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多面性,而同一個人,在不同的環境和行使下,表現出來的那一面也是截然不同的。
歐陽德也是如此。
在外界看來,他是歐陽家的紈绔大少爺,暴躁、好面子、狂妄、敗家,能力上遠不如歐陽靖……
但不管外界對他評價再差,可歐陽德畢竟是歐陽家的長房長孫,跟在歐陽家上一代身邊多年,家里花了大力氣培養的。
哪有什么真正一無是處的紈绔?就是一頭豬,經歷了這些,從小被歐陽家全力培養,它也會從豬群里脫穎而出,成為一頭出眾的豬!
何況歐陽德的智商和眼界都不低,之前對付歐陽靖的那份計劃,就證明了這位大少爺紈绔的表面下,的確有過人之處。
當然,他的確有很多的臭毛病和惡習,才會被人叫做紈绔,才會被歐陽靖用很簡單的一招算計了。
可一旦認真起來,歐陽德大少爺也不是好惹的。閉門不出沉思了許多天,他終于捋清了思路,決定最后再搏一次,撥通了父親的私人電話。
和往常每次通話一樣,第三聲響完,第四聲沒響之前,接通了。
“爸,是我。”歐陽德沉聲說。
“知道,蘇南省那邊的事我聽說了,你盡快回來吧。”
“我還想再試一試。”歐陽德說。
那頭毫不猶豫的說:“蘇南省已經是個爛攤子,家里短時間不會再投資這里,你留下去沒有意義。”
“不用家里的投資,我自己能想辦法,當然,需要家里出面搭橋!”歐陽德說。
電話那頭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笑:“你說說。”
得到父親暫時的認可之后,歐陽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分析說:“我想過了,這次之所以失敗,主要還是因為趙澤君把綠國拉進來了,他掐準了綠國的脈,一定會接手承業。否則澤字系全力做商業地產,趙澤君不會從澤字系,一次性抽調近十個億出來接盤承業,太冒險了,也打亂了他的部署。”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的說:“似是而非。嗯,你繼續說。”
歐陽德臉皮抽抽了一下,繼續道:“既然趙澤君能拉著綠國當幫手,我為什么不能拉其他人?綠國看中的是住宅地產,澤業看中商業地產,可是蘇南省這塊肥肉,難道別的企業就不想要?”
說著,壓低了聲音,但腔調中卻充斥著野心:“上次二叔不是說過一次,萬達集團,才是全國最早做城市綜合體的,原本就有意向南方發展,就是被澤業廣場攔住了!”
“還是似是而非。”
電話那頭說:“你想過沒有,在現代化社會,人員流動、資金轉移,根本不受地域限制,可為什么萬達一直窩在北邊,澤業只在南方,是因為他們過不去嗎?”
“我知道,一旦萬達出現在南方,或者澤業出現在北方,必然引起對方的強烈反彈,此時雙方都不具備力量去打敗對方,或者說,擺在各自面前的,還有大片空白市場,與其此時競爭,不如把精力花在占領市場上!無論是萬達,還是澤字系,此時發生直接競爭對于他們來說,性價比太低!”
事情涉及到自己的未來,這一次,歐陽德的腦子好使了很多,智商嘩嘩暴漲。
所以這一次,電話那頭沒再說什么‘似是而非’,而是滿意的‘嗯’了一聲。
“那你憑什么尋求萬達合作?”電話那頭就像在考較歐陽德一般。
“如果不是萬達出面,和萬達無關呢?連賬面和法律關系上,都查不到彼此間的聯系呢?我想應該有辦法做到這點。”
歐陽德說:“由我個人出面,在蘇南省,不,干脆就在建武市,做一個新的城市綜合體,像一顆釘子一樣,牢牢的契在澤業的心臟位置,以此為根基一點點向外發展,拖延澤業的腳步,最大化減少澤業廣場的影響力,未來一旦時機成熟,和萬達合作,作為萬達向南進軍的橋頭堡。想必,他們不會拒絕吧。”
這一次,電話那頭沉默了至少有半分鐘,聲音才繼續響起,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奚落:“你去建武市一趟,別的沒學到,老三那點子叛逆精神,倒是學了個有模有樣。”
歐陽德大吃一驚,連忙說:“爸,這,這什么意思?!”
“和萬達聯手,在南方開辟市場,萬達出錢,你出力,而你畢竟是歐陽家大少爺,即便家里不支持你,也不會拖你后腿,家里的資源,你一樣可以用。即便失敗了,你本人也不會比現在下場更糟,并不損失什么,可如果成功了,甚至不需要成功,只要你能堅持下去不倒,一旦萬達兩名身份介入和你合作,你就不需要再看家里的眼色,甚至可以用你手頭的資本,倒逼家里。兒子,你這個算盤打得還是很深遠的。”
“爸,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歐陽德嚇得臉都白了。
這點小聰明,畢竟沒有逃過父親的法眼。
“你別怕。能有這個想法,我很欣慰,說明這次你雖然吃了點虧,可是成熟了不少,這很好。”
電話那頭說:“不過在建武市做城市綜合體,難度非同一般,你能頂得住趙澤君的壓力嗎?”
“就是因為建武市是他的心臟位置,在這里開展業務,才有價值,萬達才會愿意合作!”
歐陽德說:“我一定吸取歐陽靖的教訓,不留給他任何把柄。咱們家在建武市也有關系,雖然不多,但足夠保護我不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剩下來的,就是公平競爭,市場那么大,消費者自由選擇,即便他澤業廣場能占據大部分市場,也不可能把我趕盡殺絕,他總不能炸了我的樓吧,算下來,即便一年虧損個上億,對于萬達而言也不是大事,何況地價一直在漲,生意不好,地皮也會升值。爸,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一次,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每過一秒,歐陽德都覺得特別漫長。
熟悉的聲音終于再次響起,比起之前平靜卻毫無人情味的語氣,這次卻多出了點溫和。
“兒子,你是歐陽家的長房長孫,是我的親生兒子,即便你有個弟弟,可是畢竟和你年歲相差太大,只要你有這個能力,未來接班的,一定是你!其實,一戰一地的輸贏,幾個億的進出,對于我們歐陽家,并非大事。你現在能有這個想法,實實在在的歷練一番,很好。這次,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希望在趙澤君的壓力下,你可以盡快的成長起來。”
不等歐陽德激動,那頭聲音又是一變:“但是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凡事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你只要想想,我們歐陽家是怎么對待那些被我們吞掉的企業的,你就應該知道,你在澤字系的大本營,會遇到什么樣的麻煩。”
“我一定處處留心,步步提防。爸,那家里能不能幫我和萬達之間溝通?”
“既然要支持你,我看倒也不必全靠萬達,將來如果真做出什么成績來,算是你的還是萬達的?我出面和對方聯系一下,歐陽家,萬達,你,三三開吧。”
歐陽德心里頓時有些不爽,還是防著我!
可嘴上卻激動道:“謝謝爸。”
“家里的關系,好好利用,這是你能否在建武市站得住腳的最大依仗。再說了,關系都是有保質期的,一直不用,時間久了,也就沒用了。”
“我明白。”
等掛了電話之后,歐陽德在臉上神情一點點的發生了變化,因為承業事件失敗所帶來的沮喪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野心。
沉吟片刻,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根本沒存在通訊薄里的電話。
“東哥,我歐陽德啊,世伯最近有空嘛,我想上門拜訪拜訪……嗯,好……好的好的……”
遠在千里之外,首都某私立醫院中。
歐陽德的父親,歐陽家的這一代主事人,歐陽志和一個普通的病人家屬似的,背著手,站在小亭子里,看兩個穿著病號服的老頭下棋,看得津津有味。
一個精悍的中年人從遠處走來,不動聲色的站在歐陽志的身后。
“你這個老哥,棋太臭……”歐陽志發了一記大嘲諷術,在被嘲諷老頭的白眼中,笑呵呵的轉身離開小亭子,中年人亦步亦趨了跟了上去。
“老爺,生了,兒子,七斤六兩。”中年人言簡意賅的說。
“好。”歐陽志瞇著眼睛,享受著陽光,淡淡的說:“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后,如果沒問題,加派人手保護。我這個大兒子,翅膀越來越硬了,可不能出現什么兄弟相殘的屁事。”
中年人點點頭,卻沒問如果鑒定結果‘有問題’該怎么做。
跟著歐陽志二十年,有問題的話,他知道該怎么做。
“跟老二聊聊,請他幫忙在萬達之間牽一條線,不一定要直接通過萬達王總……”歐陽志摸著腦門想了想,不太確定的問中年人:“我記得他和華陽集團的王炎在同一個部隊服過役?”
“是的。”
“這些當兵的,都是死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