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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現場

  匆忙準備了一個下午,晚會就在圣誕節當天晚上。

  雖然并不是大型的公開活動,但是現場來人云集港城和英方在港的政要、富商、名流,連港督都在……實際規格極高。

  表演嘉賓有幾位港城的明星,也有英方來的歌唱家,據說是商人的妻子、朋友之類的,總之表演方面聯歡性質較重,孩子們的歌舞表演也不少,不算很正式。

  江澈通過霍家的途徑拿到了一個靠后的角落位置,早早到場坐下。

  陳有豎沒能進場,在外面守著。

  從聽說上午發生的事情之后,他就很自責,覺得沒盡到責任……但是動手,誠實的說冬兒那一拳問題不大,但是陳有豎要動手,只能等對方先動手。

  敏感階段,這種事情的度,就是霍家也一樣要小心掌控。因為它能影響的東西,一不小心就可能有點大。

  此時,現場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不止,臺上一組英國孩子的表演剛剛結束,掌聲正在逐漸平息……

  緊接著突然一陣喧嘩,人們紛紛扭頭,朝后看去。

  “怎么了?”

  “霍先生來了。”

  “啊?真的欸。”

  自從80年代初患上淋巴腺癌,經內地醫生治療進入康復階段,日漸年邁的霍潁東已經逐漸淡出家族業務,隱身背后。

  他有很久沒有在中華總商會之外的場合公開露面了。

  這次活動也一樣,組織方發了邀請,留個位子,但是所有人其實都默認,霍先生并不會來。

  但是他來了。

  這是江澈第一次親眼見到霍潁東本人,有些瘦小的身體在后門入口出現,一路走得不疾不徐,溫和微笑,與人打著招呼,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凡而和藹的老頭。

  “霍先生難得。”在場有老相識開口說道。

  “是啊,是啊。”霍潁東一邊笑著回應,一邊在前排坐下,指了指臺上,說:“來看看小朋友的表演。”

  臺上,lara一身白色公主裙,冬兒一身紅,牽著手走上舞臺,鞠躬。

  主持人報幕:“童謠,《月光光照地堂》。”

  掌聲剛要響起來……

  但就這時候,上午挨了冬兒一拳的熊孩子在臺下突然“哇啦”一聲叫了起來,大人反應不及,一聲“chink”已經響徹全場……

  熊孩子后面的臟話被捂住了,但是就這一句,已經讓在場兩邊的人,臉上都有點難看。

  “這……怎么回事啊?”

  “好像說是上午,那孩子……”

  臺下人開始低聲交流起來。

  一片議論紛紛中,臺上的兩個小女孩互相看了看,lara走向一旁早已擺好的鋼琴,優雅坐下,小冬兒兩手一起,舉起了話筒。

  因為準備時間只一個下午,太匆忙,江澈只能讓兩個小朋友分頭練習,lara練鋼琴部分,冬兒練唱歌。

  站在臺上的冬兒有些緊張,目光投向遠處,找啊找,終于找到江澈的視線,看見他輕輕拍手、微笑……跟著嘴角一翹,由心笑出來,純真燦爛。

  鋼琴聲響起,前奏不長,人們安靜下來,等待一首熟悉的童謠。

  但是……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

  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

  但是他們掠去的是我的,

  你依然保管我內心的靈魂,

  冬兒大概并沒有日后成為一名優秀歌手的天分,因為年紀小,聲音也有些稚嫩,同時因為是第一次當著這么多人演唱,整個人在臺上顯得有點拘束。

  但就是因為這樣,歌曲在和緩的曲調和稚嫩的發音中展開,別有一番觸動人心。

  而且是那么的符合歌詞情境……尤其當她略微有些委屈地唱出那句:母親。

  《七子之歌.澳門》,出自20世紀20年代,著名愛國詩人聞一多《七子之歌》系列,是其中被譜曲演唱,傳唱最廣的一首。

  其實《七子之歌》也有港城篇,九龍篇,但是前世似乎沒有譜曲,又或者江澈沒聽過……總之他不知道,也沒有能力自己譜曲。

  他覺得有些遺憾,但是代表霍家的“明哥”認為:這樣正好。

  “這樣擦邊正好,意思都在,臺下只要不是傻瓜,都能聽出味來,就算是傻瓜,回頭也能明白……偏偏它又不是一個直拳。”

  他當時似乎又想到了上午曲冬兒的那一拳,說到這頓住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考慮場合以及當前形勢,就這樣好了。”

  江澈猜測那應該就是霍潁東的態度。

  “三百年來夢寐不忘的生母啊,

  請叫兒的乳名:

  叫我一聲澳門。”

  臺上,曲冬兒身體輕輕搖晃,歌聲繼續。

  “澳門,這是?沒聽過啊。”沒有月光光照地堂,臺下的人小聲交流著。

  “《七子之歌》沒看過嗎?本身是詩,也不知誰譜上的曲,別說還挺動聽。對了,它其實也有港城篇的,還有九龍篇……”

  “那……”問的人只說一個字就住嘴了,因為不難想。

  “大概是想留一點余地吧,這就已經夠沖臉的了。”說話的人抬頭示意了一下前排的港督、霍潁東等人,說:“其實夠了,港城、澳門,過去和將來,哪來多大的區別?”

  “啊,這倒是,英國人好像正在問呢……”

  看著前方正與身邊人捂嘴交流的港督和一眾英國在港政要、富商,這一位有點擔心說:“不知道一會兒會是什么反應。”

  “他們能怎么樣?剛那老外孩子,那么過分,他們都沒吭聲。而且,你以為霍先生為什么來?”

  同樣的對話發生在臺下許多地方。

  “母親啊,母親!

  我要回來,

  母親!母親!”

  當臺上的曲冬兒唱到這里,澳門一詞自動被忽略了,因為他們所在的這塊土地,正如歌詞情境所唱,要回歸了。

  聽著歌聲,聯想上午英國商務代表團孩子的歧視侮辱,大人要對方滾回大陸的叫囂……人們幾乎都明白了,原來這首歌動人之余,也很勇敢。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

  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

  第二遍,臺上小女孩平靜的演唱,臺下人安靜的聽著。

  “母親!母親!”

  當最后一句歌詞落下……

  臺下竟是鴉雀無聲。

  沒有掌聲,英國人沒有鼓掌,其他的人沒有鼓掌,江澈沒有鼓掌,霍潁東揉了揉眼眶,一樣暫時沒有鼓掌……各有意味。

  就這樣,臺上兩個已經鞠躬謝幕的小女孩,像是一下被架住了,互相看看,有些茫然無助地站在那里,手牽著手,沒有退場,也沒有說話。

  一陣不合時宜的低笑從熊孩子那一塊區域傳出來。

  “太過分了。”

  有人低聲說了一句,但是一樣,沒敢帶頭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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