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宜元在辦公室里和許荊南還有劉紫辰相談甚歡之際,蕭萍給他帶來了一個不算好的消息,盡管這樣的結果他早就預料到,也是必然會來臨的,但是他依然有些茫然,于是焦急地離去了。
蕭萍告訴他的是,死者鄭軍的妻子陳倩,因為病情加重又被送來了第六醫院腫瘤科。在醫鬧事件過去后,鄭軍的親屬目前還被關著,而鄭軍的遺體依然被保留在醫院太平間里無人認領,對于賠償也始終沒有達成共識。只是時間不等人,之前已經被查出腸癌的陳倩,已經支撐不住,按照約定,醫院對陳倩的救治是免費的,所以盡管丈夫死在了這里,陳倩依然還是來到了這個傷心地。
唯一不同的是,主治醫生已經從向聞變成了剛剛恢復手術資格的腫瘤科主任蔣濤,這也是蔣濤自己要求的,畢竟有了前面的事情,沒有任何醫生愿意給陳倩看病,擔心步向聞的后塵,這份責任,作為主任的蔣濤責無旁貸。
但是陳倩的家里人把她送來后,便直接返回了村里,說是要照顧她的兒子鄭炳偉,實際上就是將陳倩放在醫院,不打算繼續過問。
對此,醫院也無可奈何,蔣濤只好叮囑護士多加照顧,另外通知了蕭萍和白宜元來,畢竟他們過去是有交集的。
白宜元默默地出現在病房里,陳倩的狀態很糟糕,臉色慘白,皮膚干裂,頭發也掉了不少。她其實并沒有接受化療,就已經出現了這樣的癥狀,還是很不常見的。
“白醫生,您來啦?”陳倩很快發現了白宜元,撐著疲憊的身子,靠在墻上坐了起來。
“嗯,你好好休息,不用起來。”白宜元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們的再次見面,氣氛很是奇特。
“沒什么,反正也沒多少日子了。”陳倩似乎很坦然,其實自從丈夫死后,她就一切都看開了,只可惜到現在魯剛答應的那筆賠償還沒有拿到,她現在還不敢死,“白醫生,我們夫妻倆都很感謝您,只可惜我們不聽您的話,最后才會落得這般下場,現在鬧也鬧過了,我也沒臉再見您。可是您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兒子殘疾,父母年邁,我再走了,他們就都沒法活,所以……”
白宜元點了點頭,陳倩沒說完,他就知道了對方的意思,“放心吧,我們會盡力救治你,至于你的家里,我也會爭取給他們一些撫恤,但過去的醫鬧事件影響很壞,所以很多事我也做不了主,請你理解。”
其實這也算是敷衍的話,雙方都明白,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贏家。
從蔣濤那里,白宜元了解到,陳倩的病情惡化嚴重,因為是免費的,醫院也不是很愿意花大價錢在這樣一個晚期癌癥病人身上,治療也只是盡量拖延。而且陳倩的癌細胞顯然已經有了轉移,尤其是骨轉移到了腿上,所以不可能再走路,大勢已去。
白宜元知道,這或許是他見到陳倩的最后一面,現在他能為這個家庭做的事情,真的不多,只能是繼續回頭研究催眠療法和三錄儀,讓后來者減少些這樣的苦難和悔恨。
曠梭的到來算是給他又一個試驗的機會,有郭惟的引薦和北亭的面子,白宜元當然是不會拒絕的,稍作了解后,他就帶曠梭進了自己辦公室里的密室,單獨對其進行催眠治療。
曠梭倚靠在舒服的軟椅上,閉著眼睛,聆聽白宜元的聲音,他從來沒有受過催眠,這次除了想治療失眠外,好好體驗一把專業的催眠,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所以他很是配合。不過對于催眠的好奇讓他還在盡力保持清醒,覺得自己不會那么容易就被催眠成功,并且不管怎樣,都得將所以的情形記在心中。
“前面有條路,是石子做的,上面有泥土、有沙子、有灰塵,你都能看見,好好望著它。這條路很窄,上面沒有車,沒有別人,只有你自己。你走在上面,腳下發出咯吱的聲響,你走著,兩邊有花、有草,發出清新的味道,很好聞,你很喜歡,就蹲了下去,摘了一朵……”
前戲結束,伴著白宜元的聲音,曠梭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引導,進行思考和行為,漸漸的,他真的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而是進入了那個所謂的幻境中。可是很快,曠梭就看見了真實的一切,根本就不像是虛幻的,而是真的來到了這個地方,這個特別熟悉的地方。
曠梭蹲了下去,摘了花,身體陡然間變小,無法再回到剛才的高度,他的身高就是這么矮。四肢都縮短了許多,放佛回到了童年時期,那只是十來歲的孩子,而那條石子路,根本就是回老家的小路。
放眼望去,在小路的盡頭,慈祥的奶奶正坐在老屋前,低頭縫補著衣物,曠梭激動不已,馬上就扔下了剛剛摘的花,跑了起來,朝老家沖去。
可不管他怎么奮力奔跑,奶奶和自己的距離都沒有縮短的跡象,跑了很久,他累了,奶奶的模樣依然很模糊。漸漸的,她老人家站起來,看著這邊的曠梭,慈祥地笑著,卻又舉起手臂揮動,似乎是在告別。
“不要啊……”
曠梭心中喊著,腳下還在努力前進,但是跟奶奶的距離,正在拉大。而奶奶的樣子越來越不清楚,依然在揮動的手,那樣的神情和動作,似乎是在和他永別,永遠都無法再見。
但是曠梭并不愿意放棄,依然奔了過去,即便已經看不見奶奶的面龐,他都沒有停止腳步。終于,他來到了奶奶之前的位置,卻沒有看見她老人家的影子,甚至于連老屋都不見了。
曠梭焦急不已,四下尋找,只見那條來的小路同樣消失。轉瞬之間,平緩的路全部沒了,房子也沒了。他居然是站在了一座陡峭的山峰之上,后面是崎嶇難行的道路,前方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曠梭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想遠離那危險的抖峰,但當他剛開始動腳,在峰頂崖邊,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