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口外,趙澤君老遠就看見了蘇昀。
一身波西米亞風十足的長裙,帶著一頂圓邊大草帽,一手牽著一個短發的小女孩。
蘇昀也一眼就從人群中找到了趙澤君。
這不是心有靈犀,沒辦法,無論老趙如何影藏自己,如何低調,這么拉風的男人,那么的鮮明出眾,憂郁的眼神、唏噓的胡茬子都深深地出賣了他。
好吧,主要是因為他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面無表情的保鏢,一下子把周圍清空了一小片,尤其是身材高大的白人安德烈。
在人群里,想看不到趙澤君都難。
蘇昀摘下帽子,臉頰比原先瘦了,也黑了。
“難看了吧?”蘇昀笑著問趙澤君。
趙澤君盯著她的臉仔細的打量了一番,搖搖頭:“不難看,比以前陽光了。我說你渾身洋溢著一種含而不露的自信,絕對不是吹捧。”
“看來你這一年肯定沒閑著,越來越會說話了。”蘇昀有意無意的加重了‘閑著’這倆字的讀音,眼神里飛快的閃過一抹笑,然后拉起身邊的小女孩:“這是我女兒艾米,你在博客上應該見過的。艾米,這是趙先生,你可以叫他趙哥哥。”
“叫叔叔,趙叔叔。”趙澤君說。
“趙叔叔你好。”艾米說著,歪著腦袋好奇的打量著他。
“艾米,你不是有禮物要送給趙叔叔嘛?”蘇昀提醒著女兒。
“哦,差點忘記了!”艾米從隨身背著的小書包里,拿出一串用五顏六色的貝殼串的掛飾,想遞給趙澤君,發現兩人的身高差距有點大,她下意識踮起腳尖,舉著貝殼串,說:“這是大西洋里的貝殼,可以保佑在風浪中的水手平安歸來,送給你。”
趙澤君趕緊蹲下來,把貝殼接過來仔細的看了看,然后慎重的掛在手上。
“謝謝。”
蹲下來之后,趙澤君的臉和艾米臉就在同一水平面上了,艾米忽然湊過來,在趙澤君的耳邊,很認真的問:“趙叔叔,你是我媽媽的男朋友嗎?”
“啊?”趙澤君給這小孩問得一愣。
蘇昀揉了揉艾米的腦袋,抱歉的沖趙澤君笑了笑。
趙澤君擺擺手示意沒關系,反問:“你為什么這么問呢?”
“我媽媽經常提起你,但很少說我爸爸。”艾米聳了聳肩,打量著趙澤君,老氣橫秋的說:“不過你給我的第一印象還不錯,比想象中要帥得多。”
“那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樣子呢?”趙澤君饒有興趣的問。
艾米歪著頭想了想,“應該是一個大肚子禿頂的中年人,每天坐在辦公室里,和數不清的財務報表打交道,偶爾還會和國稅局的人爭吵。”
“說不定過十年,我就是這樣的人。”趙澤君哈哈一笑,把艾米的小小旅行包接過來,說:“走吧,去吃飯。”
上了車,趙澤君對蘇昀說:“先回家,還是先吃飯?”
“回家吧,對了,小黑呢?”
“我在外面租了個房子,小黑跟我住。要不,到我那去?”
“嗯。”蘇昀想了想,說:“還是先回學校那邊老房子,我和艾米暫時住那里。對了,這個給你。”說著,拿出一張卡遞給趙澤君。
這是當初她出國之前,趙澤君給她辦得一張黑卡,一年多下來,幾乎沒有動用過這張卡。
只有一次在南非,她用這張卡買了十噸的淡水,也不知道用來干嘛。
趙澤君問:“你這次回來,有什么打算。”
“先帶著艾米全國走一圈,之后,暫時還沒想好。”蘇昀說:“也許繼續教書吧,”
經歷過當初打老師的風波,蘇昀現在恐怕不太容易在普通高校立足,趙澤君想了想,說:“嚴勵時校長調離了,在創辦一個實驗性大學,哪天我們去拜拜訪?”
蘇昀看了看趙澤君,說:“不一定要去大學教書,走了一圈,對教育的看法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覺得教育是為了培養人才,只有大學里才是真正的教育,現在不這么看了,大學里不缺老師和人才。”
“你……不會準備去偏遠山區支教吧?”趙澤君一愣。
蘇昀回頭看了看在車上打盹的艾米,眼神忽然微微一變,見面以來,第一次流露出了情侶該有的親昵,咬著嘴唇,很小聲的問:“你舍不得?”
“當然。”趙澤君點點頭,不過蘇昀的性格他也清楚,既然說出口了,就已經決定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沒必要強行干涉。
拉著蘇昀的手,說:“這樣吧,你想好了地方告訴我,我去當地建希望小學和配套設施,支教可以,也沒必要刻意過苦日子,不缺那幾個錢。”
“那我就不矯情了,算當地小孩沾我的光。”蘇昀笑了。
“我可不是為了當地的小孩。”趙澤君見她一笑,心里就是一動,湊上去小聲問:“你晚上,和艾米,住在老家……?”
“今晚還要回我爸媽家里。”蘇昀臉微微一紅,想了想,小聲說:“我明天去你那找你。”
“嗯,我派車去接你。”趙澤君說。
“對了,我明天要去尚荷莊園玩!”蘇昀忽然說。
“啊?”趙澤君一愣,這個話聽起來話中有話啊。
“你博客里有不少尚荷的照片,你這么懶的人,能主動幫人家美女老板做宣傳,拿了不少廣告費吧?”蘇昀笑吟吟的說:“眼看著我就要把下半輩子丟在窮鄉僻壤了,帶我去開開眼界唄。”
蘇昀回來三天之后,帶著艾米和趙澤君一起去尚荷玩了一天。
尚荷的菜沒的說,川魯粵蘇浙閩湘徽八大菜系一應俱全,一桌子就三個人,二十幾道拿手菜擺了一桌,艾米大開眼界,吃得頗為過癮。雖然很小的時候在中國生活,但那時候以蘇昀的收入,也不可能來尚荷這樣的地方吃。
這頓飯吃到一半,丁嵐不出意料的露面了。
好在沒有發生什么狗血情節,成年人的世界大家心照不宣,笑吟吟的一個眼神,一句不經意的話語,就足夠說明問題。
丁嵐和蘇昀客客氣氣,看上去還挺親熱,可不時投來的某個眼神,某句話,讓做賊心虛的老趙如坐針氈。
艾米在桌子下面拽了拽趙澤君的袖子,湊到他耳朵邊,小聲問:“趙叔叔,你是不是很怕我媽,和這個丁阿姨?”
“對。”趙澤君認真的點點頭:“吃好了沒有,吃好了,我帶你去騎馬,我這里有阿拉伯的馬,可漂亮了!”
小丫頭眼睛一亮:“好啊!”
趙澤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立刻開溜。
馬場里,牛石頭早就嚴陣以待。
對于這個新來的,可能會奪去他寵愛的外國女孩,牛石頭是抱有一定敵意的,介紹之后,牛石頭叉著腰打量了艾米一眼,發現這個外國女孩子,長得其實和中國女孩子一樣,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過人之處,更沒有傳說中的金頭發綠眼睛,他放松了一些,指了指自己的那匹小馬,昂著小臉問:“你會騎馬嗎?”
“不會。”艾米很誠實的搖搖頭。
“我會!”牛石頭更自豪了,拿腔拿調的說:“你想不想我教你?”
“你真厲害!”艾米認真的點點頭,理所當然的說:“那你教我吧,我一定認真學。”
牛石頭的小男人的自尊心瞬間滿足了,看著這個好學的‘外國來的中國女人’,也順眼了不少。
“嗯,你放心,我騎得可好了!跟我來!”牛石頭豪氣干云的揮動著胖胖的小手,扭著屁股,帶著艾米走到小馬邊上。
小馬雖然溫順,畢竟還是動物,趙澤君不可能百分之百放心,跟著一起走到邊上。
牛石頭先指著小馬,嘰里呱啦的說了一番騎馬的基礎常識,小孩表述能力本來就不強,說得雜七雜八的,艾米睜大眼睛,很努力的去聽,不時的點點頭,或者搖搖頭。
好不容易說完了,牛石頭開始演示上馬動作。
上次從馬上摔下來幾次,趙澤君發現憑著牛石頭自己的力氣,現階段想要爬上馬很難,于是重新設計了一個馬鞍,上面有四個腳蹬子,可以像踩著梯子一樣朝上爬,努力一點的話牛石頭還是可以獨自完成上馬動作的。
本來練得還不錯,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緊張,噗通噗通又摔了兩次。
牛石頭漲得滿臉通紅,悄悄的向趙澤君投去一個求助的目光。
趙澤君還沒說話,一直在邊上旁觀的艾米先開口了,指著馬鞍,認真的對牛石頭說:“石頭你剛才重心歪了,你抓這邊再試試。”
“我不試,有本事你自己上!”牛石頭丟了臉,倔脾氣上來了,坐在草地上氣呼呼的說。
“我的力氣沒有你大,個頭也不如你高,我肯定爬不上去。”艾米蹲在邊上,認真的對牛石頭說:“但你力氣很大,剛才只差一點就上去了,這次肯定行的。”
見對方沒嘲笑他,還夸他力氣大,個頭高,牛石頭像被打了一針興奮劑,爬起來啪啪屁股上的草,又開始新一輪的嘗試。
“這邊,你抓這邊!”艾米在后面一個勁給他支招。
費了半天勁,在艾米的‘指導’下,牛石頭這次終于爬上了馬背。
“石頭你真厲害!”艾米在馬下面一臉羨慕的說:“我要是也能有你這么大力氣就好了!”
牛石頭享受著外國小女孩崇拜的目光,簡直要飛,大咧咧的一拍胸口:“你別擔心,我送你一匹更矮一點的馬,以后我們一起比賽!”
趙澤君在邊上笑了。
陪著他們倆玩了一會,有個尚荷的經理來匯報,說牛勝利來了,好像有什么很著急的事。
牛勝利能出什么事?病早好了,上次見他還紅光滿面的呢。
“跟馬場負責人打個招呼,派兩個專業的騎師跟著他們兩,別出意外。我去見牛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