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女人下車的也是一個姑娘,再另一個男的。
男的下車徑直轉到車后,打開后車廂,取出來兩只大箱子,快步去追因為步伐匆匆,已經消失在視線里的那位肖醫生。
江澈和褚漣漪下樓迎接。
“肖醫生好,……”
名為肖廣蘭的女醫生扭頭看了江澈一眼,沒搭理。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身材瘦小,神情嚴肅,她徑直往樓上小跑上去,步伐有力。
江澈和褚漣漪落在最后,跟上。
整個過程,肖醫生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手術室外。
“醫生在哪?”她站下來,才說了第一句話。
年輕的女醫生緊張地往前一步,“我,我在。”
“報告病人的情況。”
肖廣蘭說話的同時,雙手一張,隨行的姑娘緊跟上前,替她脫去身上的外套,然后,把她的頭發扎起來,挽成發髻。
就這一剎,肖廣蘭瘦小的身軀,突然堅實而高大。
“別停,你說你的。”
與此同時,肖廣蘭繼續傾聽著年輕女醫生的病情報告。
外套脫下,頭發扎好,病情陳述完畢。
“知道了。”肖廣蘭說:“你們兩個把器材和藥品拿進去,換手術服……準備手術。”
說完,她走進手術室。
一直到手術室的門關上,她都沒跟其余任何人多說一句話,也沒多看誰一眼。
但是在場的人,突然安心。
相比之下,江澈要更確信一些,因為他很清楚,相比技術,這個時代女性生育危險之所以比后來高,更大程度上,是設備和藥物的關系。
剩下的能做的,依然只有等待。
“枕頭,你別慌,肖醫生很厲害的。”蘇楚一身睡衣,上前按住江澈的肩膀,笑一下說:“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娶媳婦兒生娃了呢,頭回見你緊張成這樣。”
“哈哈,看來你就是楚楚常提到的那個枕頭……江……”一個爽朗的聲音從旁傳來。
蘇楚接話說:“他叫江澈。江澈,這是胖頭魚。”
看樣子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嘴角抽了抽,無奈苦笑,說:“別聽楚楚瞎說,我叫俞晉北……你好。”
他伸手,江澈連忙也伸手,握手,說:“謝謝。”
“沒事的。”俞晉北絕對算不上胖,有點壯實,頭大了點,反而頗有世家出身的氣勢,溫和笑了笑,他接著說:“放心吧,肖醫生是真正的頂尖專家,而且這回湊巧,下一步行程就是一位大領導那邊,所以進口器材和藥物都有一定的準備……一定會沒事的。”
他的這番話不止讓江澈,更讓全場的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氣。
想到俞晉北剛開車趕了三個小時,江澈忙帶他到椅子上坐下,同時遞上了一瓶水。
趙三墩經褚漣漪提醒,勉強回過神來,上前說了聲:“謝謝。”
俞晉北客氣應過,轉回頭小聲問江澈,“他是你的?”
這次江澈沒有刻意隱瞞,把三墩的情況,還有他很自己的關系都簡單說了一下。蘇楚在旁補充:“哎喲,游戲廳那邊我也有股份呢,看來是自家的事。”
俞晉北似乎思索了一會兒,轉頭,對江澈笑了笑,說:“我聽蘇楚說,你這是第一回開口求她辦事……”
“不錯。”不等江澈回答,他接著說:“換個時代,你一定會有一群鐵打的兵。”
江澈沒接話。
蘇楚沒感覺。
“對了,你不是去上大學了嗎?”她說。
“家里拍了個廠房,回來看看。”江澈說。
蘇楚詫異:“市紡織二廠?”
江澈點了點頭……
蘇老師大大咧咧捶了他胸口一拳,“不錯嘛,比我想象的厲害太多了……唉我說,這回你怎么謝我,要不要再帶我賺錢啊?”
“好……”江澈剛應出來。
“你少趁機打劫。”俞晉北把對話打斷了,說:“要說功勞,那也是我的。”他再一次向江澈伸手,“希望有機會可以合作。”
江澈伸手,“好。”
肖廣蘭出來了,目光環視一圈。
所有人都看她,但是都不敢出聲。
“誰是家屬?”
“我,我。”趙三墩上前。
“以后要好好照顧她。”肖廣蘭看三墩一眼,說:“這是我遇見過,最堅強的一個女人……一個媽媽。”
三墩用力地點頭。
“你們兩個留下觀察。”肖廣蘭對她帶來的一男一女說道。
一旁三墩的爹娘有些無措,以他們的觀念,這個時候,只能想到跪謝。肖廣蘭把人扶住了,第一次出現溫和的姿態,說:“不用這樣,千萬不用……小事情,其實真的是小事情,只是……唉,有機會,有時間,這些都是我們當醫生應該做的。”
說完這一句,她又跟三墩爹娘閑說了幾句家常,整個過程,都溫和親近。
等她轉身,俞晉北連忙上前,去攙扶肖廣蘭,小心說:“肖姨辛苦了,我這就安排地方讓你休息……我們等下午再回去。”
肖廣蘭點了點頭,又說:“不急……我先看看孩子。孩子在哪?”
褚漣漪連忙把孩子抱過去。
肖廣蘭看了她一眼,先是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接過去,抱著,微笑看了一會兒。“這孩子壯實……”她夸了一句,又對著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嬰兒溫柔說道:“長大一定要孝順媽媽,知道嗎?”
同一時間,江澈讓蘇楚把俞晉北拉到稍微邊上。
“這次的費用,藥物、器材,還有……”他說。
“藥物、器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俞晉北想了想說:“至于肖阿姨這邊,錢肯定是不會收你的。這樣吧,你想辦法弄塊好點的墨或者硯臺,回頭讓楚楚帶你送家里去……肖姨和她先生兩個,都酷愛書法。”
“……好。”江澈剛應下。
不遠處,肖廣蘭突然扭頭問褚漣漪,“你認識一個叫褚向的人嗎?或者陸紅萍?”
褚漣漪整個人僵住一下。
“認識?”
“我爸,我媽。”
“……”肖廣蘭也僵住了一會兒,才說:“他們?”
“他們,已經走了快二十年了。”
肖廣蘭走了,帶走了褚漣漪,說是有很多話要說。
到中午,柳將軍蘇醒,經檢查情況穩定。
肖廣蘭的兩位助手也告辭離開……
江澈讓人包了兩個紅包,到樓下送上。
回來,開門。
病床上,柳將軍依然虛弱,但是臉上有笑容。
小墩子就那么安安靜靜地躺在她身邊,睡著了。
三墩坐在病床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妻子和孩子。
“姓江的……”
“嗯?”
“老娘沒死,可你答應過的事,還是得算啊。”
“好。”
不降打擾他們一家三口太久,江澈轉身出門,叫上唐連招,到樓下的草地上點了根煙。
“澈哥,你在想什么?”唐連招問。
“我在想,我原來一點都不牛逼。”江澈說。
重生至今,風生水起,江澈的野心和都不算很大,他覺得沒關系,因為一切,一直都在掌控之中。
但是這次,他很無力。
如果那個電話沒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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