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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眾生百態(三)

  柳小權并不是突發奇想或者腦袋短路,他前段時間剛剛把那部泊來電影《死神來了1》沒日沒夜地看到《死神來了5》,所以對于這部片子里的某個角色他可謂印象深刻。他不會記錯的,剛才見到的那個黑人與電影中的那位死神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舉手投足之間,特別是那回眸一笑,極為神似。

  世界上怎么可能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難道是那位著名演員忽然跑到中國來旅游?太扯淡了吧。再說,如此醒目的一個怪人,此時好像突然消失在空氣里一般,柳小權不敢去想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他訝異的是,其它人都沒有看出來這個黑人很不普通?

  直覺這東西,真是無法用言語表述,他又不好意思開口問,生怕惹來嘲笑。

  柳小權正在內心糾結和苦思冥想的時候,被他們甩開的季菁也遇到了件不開心的事。柳小權離開后,季菁一家人并不安生,因為有兩個人就如蒼蠅般在她耳邊嗡嗡地鳴叫著,并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己一家三口。

  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領著他的小孩——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女孩長得倒是挺可愛,如果排除其它因素,季菁還是挺喜歡她的。季菁對這個人并不陌生,男子名叫童明海,他的女兒名叫陽陽,跟自己家好像有那么一些些朋友關系,不過也是經過“好幾手”的;他們的目的簡單無比,就是關于陽陽的入學問題:童明海的女兒陽陽已經到了上小學的年齡,可是她的生日剛剛好是9月2號,新的政策還沒有下來,小學招生還限制在9月1號前,按規定得等上一年才能上學;季菁的父親季倬是本市教育局的副局長,專門負責招生管理這塊的工作,于是童明海輾轉多次登門拜訪,說好話送禮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無非是想開個變通之門,讓寶貝女兒提前一年上學,還是那句老話,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這是當下所有家長們的共識,何況按照學區房的分片制度,童明海的片區小學是全市最好的三十小,這就讓童明海心急如焚啦,生怕錯過機會,萬一學區房制度被取消了呢?這可是有些風聲了。

  大家可能有些疑惑,現在不是十一月份了嗎?早過了入學時間,為什么童明海仍舊孜孜不倦地努力促成這件事呢,其實,只要第一學期沒有結束,哪個月份進去都還算今年入學的,這就是制度的靈活性吧。另外,童明海的家庭情況里還有些照顧入學的特殊條件,所以他認為并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

  季菁不勝其煩,一路上童明海都在賣力套近乎,時而懇切,時而哀求,時而慷慨呈詞,時而聲淚俱下,這模樣看得季菁雞皮疙瘩掉一地,她很擔心陽陽這么一個單純、稚嫩的孩子,常年看到這種低聲下氣、卑躬屈膝的父親形象,長大后會不會心理畸形。不過,季倬副局長的表情卻依舊冷漠而不拒絕,他習慣了!

  習慣于被別人哀求,習慣于被外人抬舉,而妻子竟然也習慣了丈夫被人哀求,被人追捧,叉著手斜瞥著眼睛冷冰冰地瞅著這些人的可憐相。

  這是種什么愛好,有時候真是說不清道不明。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又該怪誰呢?

  夜歌今天有些郁悶。

  在猴島景區這片,他可是真正的地頭鼠,真是鼠,不是土地公,這個他倒有自知之明,土地公是那些橫行霸道的本地仔,領頭的叫二日,平日里有些交往;但鼠嘛,獨來獨往慣了,跟這些地頭蛇井水不犯河水,偶爾還要孝敬孝敬,除此之外,便只有點頭之交罷了。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不外如是。

  今天本想乘著二日等人搗的亂,渾水摸魚弄幾個硬通貨,剛剛到手的鼓囊獵物讓他著實高興了一會,卻不知道哪里殺出個愣頭青,居然敢動手襲擊自己,他奶奶的個熊,壞人好事不得好死!他在心里憤憤。

  不能憑白吃了這個啞巴虧,還得整咕點啥修理一下那個不知的家伙才行,他腦袋里瞎琢磨著,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山腳下的索道站,遠道而來的游客一茬接一茬,哪里還有人認識他,所以他駕輕就熟地又順了兩個錢包,收獲不算大,但心里還是稍稍解氣些;支棱著小腦袋想了想,他又大搖大擺地坐上索道纜車,景區的管理人員其實也是熟人,夜歌的一張過期索道票,已經在這里免費坐了兩個多月的索道啦,什么亞洲最長、風景最美,在他眼里狗屁不是。

  他只想盡快登上猴山,捉弄捉弄仇人去。

  一路上,夜歌都在絞盡腦汁思忖著各種各樣的整蠱花招,可惜還沒有一個陰招讓他真正滿意,總歸不夠狠辣,不夠過癮。

  來到島上,夜歌正在扭著頭東張西望,尋找著目標,他與“一堵山”擦身而過居然沒有任何感覺,只是敏銳地察覺到有那么兩秒鐘左右時間,頭頂的天空忽然一暗,等他回過神來,只能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轉瞬間消失在遠處擁擠的人群之中,依稀是個穿著黑色服飾的外國人。好奇怪,鼻翼處傳來一陣奇怪的檀香氣味,明明是一個人走過去,怎么會有這樣的怪味。他使勁吸了一口氣,氣味消失了,對于做自己這個行業的人來講,需要比鷹的視力還犀利,比狗的嗅覺還靈敏才能生存,可這人,簡直像個大白天出行的鬼魅。

  他閉眼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搞笑地拜了拜天,又在地上啐了一口。

  當夜歌睜開眼時,一位身材高挑、打扮妖艷的女子恰逢其會地映入他的眼簾,這個女子三十歲左右年紀,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某一個方向,那種眼神很怪,似乎還透著些惡毒。

  不過,吸引夜歌的并不是這個靚麗女人的風騷和嫵媚,而是她在看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啊,夜歌暗暗慶幸,這不是那個喜歡擺架子的哥們嗎?他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卻看得出是個當官做派的,管他什么人,剛才得而復失的那種羞辱感瞬間又回來了,他做了個非常可笑的決定。

  行內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夜歌今天偏要再偷他一次不可!

  這回看還有誰敢出頭,他伸手摸了摸揣在腰間的刀片,冰冷鋒利的鋼質刃口讓他有種熱血澎湃的踏實感,這可是他吃飯的家伙。

  驀地,他的賊眼珠子一轉,頓時有了個更妙的主意。

  偉大的夜歌不但要再偷他一次,還要讓這個裝b的人斯文掃地,當眾出丑才行,咱夜歌雖然是個小混混,但某種職業第六感還是強烈得很。江湖閱歷告訴他,這個妖艷的女子和那個一本正經的男人必定有些外人無法得知的糾葛,或許還是風流債。

  很好,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就是他報復的最佳道具。

  夜歌裝作若無其事地朝著妖艷女子走去,他用余光望著不遠處五個邊走邊嘮叨個不停的兩男兩女一小孩,嘴角邊露出一絲奸笑。

  走過妖艷女子的一瞬間,他如同一陣風般閃身而過,妖艷女子全神貫注、毫無察覺,夜歌自然得手了。若無其事的夜歌腳步不停,他小跑幾步,從中間穿過小路上自顧行走的五個人,他身材很瘦,并沒有撞到誰,季倬幾人居然也沒有認出他來,夜歌暗暗得意,這慫貨,太沒有成就感啦。

  不用急,剛才半塞在那個中年男子兜里的東西,絕對夠他喝一壺的。

  夜歌背對著他們,兩眼瞅著長滿倒刺的灌木叢,把弄著又一次失而復得的棕色錢包,靜等著好戲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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