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偏涼的夏天,年深城大學寄出的錄取通知書,不是白的,也不是大紅,是粉的……
對,就是你們現在腦海所想的,那種騷粉色,然后上面印著燙金色的字。
當你的大學是如此的風情萬種,你能這么辦呢?只能收拾行囊,去上她。
不同于前世,這一次,江澈有了一個屬于大學前的暑假,只是剩下的時間,好像不多了。
他去了一趟港城,比預料中用了更長時間,打下狡兔第三窟。除了同行的幾個人,沒有人具體知道他這次的經歷,但作為一只巨大的蝴蝶,不可避免的還是有一些事情,因他改變了。
港城的某間豪華卡拉OK。
有些醉了的鄭忻峰摘下其實抽不慣的雪茄,俯身對葉欲卿說:“我欠你一張電影票,準確說是八張,那次我們全寢室起,去錄像廳看了你的電影……和方中信演的那部。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激動。快回去了,歡迎來內地玩,來了找……算了,這句當我沒說,找我會很危險。”
輝煌娛樂,港城公司的練習室。
“站在大丸前,細心看看我的路,
再下個車站,到天后,當然最好。
……即使有天開個唱,誰又要唱,
他不可到現場,……”
鐘真擦了擦汗,問鐘茵:“他說這歌是誰寫的?”
“說是一個朋友。”
“是港城人吧,歌里好多這邊的車站,地名。”
“嗯……”鐘茵問:“你說,我們會紅嗎?”
“不知道,可是你看這歌,他說我們是下一站天后。”
九龍區的某條街道旁,陳有豎幫忙把推車停好,招牌掛上。
“姐,那我先回公司了。”
“嗯,那啥,其實你不用來的,俺自己搬得動,俺力氣大著嘞。”
陳有豎笑笑,說:“只是今天趕巧。”
“嗯。”
熟客已經在旁等著了,兩人不好再多說,劉素茹開始了又一天忙碌。
TVB的片場。
古聽樂開始演一個小龍套,積累經驗。
南海,夜色下的海面,月光明晃晃。
蛇哥走了沒幾步,噗通一屁股坐在船板上,暈乎乎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船頭的光頭小弟,問:“木毛,這么多天了,你他媽的不暈嗎?”
木毛扭頭,說:“暈。”
“倒霉啊,惹到個小女孩,竟然這么嚴重。”
木毛木木地點了點頭,“是啊。”
說完腳下邁了個醉拳的步子,人往后仰,噗通一聲,一頭栽進海里。
蛇哥整個愣了愣,跟著一下站起來,指著海面說:“我操,說了不許下船的。金頂哥讓人盯著呢。”
臨州,宜家。
果美和蘇擰的分店最后選擇沒有開出來。大概這本身就只是一個試探,相當于伸手撩了一下,結果發現對方很狂躁,于是果斷避免正面沖突。
幾大連鎖家電各據一方的格局,暫時默契達成。
褚漣漪收到了江澈和冬兒帶給她,總價值超過五萬塊的衣服和首飾,所以,她也以為,這趟港城行,其實一切順利。
臨州,江家。
江澈的錄取通知書在堂弟妹的手里傳遞著,:“快,都摸一摸,沾一沾文氣,好以后也跟你哥一樣,考大學。”
其實等到他們考大學,大學也差不多擴招了。
爺爺也從療養院回來了,精神很不錯,喝了個:“這要是還在村里,可得放炮辦席。哈哈,大學生,咱們江家出大學生了,嚯喲,十八輩泥腿子,想不到啊。”
老頭感慨著,拿酒杯跟江爸碰了碰,說:“嘖,你兒子比我兒子出息啊。”
江爸:“……”
父子倆舉杯干了。
江媽在旁笑著說:“我說席就別辦了,澈兒考中專的時候,都辦過一回了。再說了,村里孩子考學辦席,其實意思多半是讓大家幫襯下學費,咱現在也不需要。”
“那就等過年,不收紅包,白請大家一頓……誰叫咱高興呢。”江老頭難得大方,拍板說。
1993年,在鄉村,能出一個大學生,還是很金貴的,可以光耀門楣。至于學費,辦幾桌流水席,親朋好友來了包個紅包,湊一湊,也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
曲冬兒坐在江澈身邊,仔細翻看著通知書上,把上頭的字都念了一遍,又仰頭問:“哥哥,原來這個就是大學錄取通知書呀?”
“是啊,以后冬兒也會有的。”江澈突然想起來前世的后來,冬兒寄給他的清華錄取通知書,笑著說:“以后冬兒的,也給我看看。”
“嗯,可是還要好久啊,我都才一點點大,才讀小學。”曲冬兒有些郁悶。
江媽看冬兒,是怎樣都喜歡,見狀又是一陣哄,然后一邊伸手揉了揉冬兒的腦瓜,一邊向江澈說:“對了,冬兒是不是快回去了?”
“嗯。”江澈說:“這兩我天就送她回去。”
慶州。
林俞靜從公交車上下來,最后一階跳了一步。她扎著方便干活的高馬尾,倆胳膊上還戴著袖套,一身利落。
終于是去包裝廠上班了,不光她,馮芳也去了,不過她們的主要工作,就是轉來轉去。
這會兒剛下班,馮芳早兩站已經下車,林俞靜下車沒多遠,就是自家的建設局家屬院。
“靜靜,這有你一個包裹,你家沒人,郵遞員放我這了。”
走過院門的時候,門口小賣鋪的老奶奶喊了一聲。
“嗯。”林俞靜一下不自覺笑起來,捧了包裹著急看一眼,果然,是臨州寄來的,心里就開了一朵花。
那家伙消失了十多天,突然寄東西來,以為就沒事了嗎?才不稀罕。
一口氣噔噔噔跑上樓,拉著扶手漂移過彎,到家,還好,爸媽都還沒到家,林俞靜找到剪刀,沿著膠帶剪開包裹,看了一眼……
“呃,這個,難道是……”
她趕忙躲回房間,把門反鎖。
“竟然真的是……”林俞靜同學臉好燙啊,“那個流氓,他怎么敢買這個送我。”
1993年夏天,林姑娘收到的包裹里,赫然是七件不同顏色,小饅頭的衣服。
還有張小紙條,上面寫著:這個是我從港城帶回來的,店員介紹說有塑形作用,試試,你應該會喜歡。
“試試?他怎么知道我尺碼……呃,好吧。”
林俞靜摸了摸,好厚,樣子好像也復雜點,所以,這個有什么不一樣嗎?
“試試就試試。”
林俞靜拉窗簾,給穿上了,塞塞塞,好像,是哪里有點不一樣。
低頭自己看了看,她決定去媽媽房間照下衣柜的大鏡子。
開門,媽媽回來了,包還沒放下,就站在她門口。
“你回來鎖著門干嘛?”林媽媽問。
“我……換衣服。”林俞靜貼墻說。
“哦。”林媽媽看女兒一眼,轉頭把包放下,放一半,覺得不對,立即又轉回來,盯著女兒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你好像哪里不太對勁。”
“有,有嗎?沒有吧。”
“那你臉紅什么?”林媽媽隨意又看一眼,這一眼,她發現了,“你,你怎么突然就,大了?”
“我……所以,有這么明顯嗎?”
為什么會有點開心呢?不應該啊。
“這么厲害。”房間里,林媽媽嘖嘖稱奇了一會兒,選了選,往自己身前一攏,說:“這幾個顏色,我比較合適。”
林俞靜有點措手不及,說:“親媽,這你也搶呀?”
林媽媽說:“什么叫搶,是分。你有七個,難道給媽媽三個都不行嗎?”
林俞靜:“不好吧。”
“怎么就不好了,難道小澈還記著日子數著,然后問你怎么紫的和大紅的沒出現?”林媽媽說完隱約覺得好像哪里有點不對,哪里呢,一下沒想出來。
最后的談判結果,是兩個。
不管怎么樣,林姑娘煥然新生,不等吃晚飯,就打扮利落,背著相機出了門。
自從江澈送給她那部尼康,林俞靜就迷上了攝影,而且技術突飛猛進,前陣子,她還剛拿了《南關青年報》風景攝影比賽的三等獎。
蹦蹦跳跳下了樓,林俞靜哼著歌,出院門,驀然發現路邊站著一個人。
“這是要去哪,給誰看去啊?”
“找馮芳,拍照片……寄給你。”
“……對不起啊。”江澈突然莫名地開始道歉。
“嗯,你不好這樣突然就不見好久的。”林俞靜:“以后,又不在一個地方上學。”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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