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藝突然轉頭道:“其實這個問題,我覺得這位年輕人似乎已經有了答案。”他抬手指向一個方向,眾人循著望去,他說的竟然是陳天宇。
陳天宇并未閃躲,他心中確實知道答案。
“我看你一直若有所思,眼神中沒有任何驚訝的神色,我猜你一定是進行過類似的思考并已經得到答案,不知道我說的有沒有道理?”柳藝居然以一個相當低的姿態來垂詢。
陳天宇思索片刻才道:“我沒有什么答案,但是正如同我們現在的真實境遇一樣,雖然沒什么名分,還是義無返顧地來到這里,至于結果我們其實并不那么看重……這或許就是我們這一輩人的答案。”
柳藝撫掌稱快,他的確很欣賞這位年輕人的豪氣干云和豁然通達。
“好,好。”他又連說兩個好。
他沒有停頓,繼續講述道:“那么我想現在應該也是時候,把目前的狀況給你們說一說。由于在二十多年前,上級部門正式中止了我們的飛碟研制計劃,轉而開發商業化的發動機系統,所以相關經費自然就徹底停發了。而那時,我主管的飛碟研制正好在攻堅階段,如果按要求停工,可謂前功盡棄;那么前輩們的犧牲也就毫無意義。那時候,我的恩師也剛剛隨著飛碟八號一去不回……所有的夢想就這樣都留給了我。”
眾人沉默,就好像在聽一個天方夜譚。
柳藝繼續道:“我不甘心,所以我就想出了個法子。我想從工廠那邊調撥一些經費繼續我的研究,畢竟工廠那些年利用我們的專利也獲益不少。……我記得當時的廠長姓鐘,這位鐘廠長與我私交不錯,而且也非常支持和認可我們的工作,對成功研制飛碟也有信心,于是他每年從全廠收入中撥付10用于研究所的這項核心事業。”
柳藝的思緒似乎回到了許多年前,他緩緩道:“我很感謝他,雖然這點錢其實也并不足夠,但已經是工廠最大的能力了,他的工人還要吃飯,還要養兒育女。所以不足的那部分開支就只好由我們這些工作人員節衣縮食,從牙縫里摳出幾個銅板勉為其難地繼續展開攻關。工廠對我們的支持,一撥款就是十年……”
陳天宇接話道:“這么說來,十幾年前飛碟的核心技術已經被突破?”
柳藝搖頭嘆息:“倘若核心技術這么容易被掌握,那么前面的幾代人早就功成名就了,可往往科研就是這樣,有那么一道坎,讓數代人無法跨越。十年對我們來講只是非常短暫的時間,我們的計劃是三十年后研制成功。”
陳天宇點點頭表示明白,他也曾經發明過無線追蹤器,知道研發的奇妙和難點所在。
“理想與現實總是容易脫節,十年后,鐘廠長卸任,新上任的廠長和書記都不同意繼續為我們撥款,工人們也鬧情緒,覺得花這個錢冤枉。他們其實也說得有道理,憑什么讓他們去承擔這些額外的研發經費呢?……于是撥款徹底沒有了,研究也就停止了。”
陳天宇疑惑道:“可我看你們似乎已經研制成功了?”
柳藝臉上泛出一絲苦澀,他道:“大約五年后的一天中午,有一個人找上門來,他說如果我還想繼續研發飛碟,那么還有另外一個方法。”
李一亭終于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說,可以從其他的研究項目中調撥經費來支持研究。”
柳藝無奈地點點頭:“不用說得這么好聽,其實就是騙取經費,或者叫挪用公款。”
李一亭道:“可這也是正兒八經的研究,怎么能稱之為挪用公款?或者再上一份報告,要求重新啟動這項研究工作似乎也未嘗不可。”
柳藝苦笑道:“時代已經變了,飛碟也早已被反復論證不可能存在;我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試問這份報告應該如何撰寫?更不要說呈遞……”
眾人語結。
柳藝突然莞爾一笑,他道:“可我還是呈遞了,明知道不會被批復,不但申請重啟,后來的十幾年,我還反復呈遞過多種方案,結果如出一轍;但是我的飛碟研制又開始動工了。我最終采納了這個人的建議……”
他接著道:“但我還是太天真了,我忘了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
陳天宇會意道:“或許那就是人的劣根性所在。”
柳藝頷首,道:“沒有人做事會毫無目的,這個人當然也不例外,他之所以幫助我,自然是有所圖的。可我當時只顧激動,卻沒有空仔細想這些,只要能進行研究,打打擦邊球似乎也無大礙……”
“于是我先從小項目里轉移經費,然后逐漸變為大項目,最后變為重點項目,最瘋狂的時候,所有項目的經費都全部投入飛碟的研發之中……同時,我還不得不采納這個人的建議,也幫他騙取各種名義的項目,制作虛假的研發報告,然后通過監管部門的審核,最后生產出毫無價值的廢鐵。當然,我也能收到他的分紅,貼補到核心項目研發的無底洞中。”
陳天宇不勝唏噓,他現在已經基本掌握了整件事的奧秘,也大概知道這個人是誰。
李一亭頗為感慨地道:“這恐怕是一個惡性循環,除非飛碟技術成功,否則它就將永遠循環下去……”
“說來也真得感謝你們!”柳藝忽然興奮起來,他看大家不太明白,解釋道:“正是你們的到來徹底激發起我的斗志,我知道,這件事只要警方盡全力調查,那么發現其中的玄機并不難。時機稍縱即逝,不成功便成仁……”
他愉快地笑起來,發自內心的歡喜:“你們昨天也看到了,我居然就這樣成功了。說來真是天意弄人……非要如此狗急才能跳墻,即便恩師如此才華,也不會想到這樣的巧合的結果……”
柳藝此時如釋重負,他主動伸出雙手,表示話已說完,其余請便。
沒有人動彈,他們的心情如此沉重,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還是陳天宇出聲道:“對不起,我們不是警察,沒有權力抓你。”
“誰說你們沒有權力抓人呢?”一個非常陌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低沉但是充滿威嚴。
門被推開了,進來三個人,一個中年人和兩個年輕人。
劉紫辰訝道:“明月,盛陽!你們終于來了……”兩個年輕人果然是微聯盟網站主編沈明月和海歸律師高盛陽。
另外一個人卻沒人認識。
這個人也沒有理會其他人,卻徑直走向坐著的柳藝,柳藝也不明所以,便站起身來。
忽然,這個人熱切地握住了柳藝那雙滿是皺褶的手,激動地道:“師兄,讓您受苦了。”
這個狗血劇情不但把屋里所有的人都整懵圈,便是柳藝自己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實在想不起何時有這么個師弟。
此人看眾人目瞪口呆,哈哈大笑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省公安廳的廳長俞先民,柳師兄,您不記得我了嗎?”
柳藝終于回想起來,這果然是恩師的學生嘛,他也是很早以前打過一次照面,怎么可能記得。
俞廳長客氣地請柳藝坐下,然后擺手讓其他人也坐下。
“根據上級指示,我們要盡全力保護國家科研人員,有些歷史遺留問題就不一定要秋后算賬啦。……那時國家太貧弱,制度難免出現失誤和紕漏,可現在社會進步了、法制也健全許多,怎么還能再讓專心做事業、為國謀前景的前輩受委屈呢。”他用手輕輕地拍打著柳藝顫抖的雙手,表示安慰。
頭發灰白的柳藝落淚了。
俞廳長掏出自己的手帕輕輕為柳藝擦拭眼角,他的眼眶也有些紅起來。
所有人的心情此時都異常沉重,但也萬分慶幸。
沉默持續了很久,但不可能永遠沉默下去。
這畢竟是值得高興的事。
所以核心人物柳藝首先回過神來,他道:“如果說我是一心為公,那么有個人是一心為私,若不抓我,請問如何抓他呢?你們不能徇私枉法啊。”
俞廳長搖搖頭:“柳總你就放心吧,我們知道如何處置。”
柳藝這才略感安慰地點點頭。
李一亭突然道:“不如這樣,柳總您就委屈一下,不如當個污點證人,再為這個案子出點力吧。”
好聰明的人!俞廳長贊許地點點頭表示認可。
柳藝自然不會反對,但李一亭接著又道:“既然柳總現在是污點證人,那么需要回答我兩個問題。”
柳藝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李一亭正色道:“請問孟標和你是什么關系?”
柳藝輕嘆道:“可能大家會誤以為,孟標或許跟我恩師有什么關聯,但事實上,他當初只是通過正規渠道招聘的一名普通技術人員。……不過,小孟確實是絕對的天才,可以毫不諱言地講,倘若沒有他的話,飛碟其實是不可能研制成功的。”
李一亭與陳天宇相視一眼。
然后李一亭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柳藝。
“柳總,您認不認識這個人?”
柳藝接過去認真看,最終搖搖頭,表示不認識。
李一亭不死心,他再次用鉛筆在他的臉頰上畫了一顆巨大的黑痣。
沒想到這次柳藝突然眼前一亮,他吃驚道:“難道會是他!”
眾人無不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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