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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捷報東來

  洛陽城也震動了。

  整個洛陽城已經沸騰。

  大捷,大捷……

  快馬將來自章丘的捷報火速地送到,頓時,滿城沸騰。

  這些日子,反燕的情緒已是一浪高過一浪,現在突然從東方傳來捷報,頓時無數人喜笑顏開,甚至在大街小巷,爆竹聲聲響起。

  對于絕大多數的洛陽人而言,他們的愿望是樸素的,只知道勇士營在東方大捷,擊潰了兩千燕軍,很是揚眉吐氣,再加上此前的醞釀,現在頓時歡快起來。

  可對于朝廷而言,這不啻是一個噩耗。

  此時,許多的大臣已經義憤填膺,尤其是禮部和鴻臚寺,他們好不容易維持的局面,如今徹底地被打破了。

  事態緊急,此時宮中已經火速地召集了重臣們商議,趙王陳贄敬,氣沖沖地到了文樓,在這里,太后、姚文治、陳一壽等人早已不安地在此等候了。

  陳贄敬一來,頓時怒氣沖沖的開口。

  “陳凱之這是想要做什么,他是瘋了嗎?他難道不知道此事將會有什么后果?他倒是痛快了,立了戰功,可后頭的事怎么辦?這真是群瘋子……”

  他此刻非常的不悅,面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一臉擔憂的說道。

  “現在各國的使節已經聚集在了禮部,燕國使臣已經義憤填膺,明著問禮部尚書,是不是大陳想要大動干戈,其他諸國的使節也都表示了憂心,認為大陳眼下開釁,有所圖謀,我可聽說,各國現在可都有急報送去,要不了多久,各國的兵馬就要在邊境集結了,到了那時,西有大涼,南有吳楚,蜀國怕也將在漢中布陣,我大陳,難道要橫掃六合嗎?”

  “還有衍圣公府,衍圣公府駐在此的人,已經開始詢問事態了,禮部那兒拼命的否認,這絕不是朝廷的授意,看看,看看吧,現今該如何收場?”

  “太后,臣弟以為,這陳凱之膽大包天,妄動刀兵,要立即召回來治罪不可。”

  陳贄敬這一連串的話,誰心里不明白?現在確實情況緊迫啊,陳凱之在那兒,牽一發而動全身,在衍圣公府斡旋之下的六國平衡,可能隨時都要打破。

  大陳的國力,可能在六國之中最強,可一旦被人認為是大陳挑釁,那么勢必會遭到其他五國的針對,到了那時,可就是四面烽火了啊。

  這……陳凱之……

  居然又闖禍了,而且這次是無法收拾的禍。

  太后覺得自己頭痛得厲害,心口都喘不過氣來了,不過陳贄敬說要治陳凱之的罪,她卻道:“好啊,此事,哀家也就不做主了,就請趙王來做主吧,趙王下令捉拿陳凱之治罪,哀家絕無二話!”

  陳贄敬的臉都變了。

  太后這話里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將此事全數推到了他的頭上,他又不傻,怎么不知道這是自找麻煩?

  若是以趙王的名義拿人,現在宮外還到處都是爆竹聲聲呢,陳凱之在東邊擊潰了北燕人,被視為了英雄,轉眼趙王就拿他去治罪,如此一來,大陳的軍民會如何看待他這個趙王?

  只怕無數的臣民都會對他唾棄不可,這時候拿人,不啻是喪權辱國,是向北燕服軟,甚至……陳凱之帶兵殺去的,乃是龍興之地,是要收復故土,趙王身為太祖高皇帝的子孫,卻跑去捉拿陳凱之,這豈不成了不肖子孫吧?

  看著趙王啞口無言了好一會,太后才道:“好了,趙王既然不敢拿人,那就說正經事,章丘的奏疏中也說得明明白白,是北燕人尋釁滋事,他們放箭射殺了我們的軍卒,最終才導致了戰事,陳凱之雖是過激了一些,卻也是情有可原,眼下好生向燕人解釋便是。”

  “解釋?”陳贄敬冷笑著,一雙目光透著怒火:“若是不殺陳凱之,燕人如何會聽解釋?”

  “夠了!”太后厲聲打斷他,嘴角微微的抽動著,格外憤怒地提醒陳贄敬:“哀家早就說過,趙王要殺,盡管去殺便是,若是不敢,就乖乖的坐在這里聽一聽諸卿的高見。”

  人,他自然是不能親自拿辦的,陳贄敬也只好不甘心地跪坐下來。

  這內閣諸公,卻都是唉聲嘆氣,眼下還有什么高見啊,現在鬧出這么大的事,是決不能處罰陳凱之的,現在懲罰陳凱之,這不擺明著和燕人媾和嗎?

  可不懲罰,燕人那邊又該如何交代,難道真的要打起來嗎?

  倒是姚文治捋須,突然道:“陳凱之可退兵了嗎?”

  他突然問了這么一個問題,卻是一下子的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是啊,所有人下意識的,只想著陳凱之大捷,只想著朝廷該怎么跟燕人解釋,卻沒有關注陳凱之現在在哪里。

  慕太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去明鏡司問問。”

  只片刻功夫,便有宦官來報:“娘娘,明鏡司那兒已有了快馬急報,說是陳凱之入濟北三府之后,勒令濟北府官吏會同勇士營駐守城塞,還……還往那城塞中,源源不斷的運了許多輜重,只怕……只怕……陳凱之是想要在那里……堅守……”

  “堅……堅守……”陳一壽感覺自己的下巴有點兒合不攏了。

  原以為這家伙打完了,就會跑回來,然后假裝一副無辜的樣子,誰料到,竟真的如趙王所言,這家伙……真的瘋了啊。

  居然是堅守!

  這和送死有什么分別?

  陳一壽忙道:“不妙,小小一座城塞,這數百人,如何堅守?要知道,北燕軍可在那里駐防了數萬精兵啊,北燕人吃了虧,是一定要報復的,只怕這個時候,燕國的大軍,就要截斷陳凱之的后路,要將陳凱之等人一網打盡了。”

  慕太后頓時大驚,不由道:“立即派大軍……”

  “娘娘……”姚文治苦笑著搖頭道:“且不說現在已經遲了,就算要派出大軍,那么陳燕之戰就不可避免了。再者,大陳的精兵,俱都布置在關中和關東,既可拱衛京畿,一旦有事,則可渡過黃河,向北燕腹地猛攻。可山東一線,朝廷卻沒有布置多少兵馬,這都是因為地理的緣故,北燕人產的馬多,他們的騎兵厲害,山東一線,多是曠野,我大軍的精兵若是布陳在那里,難道單靠步卒去應對對方的鐵騎嗎?所以自太祖高皇帝以來,燕軍多是將他們的精銳布置在河北,隨時可南下,而我大陳恰恰相反,只要燕軍鐵騎敢南下,便自關東出兵,直接打擊他們的后方。”

  這意思是,在山東一線,根本就沒有足夠抵御燕軍的兵馬,所以對于陳凱之他們,根本就無法救援。

  燕陳兩國的兵力布置,一直都是互相制衡的,可又壓根是各打各的,你打我的頭,我不理會,可是我有威脅你心臟的能力。

  慕太后這時才是想了起來,方才情急,竟忘了這個,可想到那個堅守在那小城塞里,將要面對瘋狂報復的北燕精兵大軍的,是她的兒子啊,她能置之不理嗎?

  她努力地按捺住心底的急切和擔憂,不禁道:“那么,卿家還有什么辦法嗎?”

  姚文治嘆了口氣道:“臣死罪,眼下時間急迫,已是無計可施了,不出預料,三日之內,必定會有勇士營覆沒的噩耗傳來……”

  文樓中,頓時鴉雀無聲,慕太后的心漸漸下沉,卻依舊不肯相信地道:“勇士營,不是……不是……”

  閣臣們紛紛搖頭,陳一壽也是嘆著氣,他心里也頗有遺憾,這陳凱之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問題是,在作死之路上越走越遠,拉都拉不回來了啊。

  陳一壽道:“娘娘,這不可同日而語,三百勇士營大敗兩千叛軍,可稱之為精兵,可北燕數萬精銳圍攻一座小小城塞,這勇士營,怕是……”

  他咬了咬,下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可意思不言而喻,陳凱之最后的悲劇,根本就不可能幸免,甚至可以說是癡心妄想。

  陳贄敬此時,反倒是舒了口氣,他眼里甚至微微帶著一絲笑意,調侃道:“或許這勇士營神勇,猶如天兵,也是未必。”

  他此時說著風涼話,卻見太后俏臉一沉,一雙殺氣騰騰的眸子朝他看來。

  陳贄敬本也未必畏懼慕太后,只是這眸子,竟是格外的銳利無比,今日卻不知怎么的,讓陳贄敬心里一頓,竟不敢應其鋒芒。

  陳贄敬忙避開眸子,隨即起身道:“今日還沒給太皇太后問安呢,這做兒子的,給自己母親問安,可比天大的事都要緊,請娘娘容臣弟先行告退。”

  他見慕太后面色很不善,這時也不好招惹她,便匆匆出了文樓,直接往萬壽宮的方向去。

  這一路,他心里不禁在想,慕太后對這陳凱之,似乎上心得有些過頭了,難道……他們之間有什么?

  他一時恍惚,隨即心里一笑,也罷,反正這個小子已是死定了。

  一想到這個,陳贄敬感覺自己心里總算舒坦了一些,這些日子,總是感覺有些不痛快,現在也算是有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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