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荊南接到陳天宇的電話,還在市局緊張地學習中。他的悟性極高,又幸運地遇到宋愈這樣的師父,所以技藝當真是一日千里,突飛猛進。而機緣巧合收到這樣的徒弟,宋愈也是極為欣慰,作為法醫從業者中的頂尖人物,收徒是最讓他的煎熬的問題:他不可能隨隨便便找個人當徒弟,也不是誰能夠成為這種高手的徒弟,這一點我們在前情中已經闡述過,故不再贅述。當宋愈聽說陳天宇想借調許荊南赴彎月島進行尸檢時,許荊南略有些猶豫,此時正是技術攻堅期,中途打斷有半途而廢的風險;宋愈法醫卻果斷地建議他立即趕赴現場獨立勘驗,他是個過來人,知道每一次實作案例的珍貴,特別是獨立勘驗和獨立研判,那種壓力和成就豈是在市局學習當附庸者可以同日而語呢?所以宋愈的命令是:立即啟程,全力以赴!
陳天宇并不知道許文勇已經遇害,他要許荊南過來,只是為了調查焦老大的死因,他從一開始就懷疑焦老大不可能死于暴病,但期間到底發生什么意外他也不得而知,現在蛇王幫被擊破,卻矢口否認殺死焦老大,這件事突然顯得疑點重重,難道還有第三股力量隱藏于暗處,伺機而動?
于是他大清早便打電話給許荊南,他要開棺驗尸!一定要知道焦老大的死因,才能知道其中隱情,否則憑空推測,永遠沒有結果;但是這也存在一個問題,黑幫老大死了,他的尸體會在哪里呢?焦老大的老婆孩子也已意外身亡,這件事仔細想想,完全存在殺人滅口的嫌疑。可阿海為什么沒有事,他不也在場嗎?難道是阿海下的毒手?現在唯一知道焦老大尸體下落的恐怕只剩阿海了,他會說嗎,不說是不是證明他心里有鬼?陳天宇決定直接問問阿海。
他讓虎子尋找阿海的下落,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單刀直入,諒這群殘兵敗將不敢隱瞞,果然,很快消息反饋回來,焦老大的尸體其實就草草埋葬在開心旅舍附近的一座山頭上,這里還不流行火化,焦老大死亡后也根本沒有往醫院送,這就好辦了。
許荊南趕到彎月島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他離這里也就四五百公里,雖然交通中途需要周轉,但快馬加鞭的話,確實不需要太多時間,他趕到后第一句話就是問尸體在哪,這把陳天宇逗樂了,好小子,真夠敬業的。
不過他還是對許荊南道,先不要急,做這件事還得隱蔽,不能這么公然行事,以免打草驚蛇。許荊南雖然有些疑惑,但他也知道不方便再問。
等到大約黃昏時候,陳天宇帶著許荊南一人,僅攜帶必要的挖掘工具便偷偷上山而去。他沒有通知任何人,在這個島上,少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行動,便多一分勝算,倘若真的有第三股黑暗勢力,那么這些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既然他們能夠如此狡猾地坐收漁翁之利,那么眼線必然遍布彎月島。所以他們還特意喬裝打扮一番,務求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離開心旅舍大約公里左右的另外一個山頭上,他們很快就發現一堆新土,微微隆起像一個土包,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們還在附近四處搜尋,確定沒有再發現其他墳冢后,才決定動手。
要刨開這么普通的一個土堆,自然不太費勁,但是他們知道里面有個人,所以格外小心翼翼,生怕破壞些什么證據,所以直到天色漸暗,才勉強完成這份頗為艱辛的工作;此時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否則天色全黑的話,今天可就白忙活啦。
關于勘驗的事,陳天宇完全不在行,他將尸檢工作全部交給許荊南,自己默默坐在旁邊吸煙;說實話,他的心里也有些忐忑,自己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呢,費如此大功夫,還特意借調許荊南過來,萬一一無所獲,就真真成了冤大頭啦!唉,不管怎樣,死馬當作活馬醫吧,自己也沒有其他辦法解開謎團啦,他想。
許荊南現在的勘驗技術早已突飛猛進,所以花了不到半個小時,便已經勘驗完畢,但天色卻已經暗得有些嚇人,陳天宇低聲道,搞定沒有?許荊南點點頭,于是兩人又抓緊時間將焦老大重新入土為安,臨了兩人還拜一拜,死者為大,不論此人是否惡貫滿盈。
陳天宇給許荊南遞過一支煙,然后兩人蹲在路邊沒有說話,只看到煙頭的火光一明一滅,陳天宇道,我們找個敞亮的地方再聊吧?許荊南沒有反對,在焦老大墳邊探討問題,確實有些滲人。而且在此地久留,難免會惹來注意,萬一此時有人路過,豈不是前功盡棄。
兩人迅疾下山而去,這回他們可不找什么咖啡館,而是找了家大排檔,有炭火的那種,先暖和暖和,驅除心里的寒意。順便還點了個火鍋和幾瓶酒,兩人幾杯酒下肚后,身體開始發熱,于是便準備探討勘驗結果。
陳天宇先問最想知道的謎題:“怎么樣?是暴病身亡嗎……”
果不其然,許荊南非常肯定地搖搖頭:“絕對不是。”
“哦?”陳天宇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難掩的興奮,看來自己所料不差,“那是什么原因致死的?”他此時也有些迫不及待。
“謀殺。”許荊南淡淡地道,“這個焦老大死于銳器刺破肺葉,但并非速死,如果我沒有判斷失誤,兇手并不想讓焦老大立即死去,否則沒必要刺中他的右肺葉,只要往左邊心臟里刺入,那么必定可以瞬間斃敵。但這個人顯然沒有這樣做……”
陳天宇沉思片刻:“也就是說,有人不但要殺死焦老大,還有意要在他臨死前透漏些信息給他,這又是為什么呢?”他一時還沒有想明白。
許荊南搖頭表示不知。
“究竟他要透露什么信息呢?為什么要如此煞費周章……”陳天宇仿佛自言自語道。
許荊南連忙補充道:“或許也并非如此,可能兇手想折磨焦老大也不一定,因為兇手使用的銳器還有些特殊之處。”
陳天宇頓時來了興趣,不再著急推測,示意許荊南趕緊講。
許荊南卻先端起酒杯灌一口酒,才緩緩道:“焦老大身上的傷口說實話我并未見過,不但呈現出奇異的三角形狀,傷口周邊還殘存有明顯的肉芽,我仔細地分析了一下,覺得最有可能的原因是,這柄銳器應該是有血槽……”
“血槽?”陳天宇當然知道這種武器附加功能,“那么這至少已經證明蓄意謀殺的事實,至于到底是何種利器,目前已不太重要;兇手將利器刺入肺葉內,再加上血槽放血,焦老大是必死無疑,那么兇手必然是要焦老大在臨死前知道些什么,并且有足夠的時間交待后事,才會這樣做……”陳天宇呢喃道,“可此人究竟需要焦老大知道什么呢?怪哉!”
“或許是一件機密要事,也或者是要貓玩耗子,都有可能……”許荊南認真分析道。
陳天宇的眼眸又一次像星星般發出光芒來。
“我明白了,或許他想挑撥離間!”他看許荊南還沒明白過來,“既然是高手,我想他的目的一定不簡單,很有可能就是籌謀一件大陰謀。”
許荊南點點頭表示認同這種推測。
“看來,我還有必要找許文勇好好談一談……”陳天宇悠悠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