎時間人人側目,就連多伊爾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大家紛紛奇怪地看向王子。

  “殿下?”安克緊皺眉頭,擔憂事情生變的他下意識地問道。

  泰爾斯勾了勾唇角,瞥了馬略斯一眼。

  后者沒來由地一陣不安,連沃格爾向他投來的詢問眼神也忽視了。

  “剛剛,我的親衛隊長告訴我!”

  泰爾斯揚聲開口,舉起雙臂:

  “這場決斗,無論是你,安克,抑或是你,多伊爾。”

  他看著兩人,目光如炬,語句成鋒:

  “他說,你們都會竭力求死!”

  泰爾斯喝道:

  “一心求敗!”

  此言一出,大廳內頓時議論聲起。

  唯有早有預料的人,如戈德溫伯爵,鳶尾花公爵,獨眼龍,瓦爾公爵等人,他們默不反應,心中各自有數。

  王室衛隊中,馬略斯與沃格爾面面相覷,卻只能從彼此那里收獲一片驚疑。

  怎么回事?

  為什么,為什么要把這件事情,這么堂而皇之地……

  身處風暴中心,安克和多伊爾對視了一眼,同樣不知所措。

  “用實際的犧牲,換取更大的利益,或更小的損失。”

  泰爾斯笑了,他分別看了兩人一眼,聲音明亮而自信:

  “打一場求敗之戰,你們會嗎?”

  “會嗎!”

  王子的質問激起了宴會廳里越來越大的議論。

  安克和d.d都怔了幾秒,幾乎同時開口:

  “殿下——”

  而王子的笑容冷卻了。

  “但是我不喜歡那樣!”

  泰爾斯怒吼出聲,打斷措手不及的兩人。

  “北方佬們也許野蠻,”泰爾斯舉起一個不知道是誰的酒杯,向前伸到半空,眼神如刀:

  “但他們從不妥協。”

  嗯,大多數時候不妥協。

  泰爾斯輕輕松手,讓酒杯落下,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他望著滿廳或驚疑或懵懂,或凝重或怡然的人們,輕笑出聲:

  “因此,我想加些賭注,以資鼓勵。”

  此言一出,滿廳的人們再度疑惑不解。

  唯有泰爾斯笑容依舊:

  “為你們兩人,增加動力。”

  他的眼里掠過精光,將決斗的兩人鎖死在視野范圍內:

  “確保這是場拳拳到肉、刀刀見血、精彩紛呈、力求爭勝……”

  “讓人永生難忘的……”

  泰爾斯笑容成冰,嗓音低沉下來:

  “生死決斗。”

  什么?

  下一秒,上到公伯貴族,下到守衛仆人,在人人詫異,均未能反應過來的時候,泰爾斯就怒喝道:

  “安克·拜拉爾!”

  安克緊張以應。

  “我以星湖公爵,第二王子,泰爾斯·璨星之名,向落日女神發誓!”

  泰爾斯的表情前所未有地肅穆冷漠:

  “若你贏下決斗,殺死對手。”

  “我的父親,凱瑟爾王陛下,”泰爾斯冷冷道:

  “他和我,我們將全力支持你,為你的家族重開法庭,討回公道!”

  安克轟然一震!

  不僅僅是他,馬略斯、多伊爾、沃格爾……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后,均齊齊一震,難以置信。

  安克吃驚地道:

  “您……代表陛下?”

  泰爾斯冷笑一聲:

  “正是,璨星王室,將為拜拉爾家族張目發聲!”

  “直到你們滿意為止。”

  大廳里的客人們頓時大嘩,聲浪此起彼伏。

  安克大出意料,他死死盯著泰爾斯的表情,呼吸紊亂,不能自已。

  全力支持……

  為拜拉爾家族張目發聲……

  多伊爾則一臉被背叛的神情,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曾侍奉左右的王子。

  沃格爾在馬略斯身旁,驚怒交加的他咬牙低聲道:“陛下……他怎么就代表陛下了?”

  “還支持拜拉爾……不,這也太莽撞了……”

  馬略斯緊皺雙眉。

  但泰爾斯很快再度發聲,嗓音一如剛才般嚴肅:

  “但是,安克,若你輸了決斗,就此敗亡。”

  他寒聲道:

  “那我同樣代表我的父親,代表璨星王室承諾。”

  “拜拉爾家族的爭議……”

  泰爾斯眼中寒光閃過:

  “便到此結束。”

  這句話意味不明,賓客們疑惑了一陣子,直到表情變幻不定的安克試探著開口:

  “殿下,我不明……”

  可泰爾斯隨即提高音量,打斷了所有人的思緒。

  “作為對見證你光榮決斗的代價,作為對你不敬與僭越的懲罰……”

  星湖公爵的聲音回蕩在閔迪思廳的廳柱之間,令人不禁肅立:

  “若你輸了。”

  “拜拉爾家族的案件將永不翻案,絕不重審,不得異議。”

  泰爾斯冷冷盯著漸漸驚疑的安克,聲若寒冰:

  “無論你們有多少冤情,多少法據,多少道理。”

  “王國都一概不問。”

  “就此翻篇。”

  在客人們的紛紛議論中,安克呆愣在原地。

  他花了好幾秒的時間,理解王子的“賭注”。

  贏下決斗,就全力支持……

  輸了決斗,則永不翻案……

  安克恍惚地抬起頭:

  “但是,我家族的土地,永不翻案,我不明白……”

  泰爾斯冷冷發聲,打斷他的問題:

  “安克,你說,你要訴諸決斗,再現我在北地的傳奇之旅?”

  安克皺起眉頭。

  “你既然選擇了以久遠的帝國古風解決問題,享受它一勞永逸的便利,”泰爾斯冷哼一聲:

  “便要承擔它荒蠻落后的代價。”

  安克怔住了。

  泰爾斯抬起頭,環顧大廳里望向他的人們,他目光所到之處,賓客們紛紛低頭。

  他沉聲道:

  “這就是決斗的真相,才是真正的帝國古風與北地之道。”

  看著兩位同時呆怔的決斗者,泰爾斯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有了這樣的賭注,你們就有動力,一心求勝了吧?”

  大廳里的議論如蜂鳴般響起,每個人都在尋思著泰爾斯此舉的用意。

  “好吧,我好像懂了一點。”

  沃格爾苦苦思索著,試探道:

  “那家伙被殿下用王權的霸道,堵死了退路,現在他必須殺死多伊爾,把道德高地讓給我們,才能為家族翻案。”

  副衛隊長疑惑地看向馬略斯:

  “但殿下就不怕……多伊爾家的小子反過來為了爭取王室兌現承諾,也想殺死對方,了結案子?”

  馬略斯看著星湖公爵的側臉,低下了頭。

  “不,”守望人低聲回答沃格爾:

  “你沒懂。”

  副衛隊長一陣愕然。

  大廳中,想通了什么之后,安克和多伊爾對視了一眼。

  “怎么了,拜拉爾?”

  多伊爾的眼里重新出現了色彩,轉變成躍躍欲試的火焰:

  “你怕輸嗎?”

  安克沒有立刻回答。

  他經歷了久久的沉默,方才冷笑出聲。

  “好吧,如果那是您想見到的,殿下。”

  他抬起頭直視泰爾斯,語氣決絕如故,卻憑空多了一股殺意:

  “來吧,讓決斗開始。”

  “只是,請謹記您的諾言,如果我贏了……”

  泰爾斯輕笑一聲:

  “我擔保,王室會全力站在你們一邊!”

  聽見這話的沃格爾眉頭一皺。

  你擔保……

  這么說,妥當嗎?

  “他想干什么?”沃格爾不爽地看著第二王子。

  唯有馬略斯淡淡地道:

  “救命。”

  救命?

  沃格爾疑惑以對。

  “在我們準備好‘舍卒’的時候,”馬略斯轉過頭,目光灼灼:

  “他想救命。”

  “不止一條。”

  沃格爾的疑惑唯有更深。

  但幸好,他很快就不必疑惑了。

  “馬略斯,既然決斗要開始了,”泰爾斯對他的親衛隊長大聲下令,整個大廳都聽得見:

  “你去把‘警示者’取來吧。”

  警示者。

  聽見這個名字,宴會廳里的許多人心中一動。

  馬略斯蹙眉道:

  “警示者?可殿下,那豈不是……”

  “是的。”

  泰爾斯痛快地打斷他,王子轉向客人們,目光如電:

  “西荒公爵所贈,法肯豪茲家傳,代表他們對我無限信任與忠誠的帝國古代名劍,應該配得上這場決斗了吧?”

  此言一出,人們頓時一愣。

  “殿下?”

  來自西荒的安克疑問道:“您要把您的劍,借給我們之一?”

  他和d.d對望一眼,交換了無數的警惕與厭憎。

  泰爾斯笑了,但他卻搖了搖頭。

  “你是西荒人,安克,”他好整似暇地看著拜拉爾:

  “那你應該知道,大荒漠里的部落首領們總將自己的護衛視為手足,視作羽翼。”

  安克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但泰爾斯的下一句話后,他的臉色就漸漸變了。

  “在決斗中挑戰他們,無異于挑戰首領本人。”

  泰爾斯漠然開口,在引起一眾騷動的同時,想起某位曾經遭遇的獸人戰酋,以及對方那讓他印象深刻的“買一加二附送一”決斗規則。

  “而很不巧,”泰爾斯表情淡然,開口平穩,蓋住一眾爭議:

  “丹尼·多伊爾恰好是我,是星湖公爵的親衛。”

  “你挑戰他。”

  “就是挑戰我。”

  d.d呆愣在原地。

  安克瞪大了眼睛。

  此言一出,許多人紛紛反應過來:

  “殿下——”

  但泰爾斯不管不顧,只是自顧自地高聲開口,為此不惜運用獄河之罪,努力蓋過任何聲音:

  “而多伊爾男爵!”

  他怒吼道:

  “更是我尊貴的座上賓客。”

  泰爾斯陰沉著臉色,伸出手直指倒在妻子懷抱里,此時目瞪口呆的多伊爾老男爵:

  “今天,他在我的宴會上,在我的閔迪思廳里,受到任何的威脅、傷害與挑戰。”

  “都是對我本人的冒犯!”

  決斗的兩人已經不再是焦點,所有目光都聚焦到王子的身上,或驚疑或恐懼,或不安或忐忑,或欽佩或不屑。

  直到泰爾斯殺氣騰騰地環顧一圈,把所有異樣的眼神逼走。

  “不——”沃格爾下意識要上前阻止王子,卻被身后的馬略斯牢牢扣住手臂!

  “星辰人,聽好了!”

  “身為多伊爾的主人,身為這場宴會的主人,更身為這座莊園的主人……”

  泰爾斯的表情冷酷肅殺,聲音震動穹頂,話語斬釘截鐵。

  “我,泰爾斯·璨星。”

  他站在宴會廳里的高位上,高舉單臂,無懼全場的目光,嗓音洪亮清晰:

  “我將按照帝國古風,施行我身為主人的義務與權利!”

  “我將代理丹尼·多伊爾,代他接下安克·拜拉爾所發出的,最正當不過的決斗挑戰。”

  泰爾斯目光冷酷,垂下手臂,直指兩位已經說不出話來的決斗者:

  “履行這場血親復仇的決斗。”

  “直到勝負分出。”

  “直到生死揭曉。”

  “直到古禮完成。”

  話音落下,宴會廳陷入久久的沉默。

  泰爾斯垂下目光,冷笑一聲。

  “別擔心,安克,”他笑著看向震驚莫名的安克和呆若木雞的d.d:

  “之前所說的條件和賭注,依舊有效。”

  泰爾斯微微低頭,火光在他的臉龐上拉出一道暗影:

  “只要你在決斗里……”

  他收起笑容,冷冷道出最后的話語:

  “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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