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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莽荒驚雷(1)

  朱桀并無其他本事,只是心胸極狹隘,極擅長記仇。

  一逮到機會,不管這么做是否和他太守的身份不相匹,朱桀立刻沖著楚天發難。

  他指著楚天‘哈哈’大笑,盡情嘲笑楚天是市井卑賤草民,只知道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完全不會享受他們‘貴族’才會品鑒的,如此精致、珍貴的魚膾。

  李正、趙行立刻笑了起來。

  李正看著楚天放聲笑道:“如此卑賤之人,何德何能與袞袞諸公同堂?”

  趙行惡狠狠的盯著楚天冷笑:“這廝也不怕折了福氣,小心今日出了這乢山書院,他就會不幸橫死。”

  六姓豪門的管事紛紛出言附和,風言風語猶如暴風驟雨一般向楚天襲來。其他二十六姓豪門的管事紛紛微笑搖頭,不時冷言冷語的嘲笑楚天幾聲。

  梅雪精神樓一樓大殿內,但凡有資格坐在這里的豪門大族的代表,無不知道楚天和周流云之間的仇怨。既然知道楚天是周流云的殺父仇敵,既然朱桀挑起了對楚天的嘲笑攻擊,他們自然不吝嗇一聲大笑,將自己的鄙夷之意盡情的宣泄出來。

  一時間楚天重蹈司馬追風覆轍,在大殿內為眾目所視、眾人所指、眾口所罵,換成其他人,早就被罵得和司馬追風一樣惱怒遁走,或者干脆氣得吐血倒地。

  楚天一聲不吭,臉皮紅都不紅一下,他靜靜的看著精美的三尺魚盆中,那薄如蟬翼幾乎透明的魚片,輕輕嘆道:“俺是打魚賣魚的,這等一丈多長的金鱗大鯉子,搞不好就是龍王爺的親戚哩,冒冒然然的吃下?俺可不敢!”

  聽了楚天的話,朱桀笑得越發燦爛,他站起身來,手中筷子夾著一片顫巍巍、鮮嫩至極的魚肉,一手端著酒盞,看著楚天猖狂無比的笑著。

  “粗鄙小人,就是粗鄙小人,你懂什么?”

  “這么巨大的金鱗大鯉魚,固然是天地靈物,只要是有德有福、有氣運之人,盡可以盡情消受。我朱桀忝為岷州太守,就是有德有福、有氣運之人!”

  “吃了這金鱗大鯉魚,我朱桀也就應了鯉魚跳龍門的吉兆,嘿嘿,看樣子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升官發財。而且是升大官,發大財!”

  朱桀滿口噴著口水,盡情的嘲笑楚天。他的言辭粗鄙、格調下流,每一個字詞中都充滿了極度膨脹的自高自大之意。

  周流云心曠神怡的看著滿堂之人對楚天的嘲笑,只覺渾身每個毛孔都凉沁沁的向外噴著寒氣,通體上下舒暢無比。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在真個殺了楚天之前,讓他盡情的被人凌辱!

  不單單從肉體上摧毀楚天,更要從靈魂上折磨楚天,讓他生不如死,狼狽至極,這才能算是真正徹底的為他死鬼父親周檔頭報仇雪恨!

  輕笑了幾聲,周流云回過頭來,向靜靜坐在琴臺后面的綠姑大聲道:“綠姑,今日盛典,何其喜慶也?還請綠姑奏一曲滿堂春,為我乢山書院增添幾分喜色。”

  滿大殿的人都在盡情的出言譏嘲、奚落楚天,周流云此刻要綠姑彈奏一曲歡快喜慶的滿堂春,他抱著是何等心思也就不用說了。

  綠姑微微抬起頭來,一雙妙眸隔著青紗深深的看了楚天一眼,冷冷淡淡的向周流云說道:“聽聞周學士乃飽學之人,精通音律。周學士可能明白,情、景、音交融之理?”

  “滿堂賓客個個心懷惡意,大殿內惡意滿滿,綠姑心緒雜亂,若是彈奏一曲烏云蓋頂還有幾分把握,還請周學士恕罪,這滿堂春,是怎么也無法彈奏出來的。”

  冷冷淡淡的,綠姑拒絕了周流云的請求,還順勢諷刺了周流云一把。

  周流云臉色一僵,笑容頓時凍結在了臉上。

  荀鈺眉頭一挑,轉過身來,向綠姑威嚴的點了點頭:“還請綠姑看在老夫的面子上……”

  綠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輕柔的說道:“荀山主卻是為難綠姑了,此情此景,綠姑實在是無法彈奏一曲滿堂春。要說情面么,綠姑今日能來乢山書院這等嘈雜之地,已經給了山主足夠的情面,還請山主不要為難綠姑才是。”

  荀鈺的臉也瞬間僵硬了。

  幾個乢州當地的大家子弟頓時同時站起身來,綠姑居然拒絕了周流云和荀鈺的請求,在他們這些剛剛拜入周流云門下的親傳弟子看來,這簡直是罪大惡極!

  一個身材高大、傲氣滿面的青年指著綠姑厲聲喝道:“綠姑,不要仗著你在乢州有幾分小小名氣就持寵而嬌!須知道,我們一根手指,就能讓你生不如死!”

  綠姑輕哼了一聲,冉冉站起身來,雙手抱著古琴轉身就走。

  周流云、荀鈺,還有他們座下一眾書院弟子全傻在了當場!

  綠姑居然真敢不給他們面子?得罪了周流云和荀鈺,可是得罪了整個乢山書院,得罪了三州之地這么多的大家豪族!你綠姑說得好聽是一‘大家’,說得不好聽,就是一個依靠琴藝混飯吃的‘伎人’!

  下九流的賤婢,焉敢做如此高傲之態?

  幾個書院弟子暴起,大步走向綠姑,剛剛開口說話的書院弟子張開手掌就向綠姑的斗笠抓了過去。

  “嘿嘿,聽聞乢州尚未有人得見綠姑真容,今日咱還非得看個新鮮!”

  ‘呼’的一聲,一個沉重的酒壺帶著破風聲砸了過來,一擊砸在了這個書院弟子的腦袋上。酒壺碎裂,書院弟子腦袋被砸出一個三寸長的血口子,一道血水噴出,他被疾飛的酒壺砸飛了七八尺遠,哼都不哼的倒在了地上。

  楚頡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指著這群書院弟子厲聲冷笑:“放肆!俺楚頡在此,誰敢動綠姑大家一根頭發?操,這就是你們乢山書院親傳弟子的嘴臉?讀書人的斯文體面都不要了,都學會欺壓民女了?”

  楚頡猛地看向了周流云:“能教出這么不要臉的學生,你這先生,怕是也不是什么好鳥!”

  楚頡何曾把綠姑的安危、榮辱放在心上?

  無非是見到這幾個書院弟子對綠姑出手,他裝模作樣的仗義執言,順勢給周流云捅一刀而已。

  周流云慢慢的站起身來,他笑了笑,看著‘正氣凜然’的楚頡想要說些什么,突然他身體一晃,‘咚’的一下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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