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總把幾份投資入股協議書放在桌面上,整理一下領帶,客氣說:“麻煩三位看一下,這幾份協議,沒問題吧?”
協議書當然沒問題,鐘放有些警惕地點了點頭。面前這個人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他知道。
但是鄭總偏就什么妖蛾子都沒出,認認真真當著他的生意人。
“據我所知,這三部電影的投資分紅,片方已經交給三位了。”鄭忻峰揀出三張推過去,微笑說道:“我們應得的那份,還請結算一下。”
“是。可是,鐘家現在并非我們做主。”鐘放道。
鄭總笑容溫和,說:“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所知道的是,那筆錢之前入了三位的帳。所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想,投資分紅也是這樣,對吧?”
多有契約精神的一番話。
鐘家三人不語,事情倒不是說他們仨到現在還想賴這筆錢,而是因為情況轉折突然,他們這回并沒有來得及從家族產業抽出來太多資金,手上的錢,不多了,舍不得拿出來。
“我算了一下,差不多是六百萬。”鄭忻峰把一張寫了算式的稿紙放到三人面前,不急、不燥。
這筆錢,是三部電影的分紅,江澈數學不好,之前和鐘承期算,算出來是500萬左右,鄭忻峰考中專的時候據說數學滿分,想來,總是他算的更對一些。
鐘家三人還是不語。
“小本生意,還請三位老板不要為難兄弟。”見狀,鄭忻峰懇切道。
這到底是哪一出?鄭忻峰越是這樣,鐘家三人越慌,越是胡思亂想。
最后,三人從各自房間里一共翻出來一百六十余萬現金,藏,他們肯定有藏,但是找,又肯定找不到。
還差三百多萬……
“這,很讓人為難啊。”鄭忻峰感慨了一句,突然說:“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次來港城,我們朋友幾個在一棟偏僻的獨立別墅住了幾天……”
他抬眼看鐘放,微笑說:“我好像住出感情來了。聽說,那棟別墅,是鐘先生的私產?”
聽鄭忻峰提到這個,鐘放開始緊張,因為那棟別墅,某種意義上可以算是江澈一行人被軟禁,甚至差點喪命的“牢房”。
“我不介意買下它,給這次港城之行留個紀念,要是鐘先生也不介意的話,咱們就這樣折算一下?”鄭忻峰建議。
鐘放怎么可能介意?
最后,雙方商談完畢,鄭書記拿到了一百六十萬現金和那棟位置有些偏僻的獨棟別墅。
這棟別墅位置確實偏了,不然也不會被拿來關人。它現在具體值多少錢,江澈不知道。
但是,不要白不要啊,江澈一方面打算拿它給自己做個警示,另一方面,也可以算作是一筆不動產投資。
想想2010年代,媒體報道:某某港城明星斥資多少千萬,買下千尺豪宅,常常都是一副很嚇人的樣子……
但其實,所謂的千尺豪宅,也不過就是咱們國內百來平米的房子。
所以,這東西反正是永久產權,拿到手放到以后,肯定值錢。
辦完事,鄭忻峰回到酒店……聊了一會兒,把冬兒趕回房間。
“就這樣算了的話,是不是太便宜他們了?”他壓低聲音,有些不甘心問江澈,說:“而且我現在擔心,打蛇不死,會留后患。”
“你這句話,之前鐘承期也找來跟我說過。”江澈笑著說:“他想讓我幫忙,斬草除根……我推了,說他的家事,讓他自己去處理。”
“哦,可是他行嗎?慫包一個。”鄭忻峰有點不放心。
“這你就錯了。”江澈說:“恰恰是鐘承期這種惜命怕死,弱勢不敢反抗的人,一旦讓他翻過身來,會狠毒到我們難以想象,因為恐懼,害怕,他會特別歇斯底里,特別容易把事做絕。他慫,只是從自己的角度,這點你看他當時果斷舍棄鐘真和鐘茵,就知道了。”
江澈說完這一句。
鄭忻峰沉默片刻,噓一口氣說:“怎么我突然有一種寒毛倒立的感覺?會不會哪天,我們被他反咬一口?”
“讓他一直害怕就行。”江澈微笑說道。
這世界,確實有些東西不太好,既然不可避免要接觸到,辦法就只能是讓自己更強大。
擱下這個略嫌陰暗的話題,江澈主動說:“鐘真和鐘茵那邊,我跟她們聊過了,目前的考慮,鐘家涉黑的部分產業,會轉手出去,她們控制不了那些東西,我們也不需要接觸太深。在這方面,我們交朋友就夠了,不要自己上陣。”
鄭忻峰想了想,點頭表示贊同。
“然后,我計劃拿錢成立一個娛樂經紀公司,這件事,歐佩珊那邊剛剛電話聯系過,已經答應加入了,剩下還有一些人,我準備趁這兩天親自去談一下。然后,我和冬兒先回去,你和老彪,留下幫鐘真和鐘茵把事情捋一捋。”
鄭忻峰說:“行,那還有沒有別的事要我去辦?”
江澈仰頭,想了想說:“倒確實還有件事沒做完。”
“什么事啊?”
“還錢,還一份人情。”
這世界有點不好,江澈不是普世大圣人,他改變不了太多,所以,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有三件事很重要:
讓心懷惡念的人敬畏恐懼。
讓惡意相待的人付出代價。
讓給予善意的人有所回應。
只有這樣,世界才能更美好一點。
桌上擺了一盤饅頭,還一碟見底的紅剁椒。
劉素茹有些艱難地把嘴里的饅頭咽下去,抬眼看一看對面陰沉著臉的老太婆,說:“行了,別給俺使臉色了,俺知道錯了。”
就在昨天,她把“飯碗”給砸了。起因是那位相幫的老鄉,也就是小鋪老板娘的丈夫,終于還是耐不住,在廚房沖她動了手腳。
善東女人硬氣,劉素茹差點沒削他。
就這樣,保全了身子,但是她丟了飯碗,小鋪賣饅頭這份生計,對方找借口換人,不給她們婆媳倆做了。
“你錯啥了,你沒錯。”老太婆咬了一口昨天剩下來的硬饅頭,咬不動,嘆氣說:“俺不是給你使臉色,就是愁往后日子不知道咋過。”
“回也回不去,走也沒處走。”老太太低聲嘀咕:“都怪俺老太婆拖累你,要不你找個男人……”
“毒老太婆,你這是害怕了,又故意先給俺墊話了,是吧?”
劉素茹低頭喝一口面湯,順手把一個硬饅頭皮剝了,遞過去,換了婆婆手里糙饅頭,自己啃一口,偏過頭說:
“放心吧,總之俺不會不管你的,俺替你兒,管你到死。”
婆媳倆之間毒舌拌嘴慣了,突然的溫情,都有些不習慣,所以,都沉默著。
過了一會兒,老太婆搖了搖剁椒罐子,刮下來最后一點底。“沒了。”她心疼埋怨說:“就你個敗家的,拿東西送漢。”
“咋了?俺稀罕,俺就送。”劉素茹頂嘴。
“呸,你送也白送,你稀罕小白臉,人小白臉可不稀罕你。”
“呸,啥小白臉,他黑著呢。”
婆媳倆炒得正歡暢,敲門聲傳來。
劉素茹起身開了門……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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