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0月底,往后數二十四年從未有過的這個涼夏,在南國的深城,綿延了一個可以穿T恤或背心加襯衫的秋。
這樣穿的男生襯衫差不多都是不系扣的,尤其在奔跑或者騎車的時候。
另一種,在襯衫外邊套了毛線背心馬甲的才會系扣,顯得書卷氣十足。
江澈的大學生活差不多算進入正軌了,同學們的好奇心已經收起來許多,日常上課坐在教室角落,也不再有那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
好處是他可以安心想事情。
關于老彪那件事,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放下一切,帶上能帶的,退出來。反過來,江澈本身是絕對不會踏進去的,那里有他不論好壞,沾都不想沾上一絲的東西。
這很難。對于老彪來說,人比財難舍。
下課,一腦門問題走出教室。
UFO社的社長楊辰空帶著兩個師兄站在那里,像是專門在等他。
“老江,今晚社團活動啊,別忘了。”看見人,楊辰空上前說。
“不是,社長……咱們UFO社不能天天活動吧?我今天真有事。”江澈有些無奈,從他入社到現在,UFO社幾乎每天都要活動。
一群單身狗,完全沒有晚上去干點什么的,成天就盯著三體人了。
“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啊。”楊辰空說完轉向另外兩位師兄看一眼。
“對,一直這樣,一直這樣,你沒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兩位師兄積極附和。
魔障了,三體病,等更新啊,這是。
“社長,我問你個問題唄,關于三體人的。”江澈上前幾步,等到楊辰空目光熱切地點頭,才繼續說:“假設啊,假設現在咱們真的成功向太空發射了信號,然后三體人給出了回復,回復內容就八個字,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你會怎么做?”
楊社長整個人愣了愣,眼睛放光的同時,江澈甚至能看到他手部的細微動作,很明顯,就是完全忍不住啊。
這家伙是個外星文明狂熱者,除此之外極其不靠譜,很多時候社團活動,都是大隊人馬聚齊后,才想起了據點今天有選修,然后臨時一棟棟樓去找地方。
有兩次,江澈忍不住問他,咱們占地方就占地方吧,為什么還要請自習室的漂亮妹子離開?留下一起聊不好嗎?
結果楊社長反問:漂亮嗎?我沒注意。
就是這種風格,江澈也好奇過他是怎么選上社長的,結果UFO全體一致,說因為他的名字最合適。
“那要是我偏要回答,會怎么樣?”片刻猶豫,社長問。
江澈猜測他的猶豫僅僅是因為手邊其實并沒有回復設備,不然應該早已經回復完畢了。
“就在你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三體人又發來一段信息,內容是這樣,‘只要你們不回答,只知道信號的方向,不知道距離,就無法對你的世界定位。如果回答,你的世界將會被占領。”
很神奇地,江澈在說這段話的時候,不自覺地用了那種電影里“人工智能”說話的語氣、聲音和節奏。
楊社長和兩位師兄果斷都入戲了。
他們很糾結,無比糾結。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江澈趁機跑了。
結果走出沒太遠,楊辰空就帶著兩位師兄追了上來,從后喊住江澈,然后特別誠懇地說:“我們商量過了,回。”
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只是沒想到一個關于地球存亡的問題,他們竟然能決定得這么快,江澈神情憤慨說:“可是回了,地球會被占領啊。”
“我知道啊。”楊辰空也激動了有戲iain,跟著神情有些委屈說:“可是我想看外星人。”
兩位師兄站在他旁邊點頭表示意見一致。
江澈:“……”
要不要揍他呢?江澈也差點入戲了,這要是真的,這家伙就是個禍害啊。
“如果不光是占領,還會毀滅人類呢?”江澈正色,又問道。
楊辰空:“……”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
“有辦法了,這樣,咱們第一次發出去的信號,直接就讓三體人別廢話,想辦法先傳張照片過來。他們科技水平高嘛,對吧,應該沒問題,就是不知道咱們的接收設備有沒有問題。
“我跟你說啊,其實我一直認為,現在所有關于外星人外貌的假想,肯定都是錯的,因為物質決定意識,我們的思考,始終是受到現實存在的物體形象局限的。”
“你覺得……”
楊社長抬頭,想問江澈的意見,江澈已經不見了。
江澈是真的有事。
今天,歐佩珊從港城專門跑過來,帶了《雙生》剪輯后的成片給他看。
片子是爾冬升參與剪的,這家伙知道自己不用署名后,積極性倒是重新高漲了起來。租了個小影廳,看下來,基本沒什么問題,江澈隨口提了兩個小意見,認可了這個版本。
“那我們就這樣改一改,就準備送國際電影節了,時間很緊。”歐佩珊現在已經完全息影,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輝煌娛樂公司,對于這第一部輝煌娛樂出品的電影,她的熱情和緊張度比江澈還高。
“好”,江澈隨口問,“準備送什么電影節?”
歐佩珊說:“這個時間段,我們準備先送兩個,一個迦太基國籍電影節,一個南特三大洲國際電影節,老板覺得行嗎?”
迦太基,南特……江澈完全沒聽過,但是他的思路,沒聽過就對了,越小,越有機會爆冷。
“可以。”江澈說。
歐佩珊點頭,接著說:“那就定下來了。另外我們需要申請一筆經費,主要演員要去電影節現場……對了,導演和男主角能去嗎?”
歐佩珊說完,玩味地笑了笑。
“我就不去了。”江澈想了想,“鄭總也沒空。經費不批……讓鐘真鐘茵自己出,你們跟著混頭等艙、大酒店就好。”
“……那好吧。”歐佩珊苦笑一下,接著很殘忍說:“那就不幫你們倆辦簽證了,反正你們得獎的幾率也很低。我們這次主要看鐘茵那個陸雪歌的角色有沒有可能爆冷。”
江澈有點不服,說:“別啊,我是沒戲,可是鄭總那幾幕戲還是不錯的,說不定就給他拿一個最佳男配呢?”
“他戲份不夠。”歐佩珊直接一句給鄭總的影帝夢判了死刑。
一起吃過飯,歐佩珊準備回港城。
江澈在路邊給她攔了輛車。歐佩珊上車,坐好,像是突然才想到,喊停然后鉆出來說:“對了,老板,那個上次我和胡總去見過的王蔚,就幫人帶東西的那個,你有投資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不用這么多后綴的。”江澈笑著打斷歐佩珊道:“他怎么了?”
“他在港城砵蘭街的那個門面,最近被人砸了兩次,他沒跟你說嗎?”歐佩珊頓了一下說:“我知道的情況就這樣,反正就是砸了,他又開,砸了,他又開。”
“……我知道了。”江澈幫忙關上了車門。
早就知道這個行業復雜,麻煩多,前世也看過關于王蔚這方面的軼聞。江澈只是沒想到,這一世,因為他的投資,順風發展太快,這種情況會提前出現。
至于王蔚為什么明知他手里有老彪,卻遲遲不找他……江澈不難猜到:在可能的情況下,王蔚還是不希望江澈方面參與太多順風的實際工作,以免他的影響變得過大。
這是一個掌控欲超強的人,也是一個有“鐵骨”的人。
所以這事,江澈不急。一來他很樂意看到王蔚最后無奈,不得不找他;二來,他現在暫時也騰不出手,去管這件事。
胡彪碇終于接到了鄭忻峰的電話,特意避開正在商議的板槳等一群人,老彪躲到樓上問:“怎么樣,兄弟,這么快就送到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輕松和感激。
鄭忻峰那頭沒說話。
“喂?鄭兄弟,喂?”
“……我在。”
“怎么了,兄弟?”老彪心里緊張一下。
“對不起,老彪……”鄭忻峰的聲音冷清,“我把嫂子和兩個孩子弄丟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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