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泰爾斯反應過來之前,身后的侍從官和護衛就毫不猶豫上前一步,將他死死擋在身后。Ω小Δ說 下一刻,刀劍出鞘的摩擦聲連綿不絕,響成一片!
“鏘!”
懷亞毫不猶豫地利刃出鞘,刃尖隱隱直指尼寇萊的咽喉,目光凝重。
“唰!”
羅爾夫僅有的一截袖劍也彈出袖口,劍刃指向尼寇萊的心臟,他銀色面具未覆蓋住的上半張臉則表情難看。
“鏘!鏗!鏘!”
這是尼寇萊身后的白刃衛隊們。
這些身材高大、軀體壯實的蒙面北地精銳們,左手裝備著鐵色的輕巧臂盾,右手則拔出腰間形制特殊的戰刀,刀柄雪白修長,可以雙手握持,刀刃則熠熠生輝,弧度優美——實在不像是粗獷雄渾的北地風格。
他們拔刀的動作整齊而厚重,面巾外的目光殺氣騰騰,不知何時已經成半圓散開,隱隱將他們——星辰使團三面包圍。
星辰僅剩的十幾位士兵們,諸如杰納德、威羅等人,則毫不猶豫地兵刃盡出,頂上與白刃衛隊對峙的第一線。
“看他們的動作和眼神……這些是真正的精銳,我們的王室衛隊亦不過如此,”埃達的聲音在泰爾斯耳后傳來:“比黑沙領的軍隊們還高出一籌,哪怕是對上那群吸血鬼的圣血兵團,大概也毫不遜色。”
泰爾斯難以置信地盯著對面,盯著一臉寒笑著的尼寇萊。
這是怎么回事?
綁著自己去龍霄城?
他不是沒有預想過自己在埃克斯特可能的遭遇……事實上,痛失愛子的努恩王,無論對他怒、譏諷、嘲笑,羞辱,都是非常正常的,那怕在避免兩國戰爭與遏制黑沙領的野心這一點上,璨星王室與沃爾頓家族其實利益一致。
但泰爾斯怎么也沒有想到,這種羞辱式的“迎接”,會在他尚未到達龍霄城時就開始。
難道真的要讓他們綁著我去龍霄城?
如果我們拒絕——月光下,泰爾斯頭皮麻地看著白刃衛隊們寒光四射的白柄戰刀,估算著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事態會如何展?
“真是荒謬!”普提萊嚴厲而憤怒的聲音響起,他急急思索著眼前的境遇,氣急敗壞地道:“綁縛?從來沒有一國出使另一國的使節遭到過這樣的對待,這是對努恩七世陛下的名譽,以及對埃克斯特王國榮譽的侮辱!這不會給你們的陛下帶來任何的光榮!”
如果他是努恩王的人,就必須顧忌到埃克斯特共舉國王的顏面與尊嚴,除非……
他們的周圍,來自黑沙領的埃克斯特人都神情疑惑地看著場中的一切:數十人的白刃衛隊與十幾人的星辰使團兵刃相對,劍拔弩張地對峙著。
“哼,”尼寇萊彎起一邊的嘴角,露出一個不祥的冷笑:“這確實不會給陛下帶去任何光榮……”
“卻能令他高興……”
“就夠了。”
普提萊捏緊了手上的長劍,泰爾斯則不由得皺起眉頭。
下一瞬間,沒有指揮,沒有號令,白刃衛隊的蒙面士兵們卻眼神一寒,齊齊逼近一步!
“噗!”他們的步伐沉重地踏在雪地里,猶如敲擊在星辰人心中的一記重錘。
神經緊繃地望著敵人的威羅·肯雙肩一抖,雙槍就要刺出!
“啪!”一只有力的手從旁伸來,緊緊地握住年輕槍兵的右手,按住他差點捅出去的槍尖。
威羅嚇了一跳,轉頭現是老兵杰納德。
“穩住!不要管他們的腳步,注意他們的肩膀!”他沉穩地道。
在經歷了樺樹林里與血族的慘烈血戰之后,私兵們死傷慘重,重傷的領喬拉留在了要塞,而曾經任過公爵親衛的老兵杰納德,則憑借著他在戰場上的老成經驗以及逐漸找回的嫻熟技藝,隱約成為了這群包括少量璨星私兵、要塞老兵、北境征召兵在內的臨時隊伍的領導者。
然而面對眼前無比緊張的氣氛,老兵也不由得滲出冷汗。
“這是努恩陛下的意志和命令嗎?”泰爾斯竭力沉穩地道。
“哦,當然是。”尼寇萊無視著指向他喉嚨與心臟要害的兩截劍刃,陰沉地道:“他只不過沒說出來而已。”
一秒后,尼寇萊的身形一動,突然前進一步,向著泰爾斯走來!
泰爾斯大吃一驚!
懷亞與羅爾夫齊齊咬牙,遞出手上的兵刃,試圖逼退尼寇萊。
但下一刻,尼寇萊的臉上寒光一閃,身影一晃。
電光火石間,臉色蒼白的隕星者,瞬間側身欺入兩把劍刃之間的空隙!
“蹭!”懷亞切向他喉嚨的單刃劍,堪堪擊在尼寇萊肩后伸出的白色刀柄上,擦出火花!
“鐺!”而尼寇萊的右手則輕巧地點出一個彈指,彈在羅爾夫指向他心臟的袖劍上。
那個瞬間,在懷亞和羅爾夫不忿的眼神中,尼寇萊表情不變地突破他們兩人的防御,擠入他們之間的空檔,向著泰爾斯伸出左手!
該死!
泰爾斯咬著牙,反應極快地后退一步,避開尼寇萊的手,同時左手拉起,右手摸上腰間的匕,擺出一個北地軍用劍術的“鐵軀式”。
但他卻驚訝地看見,尼寇萊的手在他后退的瞬間,未卜先知般地同時變向,伸向他閃躲的方向!
那股波動及時涌上泰爾斯的大腦,最大限度地為他“放慢”眼前的情景。
在泰爾斯的視野里,尼寇萊緩慢地移動著,就像一個閃動著銀色光芒的存在,然而每一道光芒在他體內的閃爍,都會帶來尼寇萊身形的一次變化。
這是他的終結之力?泰爾斯神情緊繃,細細思考著。
隕星者的身形、動作、度、變化、軌跡,在那個瞬間統統進入泰爾斯的意識里。
片刻的估計之后,一個悲觀的結論涌上泰爾斯的心頭:
無論如何閃躲……自己都沒法避開尼寇萊的擒拿。
幸好,還有她……泰爾斯感受到了身后那個斗篷的氣息變化。
“嗒!”
尼寇萊的手伸到半途,就被一個穿著斗篷的矮小身影一把扣住手腕。
“禮貌點,小子,”埃達緊緊扣住尼寇萊的手腕,冷冷出聲:“至少說句‘你好’或者‘請’。”
泰爾斯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懷亞和羅爾夫的劍刃這才急急地跟上,死死架在隕星者的脖頸上。
“哦,”尼寇萊似乎微微有些驚異,但他依舊毫不在意抵在要害上的兩把劍刃,而是皺眉看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繼而饒有興趣地對埃達道:“一個女人……卻看穿了我的動作?”
尼寇萊身周的數十名白刃衛隊似乎完全不為自己陷入險境的領擔憂,他們依舊目光冰冷,殺意盎然地維持著對星辰眾人的壓迫。
“這是什么意思,尼寇萊勛爵?這既不符合慣例,也不是努恩王的命令……”普提萊鐵青了臉色:“你的這種私人行為幾乎與行刺無異!”
“行刺,行刺?”尼寇萊低聲念叨著這個詞,他抬起頭,神情變得無比可怕:“你是說,你們星辰人在你們的國土上,對我們的摩拉爾王子所做的事情?”
“行刺?”
尼寇萊帶著怒火的雙眸死死盯著泰爾斯,一字一頓地道:“你們對陛下僅有的獨子,對埃克斯特的王子,對龍霄城的繼承人,對我的學生——所做的事情?”
“那種懦夫的行為?”
普提萊先是一怔,隨后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道:“那也是該由努恩陛下來決定!”
該死。
泰爾斯輕輕喘息著,咬緊下唇。
他看著被埃達牽制住,被懷亞和羅爾夫劍抵咽喉的尼寇萊,暗咬牙關:這局面……到底該怎么收拾?
逼著尼寇萊后退?
泰爾斯深吸一口氣,他對著蒼白的男人舉起雙手,示意他是個無害的小男孩,而尼寇萊則對他報以不懷好意的冷笑。
“坎比達子爵閣下,還有圖勒哈勛爵閣下!”星辰的第二王子轉過頭,對著黑沙領的軍隊大喊道:“你們護送我到龍霄城的任務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想必人們都會贊嘆黑沙大公對努恩陛下的忠誠,而努恩王也會對你們的忠貞不二感到滿意吧,同時我也非常感謝你們的護送!”
“你們可以就此離開了!”
泰爾斯的話音落下。
普提萊眉頭一挑,而尼寇萊則微微一怔。
在遠處皺眉看著這一切的坎比達子爵,則深深嘆出一口氣。
然而坎比達最終只是對著眉頭緊蹙的圖勒哈點了點頭,便大步走上前去。
這個小孩。
講的都是些什么話。
你們護送我到龍霄城的任務已經差不多完成了:我到龍霄城之前的安全都是黑沙領負責的,但是現在還未到龍霄城呢。
想必人們都會贊嘆黑沙大公對努恩陛下的忠誠:所有人都會知道,努恩陛下在黑沙領的軍隊里旁若無人地綁走了星辰王子。
而努恩王也會對你們的忠貞不二感到滿意吧:就算你們再順服,努恩王和黑沙大公的關系也不會更好,龍霄城依舊視黑沙領為眼中釘。
同時我也非常感謝你們的護送:一個爭取星辰王子友誼的機會就在你們眼前。
你們可以就此離開了:趕緊上來解個圍!
“尼寇萊勛爵!”坎比達子爵一邊出聲,一邊重新估量著,這些話語是不是普提萊教第二王子說的:“這里畢竟是黑沙領軍隊的宿營地,我們被大公賦予了保護泰爾斯殿下安全的使命,而您現在的舉動……毫無疑問是很不明智的。”
尼寇萊甩開埃達的手,依舊不管不顧脖子上的劍刃,冷冷地對坎比達道:“我以為你們也是埃克斯特人。”
“我們當然是埃克斯特人,更是北地人……而北地人珍惜名譽,正如雪鷹愛惜羽翼。”坎比達走到尼寇萊的身前,看了看劍拔弩張的雙方,目光尤其在泰爾斯以及普提萊的身上停頓了一下:“隕星者閣下……我相信,努恩陛下應該沒有給你下‘把王子綁到龍霄城去’的命令。”
他的身后,黑沙領的士兵們在圖勒哈的示意下,緩緩朝著這邊包圍過來。
尼寇萊定定地看著坎比達。
然后他露出淡淡的冷笑。
“如果我說‘不’呢,”男人的臉色蒼白更甚:“你要怎么辦?黑沙領的子爵閣下?讓你們的軍隊把我們,把國王陛下的親衛隊干掉嗎?”
“是嗎,黑沙領的戰士們?”尼寇萊的目光掃過周圍,掃過黑沙大公專門撥出的精銳常備軍,輕輕一笑。
泰爾斯心中一沉。
糟糕。
看來即使是兩千黑沙領軍隊……也威懾不住尼寇萊和他的白刃衛隊。
“你們只有不到一百人,”圖勒哈從坎比達的身后走來,看著尼寇萊身后的那柄白色武器,臉色凝重:“即便有著斷魂之刃,你也不過就是多撐幾分鐘罷了……你既不是阿拉卡·穆,也沒有他的不動弓。”
坎比達則牢牢盯死在尼寇萊的臉上:“當然,我們絕不想與大名鼎鼎的白刃衛隊為敵……尤其十二年前,我們還曾并肩作戰。”
“好人加壞人的變臉游戲早就不流行了,”尼寇萊毫不在意地道:“我說過,陛下會找倫巴算賬的……在此之前,你們不會想要惹上他的親衛隊長。”
泰爾斯心中一動。
白刃衛隊。
他想起普提萊跟他說過的,有關卡斯蘭身份的話。
卡斯蘭是二十年前退役的……所以……
“你知道,”泰爾斯緩緩開口,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力:“我們幾天前,才剛剛經過了卡斯蘭的英雄酒館。”
泰爾斯注意到,他話音一落,尼寇萊的臉色就突然一變。
連帶著周圍與他們對峙的白刃衛隊戰士們,也目光閃爍。
卡斯蘭……看來,那個老頭對他們意味著什么。
泰爾斯在心中點點頭。
“卡斯蘭請我喝了一杯黑麥醇酒,限量的那種,”泰爾斯繼續沉穩地道:“他是個睿智而豁達的老頭……但我想,你應該不認識他吧,尼寇萊勛爵閣下?”
尼寇萊的眼里泛出復雜的神情。
“因為啊,”泰爾斯嘆了一口氣:“像他那樣的人所率領的白刃衛隊,想必跟你是不一樣的。”
尼寇萊一言不地盯著他。
下一刻,泰爾斯先是咬緊牙,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
隨即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下,第二王子大喊道:“星辰人,放下武器!”
懷亞和羅爾夫都吃驚地看向泰爾斯,連埃達都在斗篷下“咦”了一聲。
星辰人看著周圍虎視眈眈的白刃衛隊,驚疑不定地彼此張望,不敢相信王子殿下的命令。
唯有普提萊若有所思。
坎比達和圖勒哈同時皺起眉頭。
尼寇萊則表情難辨地盯著他。
“這是來自你們的第二王子,來自星辰王國王位繼承人的命令!”泰爾斯表情堅定,再次重復道。
普提萊第一個把劍收回劍鞘,后退一步。
隨即,杰納德也毫不猶豫地收劍。
懷亞難以置信地看了王子一眼,在后者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他還是咬著牙齒撤回抵在尼寇萊脖子上的劍。
然后是羅爾夫,然后是第五個、第六個……直到所有的星辰人都收起武裝。
眾目睽睽之下,泰爾斯踏前一步,越過懷亞和羅爾夫的防護,走到尼寇萊面前。
“你早該這么做了,”尼寇萊低下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早些順服,就少些痛苦……”
“夠了,隕星者閣下。”泰爾斯冷冷地打斷了他。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堅持要把我綁著回龍霄城,新仇也好,舊恨也罷,摩拉爾王子也好,賀拉斯王子也罷,”泰爾斯強壓著聲音里的顫抖:“但在完成我的第一使命之前,我都只對努恩王回話。”
尼寇萊詫異地看著星辰的第二王子。
“這將是星辰的未來國王,與埃克斯特的現任國王的對話,”泰爾斯深吸一口氣:“但你們想要在那之前,羞辱即將與努恩陛下對談的我?”
“毫無疑問,你們的行為是在玷污努恩陛下的榮譽……一個失去了獨子的父親,就不必再在乎自己的榮譽了嗎?”
“捫心自問吧,白刃衛隊的戰士們,北地人們!”泰爾斯轉向周圍的白刃衛隊:“他的親衛,白刃衛隊,龍之近衛!羞辱式地綁縛一個七歲小孩到龍霄城……讓所有人都知道埃克斯特的共舉國王,英雄耐卡茹的繼承者,北地人的統治者,努恩七世陛下的氣量到底如何!”
白刃衛隊的戰士們,在面巾外的眼神紛紛散亂起來。
“卡斯蘭告訴過我,無論是帝國的歷史還是龍的象征……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北地人是否依然能否堅持自己,能過好自己的當下。”泰爾斯轉過身,他攤開雙手,抬起頭沉穩地盯著尼寇萊:“在這幾天里,我們吃過了北地人的食物,喝過了北地人的酒,按照北地的習俗,我們現在就是努恩陛下的客人,在他統治下的國土上作客。”
“現在,我們終于要達到他的家門口了——就讓我們這些星辰人,這些所謂的帝國后裔!來看看北地人的氣量與榮耀,是否值得我們走這一趟危險的旅程。”
白刃衛隊的戰士們迅交換著眼神,然后統一看向自己的指揮官。
坎比達的目光在泰爾斯和普提萊之間不停轉換,若有所思。
懷亞則擔憂地看著對面的隕星者。
而最關鍵的決定者——尼寇萊則緩緩瞇起眼睛。
過了幾秒。
“很好,泰爾斯·璨星,”他看著泰爾斯,淡淡一笑:“你跟你的伯父……相差也不是太遠。”
泰爾斯一愣。
“收起兵刃吧,我的兄弟們,”尼寇萊表情復雜地看著泰爾斯:“讓陛下來決定我們的客人歸屬如何……哪怕他與我們仇深似海。”
得到命令的白刃衛隊整齊地收刀歸鞘。
泰爾斯終于松了一口氣。
同樣松了一口氣的,還有星辰的眾人,甚至包括黑沙領的兩位指揮官閣下。
就在此時。
“警戒!”宿營地外圍,黑沙領士兵們再次傳來讓人警惕的呼喝。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引到了宿營地之外。
月光下,新的騎兵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向著宿營地而來。
“你們的同伴?”坎比達瞇起眼睛,詢問著尼寇萊。
尼寇萊沒有回答他。
馬蹄聲從宿營地之外傳來。
那是十幾名騎兵,打著一面奇怪的旗幟,向他們的宿營地緩緩而來。
那是一面白底的旗幟,上面繪著一株有弧度的金色麥穗,從旗幟的右上角延伸到左下角,與一柄同樣金黃色的匕交叉而過。
“夜安,諸位,”一個陌生的男音遠遠傳來:“贊美豐收女士和牧海少女,愿她們保佑諸位衣食無憂,生活富足!”
坎比達向前幾步,看著那面麥穗匕的旗幟,緩緩皺眉。
“我是以拉薩·坎比達,芒頓城子爵,這里是黑沙大公的軍營,”坎比達子爵大聲道:“來者何人!”
從十幾位騎兵的保護下,一個身著華麗大衣,頭戴鑲著寶石的御寒禮帽,露出一束金色馬尾的中年男人,從人群里緩緩騎出。
“在下史萊斯·百慕拉,善流城榮譽侯爵,”中年男人勒停了馬匹,他取下帽子放在左胸,臉上露出一抹友好而謙卑的微笑,對著坎比達的方向微微一躬:“來自友好而慷慨的康瑪斯十六城邦聯盟,忝為康瑪斯聯合議會中,三十六議席里的一員。”
“此行代表聯盟中的善流城,出使埃克斯特,聽聞星辰的第二王子殿下在此,特來相見。”
凌晨,龍霄城,西行馳道。
這是一個黑黑眼的遠東男人,年紀大概在三四十歲——遠東人衰老的率與路多爾人和北地人都不一樣,不容易通過外貌辨認年紀。
他提著一盞不滅燈,沉穩地走在幽暗而寒冷的地下窖庫里,打算開始一天的工作。
但下一刻,他皺起眉頭,似乎感覺到了什么。
他停下了腳步,在寂靜與黑暗中,雙眼細細地掃過眼前的每一個角落,雙耳傾聽著地窖里的一切動靜。
什么也沒有。
但他沒有放松警惕。
因為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很多時候,危險不能靠眼睛和耳朵察知。
很多時候,本能才是生命最后的倚仗。
比如現在。
他咬緊牙關,皺起眉頭,對著燈光以外的黑暗,露出猙獰的表情。
正如一同感覺到危險的狼,磨礪著齒爪,警惕著黑暗里的危險。
隨即,這個遠東人身形一動,一手舉起不滅燈,另一只手在矮下身子時按住腰間。
他側身面對著左前方,面對著那面墻,面對著轉角后的黑暗。
“誰在那里?”遠東人沉穩地道。
沒有回答。
“如果你想來偷點油水,哥們兒,”遠東人操著一口北地口音的通用語,腳下緩慢而有節奏地移動,“那你就來錯地方了。”
依舊沒有回答。
遠東人瞇起眼睛。
下一瞬,他身形疾閃!
十幾步的路途被他三步趕至!
遠東人越過轉角,不滅燈的光芒照亮了這個角落的一切。
但遠東人驚訝地“咦”了一聲。
他眼前的轉角,空無一人。
幾秒鐘后,遠東人松下一口氣。
是我太多疑了么。
遠東人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邊這個角落,確認沒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跡。
他搖了搖頭,聳聳肩,拍拍腦袋。
看來是的。
從前的老毛病了,總是改不掉啊……結果自己到現在,連睡覺都疑神疑鬼的。
狼不寐,是為警——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師傅把他拋在北里草原上,讓他獨自生活三天后,教給他的第一課。
他嘆出一口氣。
真希望有一天,能睡個好覺。
忘掉所有的過去。
遠東人自嘲地一笑,隨即轉過身,朝來時的路走去。
燈光也隨著他轉動。
照出身后的另一個人。
一個突然出現的人。
遠東人瞳孔一縮!
他本能地抬起腰間的手!
“咚!”
遠東人震驚地現,自己執著匕的右手,被突然出現的不之客牢牢抓住!
動彈不得。
“好久不見,顧。”
對方緩緩地道。
遠東人強忍著內心的震驚,強忍著渾身的顫抖,強忍著動終結之力掙脫的本能。
他死死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那個長相平凡的男人。
“是啊,好久不見了,”遠東人——顧,苦澀地回答道:
“黑劍。”
黑劍放下顧的手腕。
“蘭瑟讓我來找你。”被稱為黑劍的男人冷漠而簡短地道 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顧把匕插回腰間,皺起眉頭。
簡潔、直接。
令人心寒。
“是的,”顧深吸一口氣,排除掉所有多余的情緒和記憶,正色道:“我現他了。”
黑劍沒有說話。
“確認?”過了幾秒,黑劍才慢慢地出聲。
“我雖然未曾直接見過他,”顧深呼一口氣,“但應該就是他,不會有錯。”
黑劍沉默著。
奇怪。
顧暗道:他為何如此平靜?難道他不是應該……
“晚上我再來找你,問細節。”黑劍轉過身,淡淡道:“我還有些事要忙。”
再來找我?
顧想起對方神出鬼沒的身影,不禁緊蹙眉頭。
“好吧,”顧想起過去的記憶,只覺得一陣煩躁與慌亂,他無奈地道:“反正我也要先做生意。”
“生意?”黑劍皺起眉頭,想起顧劣跡斑斑的過去。
他的身形重新隱沒在燈光外的黑暗中:“你還能做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顧不爽地呼出一口氣,他走到一旁的桌子邊,狠狠掀開上面的一層油布,露出一把剔骨刀和一塊砧板,然后沒好氣地道:
“這里是我的肉鋪!”
“當然是賣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