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王朝,也許因為一場蝗災就能毀于一旦,秦軍百萬鐵騎縱橫天下,然而自大澤鄉起義到子嬰被誅,也不過三年之間,變飛灰湮滅。
順勢者昌,逆勢者亡。
一個成立幾年時間的地產企業,自然不能和千年王朝,百萬大軍相提并論,幾件災禍同時到來,承業已經風雨飄搖。
案情尚未調查清楚,但介入的部門和人越拉越多,連消防、衛生,都開始對承業進行檢查,之前開發的樓盤,又爆出了各種大大小小的毛病,什么樓頂漏水,綠化面積不達標……
即將開盤的安居苑項目,證被扣住了,在調查清楚之前,中止預售。
這時候,稍微有點眼力和高度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有人在背后整承業公司。
痛打落水狗,人人都愛做,可如果沒有一個背后的強大力量進行整合策劃統一指揮,那些零散的釘子戶、普通的居民、到處幫人做托的黃牛,怎么可能如此有效率的被組織起來,同時發難。
承業公司自然是有把柄,那些爆出來的‘丑聞’,也大多都是真的,不過這都是業內通行的法則,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所有人都在這么干。這次承業自己的老員工都跳出來了,要說沒人挑唆,鬼都不會信。
但這人到底是誰,至今為止,還無人得知。
要說消息靈通的地方,蘇南省自然屬尚荷是第一位。
有意思的是,連尚荷內部暫時都打聽不出什么來,有些人甚至還以為是趙澤君背后下手。畢竟歐陽靖才來建武市的時候,曾經傳出過和趙澤君不和的風聲。
“我朝他下手干嘛,閑的慌?再說了,我就是一生意人,不想在政治上站隊,摻和到上面的那些事里。”趙澤君說。
“省里有這個能量的不多,你算一個,也難怪別人瞎想。”
牛勝利想了想,說:“歐陽靖在省里人緣還不錯,沒真得罪誰,如果不是省里的,那就是外來戶。”
“不管是哪路神仙,初來乍到的,上來就玩這么激烈,好像有點過火了吧,搞得人心惶惶的。連浙省那邊都傳開了,那天喬欣龍還在跟我說,太不講道義了,把整個房地產內幕全部揭露出來,這人到底怎么想的,自己不想在行里混了,還是不準備讓別人混了?”趙澤君說。
這次承業事件,的確讓蘇南省很多人感到了不爽。
猛龍過江,是要鬧出點動靜來才行,可凡事都有個度,不管是為了賺錢,還是為了整人。
在建武市,承業已經不算小公司了,資產還有限,但歐陽靖表現出來的能力和滾雪球的發展速度,足夠他摸到上層圈子的邊;
在建武市幾年,歐陽靖放低身段,到處結交,雖然并沒有真的交到很靠譜的盟友,可畢竟漸漸的融入了蘇南省,大家對他的印象,總的來說還不錯。
如果就一直這么下去,十年之后,歐陽靖說不定就是下一個王炎。
現在,這個神秘的外來者,一上來就下手這么狠,擺出一副滅門的架勢來,甚至不惜揭露行業黑幕,難免讓其他人,人人自危。
同樣是猛龍過江,當初歐陽靖為了造勢,無非就是放出點假風聲,自導自演了一出地王而已,而且還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前者導致老趙直到現在還不太搭理他,后者也是他自己掏腰包,順帶拉動了地區經濟和房價,對大家都有利,并沒真正得罪誰;
趙澤君去浙省,表面上搞得滿城風雨,實際結果呢,撐死也就是打掉一個根本不上檔次的小老板,還和當地最有實力的地產集團結盟。
猛龍過江,即便真的是去搶錢搶糧搶女人,也不能在一開始就咬得太狠。
這位倒好,一出現,就要直接滅一個十億的企業,連市里都調動了。
牛勝利哼哼一笑,“應該不是蘇南省的人,你信不信,說不定也是個姓歐陽的。有次吃飯,王炎說了一嘴。”
“什么?”趙澤君眼皮一翻,論歐陽家的家事,蘇南省誰都沒王炎了解情況。
“沒詳細說,只講歐陽家這幾年亂,他們的家事,外人不便插手。當時我還在想,怎么忽然提到這個茬,現在看來,應該是對上了。”牛勝利說。
“這個歐陽家到底是什么情況,搞得就跟三流宮斗劇似的,滿地都是錢他們不去賺,一家人自己咬自己那么起勁。”趙澤君皺眉說。
“歐陽家老三死了之后,他家的確是一年不如一年,路子越走越窄。”牛勝利說。
趙澤君搖搖頭,說:“這就合理了,人家是首都大豪門出來的嘛,氣勢旺,見過大世面,出手不凡。”
趙澤君語氣帶著明顯的譏諷,一邊說,一邊很惡俗的在紅酒里加了點雪碧,然后嘩啦啦倒進去很多冰塊,喝了一口,露出滿意的神情。
“干爸,電視說了,紅酒加雪碧是暴發戶的行為,不上檔次。”牛石頭一本正經的說。
“石頭我告訴你,那是因為電視上那些暴發戶還不夠有錢,等什么時候,你干爸成世界首富了,我做什么,那就叫品味和潮流。”
“不懂。”牛石頭很坦誠的搖搖頭。
“嘬一口,看看好喝不?”趙澤君把吸管遞過去。
牛石頭嘬了一口,點點頭:“好喝!甜!冰!”
“好喝就行,管它什么上檔次下檔次的,拿去喝吧。”趙澤君哈哈一笑。
這兒子就跟是充話費送的似的,看到他喝酒,牛勝利反而一臉得意:“這小子從小就會喝酒,將來我肯定喝不過他!”
“差點忘了,這是酒。”老趙一把又給杯子拿了回來,留下牛石頭一臉無辜的站在一邊。
牛勝利笑了笑,說:“等著吧,人心惶惶還在后面,要是真是神仙,之后還有大動作。花老二那天還在說,人家神仙來了,我們這些本地的小老板,還是夾著尾巴做人吧,省得哪天擋了人家的路,也被一鍋端了。”
“打打歐陽靖這個外來戶也就算了,誰敢在蘇南省端了你牛哥?”
趙澤君淡淡一笑,語氣微冷:“蘇南省,不允許有這么牛逼的人物存在。”
“你準備幫他?”牛勝利意外問。
雖然在當地引起了不滿情緒,但做生意畢竟是利益至上,不涉及自己的利益,沒人會主動出頭。
“那倒不至于,我這個本地的惡勢力,只管本地的事。他沒惹到我頭上來,我強出什么頭?”趙澤君道。
牛勝利呵呵一笑:“我估計那句惡勢力,也就是那個巴軍自己加進去的。只要對方還腦子清醒點,就不會把火朝你身上燒。”
“人啊,就怕膨脹,人一膨脹,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趙澤君笑笑。
正說著,又有新的消息傳過來了。
承業近期面臨一大堆麻煩,銀行方面也坐不住了,全部不肯貸款,之前給他貸款的銀行,派出人去查賬,尚未到帳的貸款也停了。
“這套路太純熟了,一看就是整人的行家。”趙澤君問牛勝利,“牛哥,你猜對方會不會利用博客,把聲勢造大?”
牛勝利一愣,緊跟著還真想了想,說:“那要看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對了,綠國和你合作的那幾塊進展的還不錯吧?”趙澤君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
“綠國也找你了?”牛勝利眼皮一番,露出一抹會意的笑容。
“我不是說了嘛,喬欣龍之前和我聊到這件事。對方把整個地產行業的老底都揭了出來,這段時間,蘇南的地產業被搞得很被動,喬欣龍倒是沒直說,不過綠國正在大舉朝蘇南省進軍,遇到這些麻煩,肯定得找我們幫忙。”趙澤君說。
“按理說,既然是合作,能幫的的確該幫一幫,你在浙省的兩個廣場,還有未來其他城市的業務,我名下那十幾塊地皮,都需要綠國幫著照看。可是這次,不太好幫啊,對方目前所有的做法,都能拿得上臺面。”
牛勝利頓了頓,“畢竟,這是承業的事,不是我們的事。犯不著跳出去承擔火力。你和喬欣龍私交不錯,沒答應他吧?”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當時怎么對他說的?”趙澤君說。
“怎么說的?”牛勝利好奇問。
“綠國要進軍蘇南省,可是承業也是蘇南省地產企業,而且發展很快,如果未來他們兩迎頭碰上了,即便我們幫綠國,綠國多少也會有些麻煩。再說了,承業畢竟是半個蘇南省企業,我們兩拉偏架也不好做得太明顯。現在正好,有外來者整綠國,真把綠國整垮了,對綠國反而是件好事。”
他淡淡一笑:“所以說,我們這兩個盟友,現在什么都不做,眼看著承業倒掉,這就是對綠國最大的幫助。”
“你這個思路,還真是……”牛勝利瞇著眼睛盯著趙澤君看了一會,笑了,“還真是讓人無話可說,雙方都不得罪,雙方還都承你的情。”
“承情什么的就沒必要了,還是那句話,靜觀事態發展。承業的資金流現在徹底斷掉了,我倒是想看看,這匹歐陽家的千里馬,還能拿出什么讓人眼前一亮的招數來。”
“你自己也做房地產,錢都是銀行的,當心有天有人也這么整你。”牛勝利提醒說。
“我不一樣。”趙澤君搖搖頭,“一來,澤業廣場的大部分物業是我自己的,抵押貸款很容易;二來嘛,我也不止房地產一塊,想斷我的現金流不可能。”
聊到飯點,正要吃飯,趙澤君和牛勝利的電話幾乎一前一后響了起來。
給牛勝利打電話的是王炎,給趙澤君打電話的是靜靜。
王炎要請圈子里的幾個人吃飯,順便和大家介紹一個首都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