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沙號通信基站建立后,由分工負責對外聯絡的章建安和寧曉蔓接手保持24小時守聽,無特殊情況不主動出聯,規避千葉島的技術偵聽,一切都要防范于未然不容有失;與關錦島的聯絡工作依舊由機敏卻并不惹人注意的沈明月負責,劉紫辰坐鎮小迪拜酒店統籌指揮,苦思對策。
期間,劉紫辰馬不停蹄地在萬圣廣場走訪多日,并通過沈明月和小果園的雙向聯絡詳細質詢了玉兒、東方岳、王松甚至柯明(間接)等人,多少有些收獲,當然,這還遠遠不夠。
發出求援信號的第三天傍晚,東方岳終于接到明確回復信號:海上編隊已成功鎖定千葉島的位置,并抵近到合適距離。不過,在沒有得到上級批示前,他們無法擅自對千葉島實施打擊,除非——千葉島首先發動攻擊。東方岳知道,這種可能性并不大,以他對八爺的了解,自己的對手可是個有勇有謀的老牌職業軍人。
總歸一句話,威懾歸威懾,接下來的事還是得靠他們自己,包括營救人質。
東方岳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劉紫辰已經踏上奔赴千葉島的小路,幸好在走進石橋前,寧曉蔓狂奔著將這個重要的反饋消息通知給她。
“紫辰姐,要不你就別去了?”寧曉蔓擔心地道。
劉紫辰稍加思索,隨即決然道:“不行,無論怎樣,我們都不能主動露怯,否則天宇他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雖然現在我們有了支援力量,但千葉島的實力不容小覷,為免八爺疑心生暗鬼,采取極端措施,這趟我還是必須去。”
寧曉蔓急道:“萬一他們再把你扣留下來,咱們豈不是又損兵折將?”
劉紫辰微微一笑:“當時我們勢單力薄,千葉島都沒拿我怎樣,如今兵臨城下,我們更是不用懼怕他們;咱們不能留個言而無信的把柄給他,你通知東方船長,一切按照原定計劃行事,我這邊會盡量拖延時間。”
“最重要的是,我要穩住他們,曉以利害,避免兩敗俱傷。”劉紫辰心意已決,寧曉蔓只好返身回去報信。
千葉島,八爺的小院。
原次平八郎單獨接見了劉紫辰,他著實沒有想到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居然還敢只身前來,所以他的心里也有一絲出于職業軍人的敬佩。
不過他的臉上毫無顯露:“很好,我們約定的時間期限也快到了,不知道你是否有答復給我呢?”
劉紫辰微微一笑:“當然,我這次來就是要給八爺一個說法。不過我的朋友是否安全,也需要八爺給個明確的回答。”
“放心,我是個信守承諾的軍人。”原次平八郎淡淡地道。
劉紫辰頷首:“那就好,我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她不再啰嗦,直奔正題:“經過我這幾天的調查,我懷疑這件事純屬關錦島精心策劃,試圖假借千葉島之手鏟除我們官方的勢力,然后將禍水引至千葉島。”她已經知道海軍艦隊的動向,所以這句話她說得非常有底氣。
原次平八郎不動聲色,陰冷著臉地道:“笑話!關錦島數十年來對我們忠心耿耿,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挑撥離間?”
劉紫辰輕笑道:“我當然是有依據的,絕不會平白無故亂講。以八爺的睿智,不可能被我一個小小的女子糊弄吧?”她早知道面前的這個人,內心中顯然也有同樣的懷疑,否則根本不可能給她機會調查和解釋。
“請說。”原次平八郎倒也干脆,他給在旁站立的一名小女童微微點頭,小女童躬身給劉紫辰端上了一杯茶。
劉紫辰點頭向女童致謝,略作思索:“八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上次的夜襲行動,并非針對千葉島,目標只是為了營救一位朋友,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都清楚吧?”
原次平八郎面色冷峻,目光平視,不知道清楚還是不清楚,他只是擺擺手,示意她繼續。
“可事實上,這個人由始至終并不在千葉島,可偏偏有人歪曲事實,費盡心機知會我們,這個人被千葉島所羈押并隨時有生命危險,八爺不覺得其中有問題嗎?……”劉紫辰端起茶喝了一口,并沒有嘗出這種茶的味道來,反倒像是普通飯店內的大麥茶。
“你們的這位朋友是誰?據我所知,除了你們的這次突然襲擊,千葉島并沒有扣留任何人,最近幾年,我有些慵懶。”原次平八郎淡淡地道。
劉紫辰點頭:“是誰并不重要,有個事實卻不容否認,我們正是為了營救一個不存在的目標,才驚擾到千葉島的,至于這個消息究竟是誰透露給我們,想必八爺已經猜到。”
這回,原次平八郎微微點頭:“嗯,你繼續。”
“好,我們姑且認為這只是個誤會,那么,這時又出現一件怪事,從未進入過千葉島的我們,怎么會對千葉島的地形如此熟悉呢?徑直奔襲你們的地牢,我想地牢的設置應該也是相當隱秘的吧,就憑我們這些外人?難度可想而知。”劉紫辰緩緩道。
原次平八郎毫不驚訝:“你們手里拿著千葉島的布防圖,自然駕輕就熟。”
“可我們怎么會有布防圖呢?”劉紫辰反問道。
原次平八郎哂道:“想必是有人提供給你們的。”
“不錯,如此重要的軍事圖紙,我們肯定是買不來,那么又會是誰提供給我們這樣的圖紙呢?”劉紫辰繼續提示道。
她趁熱打鐵:“這幾天,據我調查的情況看,其實千葉島和關錦島的關系只不過是雇傭關系,大部分的收益歸屬于千葉島,具體商業運作卻完全交給關錦島進行,請問,他們真的心服口服嗎?”
原次平八郎淡淡地道:“各取所需,沒有什么好服不服氣的。何況,沒有千葉島的保護,關錦島也賺不到錢。”
“這個我明白,但長期的心里不平衡會不會產生些不一樣的野心呢?”劉紫辰抱定一副讓你自己猜的態度,避免把話說死。
原次平八郎仍舊沒有顯山漏水,而是敏銳地抓住一個漏洞:“照你的說法,關錦島上有人想借機扳倒千葉島,意圖坐收漁翁之利,是這個意思嗎?還是說整個關錦島都準備與我為敵?”
劉紫辰不置可否,她在思考對策,卻假裝在喝茶。
原次平八郎突然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們夜襲千葉島的事,早已有人通知我們,千葉島是故意誘敵深入,然后借機將你們一網打盡,你相信嗎?布防圖也是我交給關錦島,當作引你們上鉤的誘餌,你會不會很驚訝?”
劉紫辰雖然鎮定如常,但心里暗暗吃驚,莫非真如八爺所言,北亭一行根本就是中了精心布設的圈套。
她沒有慌張,只是輕笑道:“倘若果真如此,八爺為何要跟小女子周旋這么長時間,而且布防圖如此重要的軍事機密,八爺當真如此大方,輕易假手他人?我猜,對于八爺而言,我的這些朋友恐怕還沒有重要到這種程度吧。”
原次平八郎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地擊了三下手掌。
一位面容矍鑠的老人不慌不忙地從后堂走出來,竟然是關錦島主柯弘佑。
“弘佑,你來給這位姑娘解釋解釋吧?”原次平八郎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而嘲弄的笑容。
劉紫辰心下大驚,當堂對質,她確實毫無準備,強忍住內心的緊張,她靈機一動,先發制人地質問道:“柯島主,既然開誠布公,我剛才沒有一句虛言吧?”
柯弘佑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紫辰姑娘,你說得大致沒有錯,不過這全是我和八爺的預定計劃,目的就是讓你們原形畢露。你以為就憑你一個黃毛丫頭的幾句空話,就能夠混淆視聽,挑撥離間嗎?”
變生肘側,劉紫辰知道自己已然沒有退路,她決定孤注一擲,繼續賭一賭,這兩個人的合作關系是否當真牢不可破。
“八爺,請恕小女子直言。你有沒有設想過,這位柯島主完全有可能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表面上與你合作,并謊稱聯合設局消滅我們,卻暗懷鬼胎、另有圖謀?聯合對付我們是真,把海軍艦隊引到千葉島來也是真,只要千葉島覆滅,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取而代之,成為千葉島的新霸主了……一箭三雕的毒計,果然老謀深算,居心叵測!”
柯弘佑勃然變色,怒喝道:“胡說八道,哪里來的海軍艦隊,你以為八爺會相信你的信口雌黃?我們柯家對八爺忠心耿耿,豈容你污蔑?你這是找死!呃……”
一聲突如其來的脆響,柯弘佑不敢相信地捂著自己的胸口,一縷鮮紅的顏色慢慢從手縫中溢出,他的眼睛里透出絕望和不解。
原次平八郎站在他背后,面不改色地收起那把精致的無聲手槍,冷冷道:“弘佑,不管這個小姑娘說的是真是假,反正你歲數也大了,許多事確實力不從心,跟不上我的節奏。不如從今往后,關錦島的事業就交給柯明來負責吧,你為我做事這么多年,我絕不會虧待你的子孫后代。早點讓柯明這樣的年輕人接班,我也是純粹為你柯家著想,你說是不是?”
“八爺,你……你……”柯弘佑圓睜著雙眼,怒指著原次平八郎,高大的身軀卻緩緩歪倒在地上,他雖然早知道與虎謀皮的險惡,但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收場。
原次平八郎背著手,轉身絲毫不為所動:“來人,把他拖出去喂魚。”
幾名日本軍士迅速走進來將尸體拖走,并熟練地抹去了血跡,仿佛司空見慣般駕輕就熟。
看著劉紫辰錯愕的表情,原次平八郎狡黠地望著劉紫辰:“怎么,害怕了?這不正是你想要爭取的結果嗎?與我為敵的人永遠只有同一個下場……另外,我很欣賞你,以后你就安心留在我們千葉島吧。”
剛才那一下槍響,幾滴鮮血老遠地噴濺到劉紫辰的臉上,讓她第一次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恐懼。
哈哈哈!原次平八郎放聲大笑數聲后欣然離去,留下劉紫辰一個人,渾身顫抖著僵立在客廳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