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之中本就是個大雜燴的地方,并不存在什么秘密,上午杜如晦,魏征等人與李二陛下討論的事情幾乎沒用半天就傳到了李泰的耳朵里,讓李四胖莫名的感受到了危機。
父皇是不是不喜歡我了?否則怎么可能會將自己從宮里趕出去?
父皇是不是打算將大哥重新召回來?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把自己趕出去啊!
無數的猜想讓李泰一時拿不定主意,想去找長孫皇后又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畢竟老頭子現在還沒有把事情公布出來,若是他現在就去找長孫皇后,被問起如何知道這件事的,也是一個很難解釋的問題。
所以思來想去,李泰決定還是找那個世家公子鄭秋林,眼下似乎也只有他能夠幫助自己。
翌日,興化坊空觀寺,無心上朝的李泰想老頭子告了假,早早便來到寺中,講主持打發出去之后,雀占鳩巢的坐在屬于主持的禪房中發呆。
直到接近晌午的時候,他才聽到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以及那個鄭公子清朗的聲音:“小聲鄭秋林求見魏王殿下,不知殿下可在房中?”
“鄭先生何必如此多禮,小王已經恭候多時了!”正值用人之際,李泰也顧不得問那鄭公子為何遲遲不至,親自打開禪房的大門,將鄭秋林迎了進去,末了囑咐紇干承基道:“你安排人守在外面,不要人任何人靠近,明白嗎?”
“末將遵命!”紇干承基雖然很想知道李泰與那鄭公子到底聊些什么,最后卻不得不接受守門的任務。
“鄭公子,請坐!”雀占鳩巢的李泰關上房門,見鄭秋林依舊站在原地,便邀請他到蒲團上坐下,親自撥弄著自己帶來的碳爐,將一個小小紫砂壺放到上面燒起水來。
“殿下,不知如此急切召小生前來有何要事?”那鄭公子與李泰相對而坐,就那么看著他笨拙的燒水,并沒有想要接手的打算。
早在來這里之前,他便從側面了解到了一些東西,比如魏征的建議之類,是以對李泰的行為已經有了些猜測,現在見他如此殷勤,心中更是篤定他是有求于已。
這小鄭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并不知道如此行為最是招人記恨,眼下李泰需要用他,或許能夠忍他,但將來如何卻是未必可知。
果然,聽到那鄭公子宛若高人一等的詢問李泰的臉色變了變,頓了頓才換上一副笑臉:“這幾日在宮里待的有些煩了,想起上次與鄭兄一晤頗有所得,便讓紇干承基前去相邀,只希望不要擾了吾兄才好。”
好在那鄭秋林只是裝了一下便收起那副高高在上的德性,陪著笑說道:“殿下說的哪里話來,鄭某在家中也是無事,殿下相邀正是求之不得。”
“聽說鄭兄前幾日遇到一些不法之徒,險些出了事情,不知那些人可曾抓到?”也不知李泰是不是情商真的很低,本想在進入正題之前拉拉關系,結果卻直接掀了鄭秋林的傷疤。
禪房中的氣氛限著他的話陷入尷尬,那鄭公子臉上笑容變的十分勉強,想著如果不是因為家中長輩有所交代,非要給李泰一點厲害看看。
李泰并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什么不好,在他看來這是自己這個主上對下屬表示一下關心,見他不答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說道:“昨天魏征等人去見了父皇,說了一些事情,鄭公子可聽說了?”
“聽說了一些,但卻不甚了解。”鄭秋林答道。
“他們想讓本王搬出武德殿。”李泰并沒打算隱瞞什么,反正已經挑開了話題,索性也就直來直去的說道:“你說他們這是什么意思?本王從未得罪過他們,憑什么他們一點機會都不本王!”
憑什么?鄭秋林表面上做出沉思的樣子,心中卻在腹誹,先不說你這胖子形象如何,單就剛剛這個問題就不可能會有人支持你。
一個總是習慣抱怨的人,必然也是一個喜歡推卸責任的人,這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是一個好的主上?有誰會喜歡一個總是推卸責任的主上?
李承乾那個混蛋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是一個有主見、有擔當的人。
雖然世家與其斗的幾乎人腦子要打出狗腦子,可那只是立場上的問題,真要說起為人,就算是世家那些大佬也要挑起大拇指贊一聲好。
至于鄭秋林,雖然他懷疑上一次被人套麻袋是李承乾搞的鬼,同時也恨李承乾恨的入骨,可如果真的要接觸,小鄭感覺自己寧可與那個仇人接觸,也不愿意接觸李泰。
“來,鄭公子,茶好了,共飲如何?”就在鄭秋林沉思的時候,李泰已經弄好了茶,裝出禮賢下士的樣子邀請道。
“呃,殿下請!”鄭秋林回過神來端起杯子,心中卻在抱怨家里為何要讓自己來接觸這個胖子。
一個要權沒權,要勢沒勢,遇到一點點問題就驚慌失措的人,憑什么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難道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么?
帶著無窮的鄙視,鄭秋林陪著李泰喝了一盞清茶,放下杯子緩緩開口道:“殿下其實不必在意這些虛妄的東西,只要陛下沒有收回您手上的差事,這就證明您的陛下心中地位還在。”
“話雖如此,但那些老家伙實在太可惡了,本王又沒有招惹他們,他們卻來招惹本王,此仇非報不可!”聽了鄭秋林的建議李泰的心稍稍放下,但是想到魏征等人的行為,一股怒意又自心底升起。
“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啊。”鄭秋林繼續在心中鄙視李泰,口中卻繼續說道:“您時下在朝中并無大援,此時發作實為不智,在小生看來不如處理好眼下與薛延陀的事情,先為自己拉到一個外援才是正經。”
房玄齡、杜如晦、魏征,這些人都是李二最倚重的臣子,他們的話老頭子往往都要認真考慮,可就是這樣的重臣,在李泰的眼中竟然變成了仇人,鄭秋林簡直不知道這個魏王殿下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
難道他就不看看他的大哥是怎么做的么?
當初李承乾還是太子的時候,都不會招惹那些老家伙,甚至見了那些老頭子還總是叔叔長伯伯短的拍馬屁,有什么好處也總是先分給他們,這些都是為什么?還不是因為這些人在李二心中的位置甚高!
李泰竟然連這一點都不明白,只因為魏征等人的諫言便怒火攻心,將這些人全部列入仇人之列,足見其眼光是多么短淺。
但這種話鄭秋林是不會告訴李泰的,一是沒有必要,以李四胖子的性格就算是說了也沒用;二是世家其實也是把李泰當成棋子在用,一個棋子根本沒必要讓他變的聰明。
李泰也沒有發覺自己的言詞有什么不妥,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鄭秋林的回答上面,聽他說完立刻問道:“止言何解?”
“和親,殿下的出路還是在和親上面。”鄭秋林主動拿想紫砂壺給李泰斟上一杯茶,不緊不慢的說道:“若殿下力主和親,那么若事成,殿下便等于是給自己拉到一個外援,不管是誰娶了公主必會一統薛延陀,同時也會感念殿下之恩情。”
“和親……,外援……”李泰眼中跳動著興奮的火焰,一遍遍低聲念叨著。
李承乾為什么那么強大?還不是因為他有著朝中重多大臣的支持,如果自己拉到外援,到時候自然也就有了與之對抗的資本。
當然,只是一個薛延陀或許并不能成事,可今后的時間還長,誰知道以后會不會還有機會呢?
另外就算沒有其他機會,估計世家和士族也會站到自己一邊吧,到時候統領了文官一系之后,自然也就有了與李承乾對抗的資本。
等到了那時候,自己再提出幾個好的政策,在老頭子那里討些歡心,說不定……,說不定那太子之位便是自己的。
想到這里李泰越發興奮,看著鄭秋林的目光也滿是贊譽,抄起兩人中間茶臺上的茶水:“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鄭兄大才,小王佩服,請!”
“請!”鄭秋林同時端起杯子。
放下杯子之后,李泰再次開口:“鄭兄,若是和親薛延陀那邊倒也好說,只是朝中一些人怕是會反對,不知鄭兄可有良策教我?”
“無他,唯利益可解,若有讓人心動之利益,此事必成!”鄭秋林信誓旦旦的保證著,心中卻暗暗發笑。
朝中不是會有人反對,而是至少會有一半人反對,其中第一個只怕就是李承乾那個混蛋。
不過這有什么關系呢,世家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李泰與李承乾對立起來,讓他們來個‘窩里反’,就算是不能成功,至少也會給李二和李承乾一個有力的打擊。
李泰這個心比天高,又沒有主見的家伙很是符合世家的標準,退一萬步說,萬一將來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