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子老媽按照趙澤君給得麻辣小龍蝦做法,進了二十斤小龍蝦洗刷干凈,半天時間就賣完了,幾天下來,小龍蝦成了大排檔的招牌菜,每天都有很多回頭客和新客人點這道菜,營業額大幅度增長。
趙澤君沒指望從軍子頭上弄錢,小龍蝦生意是賺錢,不過入行難度很低,不用多久肯定會被爭相模仿,競爭太大。再說了,軍子家賺那點錢估計還不夠他媽看病的,肺病沒法根治,只能靠花錢養著。
“有錢了雇個人看攤子,你媽本來肺就不好,免得燒烤煙熏火燎的加重了。”趙澤君說。
“嗯,我媽說等生意進項穩定下來了就雇人。”
軍子手腳快,騎姜萱的摩托出去,沒多久就抱著一個大大的泡沫盒子回來了,幾個大飯盒子裝滿了各種鹵菜,一大盒麻辣小龍蝦,車上還掛了一箱啤酒。
施工隊一群人就著中午的陽光,在院子里開吃。
趙澤君不太喜歡喝酒,和工人們敬了幾輪之后就把杯子卡住了,幾個工人對麻辣小龍蝦很感興趣,這東西不光女人喜歡吃,男人也喜歡,適合下酒。
正吃著,門口走進來個人,“呦,我說才走到門口就聞到香味了,小趙老板這吃著呢?”
來人是任繼福,大過年的還是穿著那套破破爛爛的軍大衣,進院子之后旁若無人的在小桌子旁邊一蹲,拿了雙一次性筷子夾了一大塊豬頭肉就吃,還給自己倒了杯酒。
姜萱在內的幾個人都是一愣,這人誰啊,沒皮沒臉的。不過都以為是趙澤君朋友,沒吱聲。
趙澤君在后面踹了任繼福一腳,“嘿,誰讓你吃了?”
任繼福身子一歪,用手撐住了地,嬉皮笑臉的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小趙老板,我這房子都賣給你了,吃你幾塊豬頭肉還舍不得啊?”
說著話,飛快的一伸手從桌上抽出一支中華煙點上,轉手就要把剩下大半包煙朝大衣里揣。
幾個工人臉色都很難看,煙在這是給大伙抽的,等于是‘公物’,怎么能朝自己口袋里裝,這不是活無賴嘛。
“你敢拿煙,我剁了你爪子。”趙澤君臉一沉。
姜萱聽出來了,趙澤君跟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隨手就摸了個空啤酒瓶子,笑瞇瞇的打量著任繼福的腦瓜子,好像在尋找沖哪里砸比較疼。
任繼福嘴角一抽抽,把煙放下了,跳起來朝墻角一躲,嚷嚷說:“怎么著,人多欺負人少啊!趙老板,別以為找幾個農民工就能唬人,我認識道上混的……”
“別廢話了,說,什么事?”趙澤君問。
“哎這就對了嘛,你看看,買我這房子不錯吧。”任繼福環視著院子里的建筑材料,“嘖嘖,你真是聰明人,這院子一加蓋,就變成五套房,我當時還是賣虧了!”
“白紙黑字,我蓋十套房也不關你的事,你到底來干嗎?”趙澤君問。
“是是是,這房子算我倒霉瞎了眼。趙老板,我今天來,有筆買賣跟你做,你不是要在村里買房嗎?我知道有一套房要賣,你有興趣沒?”任繼福問。
“你哥是中介,你意思是,繞過他,你來收中介費?”趙澤君嘴角一挑問。
任繼福假裝沒聽懂趙澤君話語中的譏諷之意,說:“你誰做生意不是做啊?他收三個點的費用,我不收錢。”
趙澤君嗤笑起來:“今天是什么日子,集體學**?行啊,帶我去看看。”
姜萱對軍子使了個眼色,軍子站起來說:“哥,我陪你一塊。”
“瞧你這慫樣,我真要黑你,犯得著自己出面嘛,隨便找幾個道上的兄弟就是了。放心,我真有房子。”
任繼福大搖大擺的朝門口走,路過放酒菜的小桌子的時候,一把把剩下的半包煙搶過去,然后飛快的竄出了院子。
“人不要臉到這個份上,我還真第一次看到。”姜萱硬是被氣笑了。
“你記住這個人,姓任,叫任繼福。”趙澤君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拍拍姜萱肩膀,然后帶著軍子大步出門跟了上去。
跟著任繼福在村子里七拐八繞的,到了高崗村水井邊上的一戶人家。
家里是對老夫妻,年紀大得腰都直不起來了,老頭杵著跟拐杖,左邊一截小腿沒了,老太太在邊上攙著他,茫然的盯著面前的幾個年輕小伙子。
“趙老板,說好了啊,中介費我不收,你還是按照兩萬五來買,不過你別多話,我來跟他們談。”任繼福說。
趙澤君心想你當著人家賣主的面這么說,真把人家當傻子啊。
很快他就明白了:這對老夫妻耳背。
任繼福一進門就大咧咧的坐在屋子中央,沖著老頭扯著嗓子叫:“王老頭,你這房子不是要賣嗎?我給你找了買主了!”
“哦哦哦!對對對!村里太潮,我腿疼啊!買了房子,去城里買個小點的住。”老頭也扯著嗓子回應。
“我跟你講,你這房子太破,還死過人,不吉利!我好不容易勸人家老板來看看,你可別不識好歹,獅子大開口。”
老太太看出來趙澤君是老板,顫顫巍巍的端了杯水給趙澤君,大聲說:“您喝水!”
趙澤君接過水,沒喝,抱著暖手,隨意的在屋里看了一圈。
家里很窮,只有一臺無線電收音機算是現代化設備,最顯眼的是墻上的一只不大的玻璃框子,里面裱著一張已經褪色的獎狀。
趙澤君還以為是這家人小孩的學習獎狀,靠近瞇著眼睛仔細一看,獎狀上大多數字都已經模糊難辨,只能隱隱約約看出幾個。
“……援朝……志愿軍……三等功……特茲表彰……”
趙澤君猛地回過頭盯著老頭那條斷腿,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任繼福還在吐沫橫飛的沖老頭嚷嚷:“我跟你講,你這房子太差,我好說歹說,人家老板最后答應給兩萬,多一個子都沒,咱們都是鄰居,我不收你中介費,你給個幾百塊錢意思意思就行了!”
“兩萬啊……”
兩夫妻相互看著,似乎在盤算這點錢加上他們的手頭的錢,能不能買得起市區的小房子。
“這房子我不要了。”
趙澤君狠狠沖任繼福一瞪眼,大聲說:“死過人的房子,你怎么不早說!”
說完,大步走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