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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此處雖大,卻不容你

  被當場厲呵,歐陽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很可能走進了一個誤區。

  或者說,他原本就是在冒險走鋼絲,壓上未來豪賭一把。

  他就在賭趙澤君的反應會激烈到什么程度!

  很可惜,他賭錯了。

  趙澤君把目光從歐陽靖的臉上收回,重新拿起茶杯,用杯蓋輕輕的拂去上面的茶葉沫子,語氣平靜卻充斥著不可置疑,說:

  “這里是蘇南省,在這里,我從一個撿垃圾的學生,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既然敢在蘇南省給我下套,讓我難堪,那我就不能留你在這里了。”

  歐陽靖猛地抬起頭,他能感受到,趙澤君并非在以此和他談條件。

  對方說得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最后的通牒。

  “趙總,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歐陽靖咬著牙,眼睛里全是血絲,“您也是白手創業,應該能體諒我對于承業的感情,我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只要能保住承業,我可以付出其他代價,巨大的代價來彌補!承業是我的心血,是我奪回屬于自己東西的唯一希望!換成你在我的位置上,你會怎么辦?你能怎么辦?”

  “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其他的,是你的事,我沒有義務為你的國仇家恨,壯烈情懷來買單。”

  趙澤君揮了揮手,面無表情的說:“如果你不同意,甚至反過來和歐陽德聯手也沒關系,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你這么做,我寧可和整個歐陽家開戰,也會調用我在蘇南省的一切力量,徹底撲殺你。承業公司會灰飛煙滅,你歐陽靖本人,會身陷囹圄。”

  說完,看向歐陽靖,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微笑,說:“你逼我為了面子出手,好,現在我出手了,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吧。”

  歐陽靖心中一陣發寒,耳朵里聽到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柄大錘狠狠的敲擊著心房。

  在蘇南省打拼幾年,對于蘇南省局勢的了解,和真正上層圈子的接觸程度,使得歐陽靖絕對相信,趙澤君有能力做到他說得每一個字!

  至于重新回到歐陽家‘懷抱’,給歐陽德當狗,從來不在考慮之中,歐陽靖寧可把承業給趙澤君。

  “趙總!”歐陽靖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趙澤君面前,雙目圓瞪,直愣愣的盯著趙澤君。

  一方面,被家族打壓,另外一方面,又徹底得罪了趙澤君,嘔心瀝血創立起來的企業,一個接一個被奪走,以后,他不知道還能不能再有勇氣反抗。

  即便反抗有什么用?

  承業的成功,是一個奇跡,但也是一條走鋼絲走出來的奇跡,這種奇跡,誰都無法保證可以復制。尤其在和家里徹底翻臉之后,‘歐陽’這個姓氏,無法再為他帶來任何原始積累。

  偌大的包廂里,安靜極了,偶爾聽到趙澤君喝茶的輕微響聲。

  所有的畫面似乎都模糊起來,只有畫面中央,一個坐著和一個跪著的兩個年輕男人,似乎清晰到每一塊皮膚和毛發。

  趙澤君緩緩的放下茶杯,眼皮微微一垂,看了歐陽靖一眼。

  這個在幾年前,挾風帶雨,過江而來的年輕天才,曾經放出風聲要和自己爭一番高低的狂妄少年,此時卻跪在自己的面前。

  尊嚴有時候比天大,有時候屁都不如,比如在理想面前,在生活面前。

  其中滋味,趙澤君理解。

  但僅僅只是理解。

  依舊無動于衷的說:“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沒有挽回余地。我說過,以后,不要讓我在蘇南省再看見你。這句話我不會收回。”

  歐陽靖正要說什么,趙澤君已經起身,從他跪的方向上讓開了。

  只見他走到包廂里掛著的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圖前,背著手看著地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那三個億貸款,會有三分之一,直接到你個人的賬上……”

  “給我個人?”歐陽靖茫然了,正常手續,過橋貸款是直接給銀行還之前的貸款,直接打給銀行的。

  也就是說,承業不僅會倒閉,他本人一毛錢也不會剩下。

  說完這些,趙澤君才轉過身走回歐陽靖身邊,沖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起來。

  歐陽靖扶著沙發站起來,不解的看著趙澤君。

  趙澤君看著歐陽靖,平靜的說:“你剛才問我,如果易地而處,我怎么辦?我可以告訴你,易地而處,斗不過,我就躲開,另外找一個空白地帶發展。”

  “或者……在一開始,我就在你面前跪下,而不是等到今天。”歐陽靖苦澀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只是對于自己和親人而言,對于其他人,這一跪,沒有什么價值。無論是朋友,還是下屬,我都不需要他們跪在我面前。”

  趙澤君的目光越過歐陽靖,落在不遠處墻壁的世界地圖上,淡淡的說:“在蘇南省,你再聰明,再輾轉騰挪,再小心翼翼,也無法躲開,只是浪費生命,越做越錯,四處樹敵。有了這筆錢,世界之大,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承業沒了,你卻有一個新生的機會,歐陽家的手再長,也伸不到國外去。”

  這短短的不到半個小時內,歐陽靖的情緒波動太大,先是狂怒,繼而大驚,之后絕望,此時,卻看到了一份希望。

  短時間內,一連串的強烈精神打擊下來,他反而平靜了下來。

  “趙總,我不明白,你這是在幫我?”歐陽靖問。

  “我是生意人,不會去幫誰,只會去追逐利潤。”

  趙澤君不置可否,“你們歐陽家的事,我不想摻和,但是你們搞到我頭上來,那是不行的。你不是我的朋友,卻也沒資格做我的敵人,只是一個愛惹事的人,這樣的人,蘇南省有我一個就夠了。”

  “那歐陽德呢?”歐陽靖問。

  “歐陽德的吃相太難看,我畢竟是個正經生意人,不喜歡他這種賺錢方式。”

  趙澤君揮了揮手,說:“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太多了,拿了錢,盡快離開。”

  歐陽靖有些失魂落魄,走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似乎有話要說。

  “不要說謝謝,我吞了你的企業,趕走你。”

  趙澤君望著歐陽靖,攤開手:“如果有一天你做大了,想回來和我競爭,我也歡迎。”

  歐陽靖臉色微微一黯,嘴唇呢喃兩下,低聲說:“趙總,麻煩你幫我和丁總道一聲抱歉,從我來蘇南開始,她一直很關照我。”

  “丁嵐的胸襟氣度,遠比你想象的要豁達。”趙澤君點點頭:“慢走不送。”

  歐陽靖最后深深看了趙澤君最后一眼,轉身出門。

  他剛走,包廂一側的一間小門開了,丁嵐從里面走出來。

  “我的心胸,可沒你說的那么豁達。”

  “你那點小心眼,全用在我身上了。對其他人,你挺大度的。”趙澤君倒了半杯紅酒放在桌上。

  丁嵐抿了一口,坐在趙澤君身邊,笑道:“說真的,歐陽靖是個人才,有了這筆錢,沒有了歐陽家的束縛,在國外,應該能混得風生水起。你就這么自信,不怕他真的殺回來?”

  “你覺得呢?”趙澤君把她摟到腿上,笑問。

  丁嵐摟著他脖子,想了想,說:“要說真正對他不公的,是歐陽家。我覺得如果有一天,他真能回來,到時候只有兩種可能。要么,你已經走到了一個他根本無法企及的高度,讓他完全生不出和你斗的心思;要么,他的高度和心胸也足夠能意識到,從海外歸來,他應該爭取的是,從一開始就合作”

  說完,搖搖頭,呵呵一笑,望向歐陽靖離開的大門方向,說:“這次你在歐陽靖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將來,恐怕他無論到了哪一步,都要背負著你的陰影!”

  “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給他陰影,總好過他給我。”趙澤君淡淡一笑:“我倒是很希望有朝一日,還能見到走出陰影的歐陽靖。他很聰明,只是喜歡走極端,太自以為是了,磨一磨不是壞事。”

  “你啊,老氣橫秋的,都要比我老得還快了。”

  丁嵐捏了捏趙澤君的臉蛋,盯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看出來歐陽靖脫離樊籠能成事,未來說不定未來能帶給你耳目一新?”

  趙澤君哈哈一笑:“人生在世七十年,百歲之后誰無死?交最鐵的朋友,戰最狠的敵人,豈不是很有意思?”

  “要說手段,歐陽家兄弟,在你面前,就是兩小屁孩!”丁嵐臉色潮紅,咬著牙狠狠的說:“你壓根就是個瘋子!當初我放我進樓,就是看上了你這股勁!我也要被你帶瘋了!”

  ”日,有話說話!“趙澤君縮回手咧著嘴一看,怒道:”你個瘋娘們!都掐青了!“

  “說完再日!”丁嵐尖尖的下巴一抬,有些興奮的問:“趕走了歐陽靖,那歐陽德呢?他和歐陽靖,似乎不是一路人。”

  歐陽靖,是一個不得不趕走的家伙;但是歐陽德不同,他是一條又貪又惡的野狗。

  “看他自己識不識相了。”

  趙澤君在丁嵐胸口狠狠捏了一把,獰笑說:“識相,自己走;不識相,那就留下,不要走了。”

  “別,別沾血……”丁嵐喘著粗氣,任由趙澤君上下其手,斷斷續續的說:“答應我……手上不要沾血……盡量少沾血……血太多……洗不干盡的……就當為我……人生七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我都要跟你過到死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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