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三點。
遠在首都的日照專門做火車來到了建武市,于哲接到人后打車來到建武市三環附近的韋德健身會所。
來之前,日照對于孔德成給對方開出的條件還是很有信心的,包括他在內,浣劍都認為,對于一個大學生,四十萬有巨大的吸引力。
可是剛進入這個會所,日照心里就咯噔一下,犯起嘀咕來。
他自己雖然算不上富翁,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在首都這些年,見過不少世面。眼前這個健身會所的檔次相當高,就算放在首都,也絕對也不是一般老百姓可以玩的起的。
能在這種地方玩的人,真的會被四十萬和5%不確定的激勵股權打動嗎?
由服務生帶領,推開了頂層泳池的大門,看見那個躺在泳池邊沙灘椅上,悠然的曬著頭頂日光浴的年輕人,日照心一沉。
人都是有氣場的,不同類型的人,氣場迥異。‘氣場’有的來源于財富,有的來源于受到的教育甚至是理想等等因素,氣場強大的人,未必都是有錢人,但絕對都是強者。
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看上去比他還小幾歲,可是卻有一股子非常沉穩的感覺。這個年紀的人身上能出現‘沉穩’氣質,絕對不單單是靠錢撐住來的。這種人,要么有著豐富的人生經歷,要么就是擁有堅定的理想,一旦認準目標,就會百折不撓。
對付這種人,四十萬,讓他放棄自己的事業,肯定不夠。除非對方一開始就是奔著賣掉澤閱來的。
不夠也沒辦法,硬著頭皮上吧。
換上笑臉,跟著于哲,大步走上前。
“趙總你好,我是浣劍的副總經理李明明,網名日照。”
“李總你好,我是趙澤君。”
于哲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大泳池,驚訝說:“老大你可以啊,什么時候發現這么個好地方?多少錢,我以后也來玩。”
“朋友介紹的,一年一萬多吧。你寫書經常坐在電腦前面,經常鍛煉身體是好事。”趙澤君說。
于哲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他家條件的確不錯,當前大學生普遍月生活費不超過500,他一個月家里給兩千,比一般白領工資都高。
饒是如此,一年上萬的健身費用,于哲目前承擔不起。
于哲還是那個于哲,可趙澤君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為了省幾塊錢上網,連早飯都舍不得吃的窮學生了。于哲同學在趙澤君同學面前炫富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日照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
寒暄幾句,雙方開始談正事。
日照沒直接聊收購,一開口,便軟中帶硬的說:“趙總,你們澤閱讀一開張,就從浣劍挖走了這么多作者和讀者,這么做,似乎有些不地道吧。”
“李總,你從首都來,趕了幾百公里的路,不會就是為了當面批評我吧?”趙澤君笑道,于哲介紹過,日照姓李,平時大家喊網名喊習慣了,不過趙澤君和對方還沒親密到直呼網名的地步。
日照神情不變,說:“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嘛,大家都是同行,你也應該能理解,為了培養血云他們這批作者,浣劍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和代價。”
說著,很自然的把目光轉向于哲,“血云你也在這里,大家憑良心說話,如果沒有浣劍的推薦,沒有這個平臺的支持,你的小說,恐怕也不會一夜之間大火。現在澤閱從浣劍大肆挖人,血云你一聲不吭就跳槽,還帶走了一大批人,你覺得合適嗎?不說別人,光是我,大半夜和你聊小說就不是一次兩次了,咱們沒恩情,至少還有分交情吧。”
于哲是重情義的,否則當初也不會掉進趙澤君的‘圈套’,被日照當面指責,訕訕一笑,不知道怎么接話好,只能偷偷瞄了一眼趙澤君,心想日照你是對我不錯,可趙老大和我關系更好,我就只能對不住了。
不過這件事,對于于哲的確是個心理包袱。
“李總,你何必去為難他呢。”趙澤君嘴角微翹,淡淡一笑,說:“即然你不談法律,也不談生意,非要來說人情道理這一套。那我也想問問,血云在貴站寫了幾本小說啊?”
日照一愣,不知道趙澤君忽然問這個干嘛,不太確定的說:“嗯……流氓系列兩本半,還有之前,也有兩三本吧?”
“一共六本半。”趙澤君說。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在浣劍寫了六本多小說,血云,你說走就走,一點都不念舊情啊。”日照語氣玩味的說。
“話不是這么說的。”趙澤君擺擺手,說:“李總你要說感情,那我就不太明白了,為什么之前沒有寫流氓的時候,他寫了四本書四十萬字,浣劍那么多版主,包括你李總在內,沒一個來和他當朋友的,網站也沒有給他任何推薦?偏偏寫了流氓,不到十萬字,你這個大版主,就忽然就和他成了好朋友,網站就給他一連串的支持呢?”
趙澤君微微一笑,語氣七分玩笑,三分戲謔,“難道這是命運的安排?兩個主角注定了在這個節點見面,然后相見恨晚,一見鐘情,迸發出了強烈的革命友情,攜手并肩展開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
“這個……”日照臉微微一紅。
于哲立刻就明白了過來,趙老大一下子就說到問題的本質了。
當初成績不好,寫不出好書的時候,浣劍沒人理他;他能寫出好書,浣劍上下就捧著他,連日照這個大版主都主動來和他做‘朋友’。
說白了,壓根就和情義無關,血云這兩字,有利用價值而已。
當然了,隨著于哲和日照的接觸日久,兩人之間肯定會多多少少產生一些友情,但歸根結底,還是利益驅動。
“趙總,你要這么說,我也無話可說,大家都是做網站的,那么多作者,我不可能每個人都關注到。”
趙澤君看了于哲一眼,點點頭,說:“李總,我們在商言商,不要動不動就搞網絡論戰的那一套,用道德大帽子來壓人。你覺得呢?”
于哲被趙澤君一番話,說得心結盡去,之前那點子道德包袱完全無影無蹤,整個人瞬間輕松不少,反而更加大度,拍了拍日照,一本正經的說:“日照,你別難過,不管你對我怎么樣,我對你還是有真情的。”
日照被說的好氣又好笑,無奈的沖于哲擠出一絲笑容,然后對趙澤君說:“趙總,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我們就在商言商。”
“好。”
“您覺得,目前的澤閱讀,和浣劍的規模,孰高孰低?”
“當然是浣劍了,目前十個澤閱,也比不上浣劍。”
“您很坦誠。”日照點點頭:“即然如此,我也開誠布公,我今天來,是代表浣劍,想要收購您的澤閱中文網,而且,誠邀您本人,加入澤閱中文網的管理層。”
于哲一愣,之前他壓根不知道日照此行居然抱著收購的目的。
收購,這兩個詞,他只從電視電影和報紙上看見過,在于哲的印象中,是真正有錢人大機構間的游戲,打死也沒想到,澤閱成立不到一個月,居然就有人上門收購。
“多少錢?”于哲下意識問。
日照沒開口,而是望向趙澤君。
趙澤君笑了笑,擺擺手說:“李總,收購不談。”
從進入韋德會所,日照就意識到今天的收購不會順利,但沒料到趙澤君連價格都不問,就一口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