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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敕封

  陳凱之這時是決不可顯得高調的。

  世俗的規矩,他比任何人都懂。

  不過……陳凱之還是有些意外,意外的是這位晏先生,竟將一切的功勞,都堆在自己的身上。

  要知道,晏先生主動挺身而出,號召抗胡;和被陳凱之說動這才決心站出來。

  這……完全是兩回事。

  前者證明了晏先生的高風亮節,可以使他的聲望推到頂峰。

  可后者,卻顯得這位晏先生差了那么點兒,反而是讓陳凱之攬盡了功勞。

  這樣的人讓陳凱之佩服,愿意成全旁人,這種人可以說是真的無欲無求吧。

  因此他看到現實的殘酷,卻無力改變,只好隱居深山了。

  陳凱之由衷的佩服他,忙是朝晏先生行禮,恭謙的說道。

  “慚愧,學生并沒有做什么,若非晏先生以蒼生為念,學生三言兩語,如何能夠說動呢?晏先生太客氣了。”

  晏先生卻是眼皮子一抬,笑吟吟的看著陳凱之。

  很顯然,他非常的欣賞陳凱之了。

  其實一直在他眼里,這滿朝的公卿,沒一個能入他的法眼。

  事實上,對他而言,他也不必看這些權貴公卿們的臉色,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在這殿中,顯得泰然,他微微一笑,捋著白花花的胡須。

  “你那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實是觸動了老夫的心,老夫一生坎坷,早已嘗盡了人生百態,既被人所尊崇,也曾見識過世態炎涼,說句實在話,功名利祿,過眼云煙罷了,所謂的江山社稷,其實……這心,早已冷了,可是陳學候那一番肺腑之詞,令老夫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也是那般的躊躇滿志,也曾有過豪情,有過壯志,人啊,總要有撞的頭破血流的勇氣,就算最終輸了,最終發覺過往之事,沒有意義,甚至覺得可笑,猶如是蜉蝣撼樹,又如螳螂擋車,可又有什么關系呢。陳學候……”

  晏先生竟是朝陳凱之一禮,這個舉動,嚇了陳凱之一跳,滿朝文武,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個個俱是睜大眼眸,驚恐的看著,覺得匪夷所思。

  陳凱之忙是側身避讓。

  他何德何能,可以讓這位衍圣公的恩師給自己行禮,晏先生一揖之后,正色道:“老夫要多謝陳學候,是陳學候,給了老夫勇氣,令老夫……也來頭破血流一回。”

  一切……都明白了。

  陳凱之沒有和各國接觸,而是去尋了這位晏先生,想來費盡了口舌,總算是令晏先生愿意出面,這才有了今日這般大好的局面。

  如此一來,不但壯大了抗胡的聲勢,使各國不得不選擇竭力支持抗胡,否則就可能會聲名狼藉,成為人人唾棄的對象。最重要的是,避開了各國的勒索。

  國家之間的利益紛爭,本就是刀刀見骨,毫無情誼可言,此番各國落井下石,正是因為如此。

  可陳凱之此舉,這對大陳爭取了多少好處,只怕根本無從計算。

  這是什么……

  大功啊。

  這妥妥的是大功一件。

  那夏炎一時無語,現在看來,反而是禮部失職了,整個禮部,在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行之有效的辦法,反而一個陳凱之,竟是扭轉了乾坤。

  他老臉一紅,不過這位禮部尚書大人,倒也實在,他毫不猶豫上前,朝陳凱之作揖行禮:“陳將軍,老夫昏聵,慚愧的很。”

  他說罷,拜倒,朝慕太后行禮:“老臣年邁,竟是不明事由,無端指責陳將軍,此乃大過,老臣老邁之軀,已不堪娘娘驅策了,懇請娘娘,準老臣還鄉,臣……死罪!”

  夏炎的態度,卻是使這殿中的人俱都震驚了。

  方才跑來攻訐指責陳凱之的人不在少數,雖是夏炎領頭,這件事,若是沒有人提,糊弄過去,也就過去了。

  只是萬萬想不到。

  這夏炎倒是很實在,他居然……請罪……辭官了。

  這下……尷尬了。

  當初是夏部堂開的第一炮,現在呢,卻又是夏部堂,率先請罪,而且還愿意辭官,你愿意辭,別人都不愿意啊。

  許多人心里恨不得將這夏炎一刀捅死,坑爹呢這是。

  禍水是你惹來的,現在到好了,你一句辭官,我們這些更風的人怎么辦?

  此刻更多人,小心翼翼的看著陳贄敬。

  陳贄敬已是臉拉了下來。

  事到如今,他已是下不來臺了。

  顯然,許多人想希望自己能夠保住他們的官位,免得如這夏炎一般。

  可這個時候,自己還能說什么?

  說多錯多啊。

  慕太后卻是心花怒放,不過她柳眉一挑,并沒追究他的責任,而是淡淡頷首:“哀家,再三思一二。”

  她擺出冷面如霜的樣子,顯然,這意思是說,等著秋后算賬便是,隨即,她朝晏先生頷首:“來,給晏先生等人,賜坐。”

  晏先生卻嘆了一口氣,忙是朝慕太后搖頭:“老夫下山,就已是違了當年的誓言,今日在此,也就不多留了,娘娘,老朽告退。”

  他是個固執的人,作揖行了個禮,依舊還帶著隱士的孤傲,他臨走時,卻是打量了陳凱之一眼,含笑著發出邀請:“陳凱之,老夫會在城中的天人閣,等你,有些話,倒是想要討教。”

  陳凱之汗顏,他看了一眼晏先生,又看了一眼晏先生身后的楊彪,朝他作揖:“是。”

  晏先生隨即,便與大儒們告辭而出。

  而殿中,又陷入了令人尷尬的冷靜,眾人都不敢說話,屏住呼吸等待著。

  過了一會,終于,有人正色道:“娘娘,大事定矣。”

  說話的人,乃是陳一壽。

  陳一壽喜氣洋洋的,一張褶皺的面容上滿是笑意:“而今,乾坤扭轉啊,可喜可賀,如今,各國紛紛愿意我大陳,想來,那胡人也自當知道,合五國之力,他們勢必討不到好處,遲早要知難而退,一場災禍,勢必消弭于無形,娘娘圣明。”

  說是娘娘圣明,可誰都清楚,這其實是夸獎陳凱之大功一件。

  慕太后方才恍然。

  此時,她不禁微微有些癡了,陳凱之確實給了自己許多的意外,這些意外,令自己百感交集。

  她長長吐了口氣,微微有些感動,眼眶紅紅的,卻是抿了抿唇,徐徐開口:“若當真如此,可活人無數,朝廷功過賞罰,俱是分明,此等大功,如何能不賞?”

  她的話,斬釘截鐵。

  她已隱隱感覺到,這趙王,已開始越來越無法容忍陳凱之了,越是明白這一點,她越是要令陳凱之擁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所以這一次慕太后,沒有任何猶豫:“若是宗室子弟,人人都如陳凱之這般,我大陳,中興可望,哀家定要重賞,來,傳哀家的旨意,賜陳凱之護國公,設公府,哀家想問問,可有誰,有異議嗎?”

  誰有異議?

  這個時候,那些趙王的黨羽,自保都來不及,誰還敢有什么異議?

  即便是陳贄敬親自出馬,只怕也是孤掌難鳴,所以眾人只能閉嘴,這個時候什么也不能多說。

  陳一壽毫不猶豫的開口:“娘娘圣明。”

  有他先開了口,其他人誰還猶豫,此時眾臣之中,三三兩兩道:“娘娘圣明。”

  “嗯?”慕太后眉宇微微一挑,一雙漂亮的鳳眸四顧著。

  才有更多的聲音齊聲道:“娘娘圣明。”

  “既如此。”慕太后毫不猶豫道:“那么就明發圣旨,令陳凱之,開府建牙!”

  陳凱之一愣,隨即大喜。

  國公幾乎是陳凱之這樣宗室遠親的最頂峰了。

  一般情況,能成為親王、郡王的,無一不是宗室近親,而一般的宗室,大多是封為將軍,不過……卻有一個例外,那便是賜封國公。

  天下的國公,除了太祖高皇帝在時,延續下來的四大國公之外,朝中也陸續封過一些國公,不過有的,因為獲罪,而廢除了爵位,有的則是子嗣斷絕,而斷了公位,而朝廷對于國公的恩賜,卻是鳳毛麟角,以至于大陳的國公,可謂是寥寥無幾。

  之所以朝廷吝嗇,只因為國公有一項職能——開府建衙。

  開府建衙乃是特權,而且是特權中的特權,這使得國公和其他的文官官職或是宗室將軍不同,所謂開府,其實就是開府儀同三司的簡稱。

  而這所謂的開府儀同三司,本質上指的是高級官員接受皇帝的命令自行開設府署,樹立旗幟,來處理自己所理軍政事務。

  這一項特權,對于朝廷而言,珍貴至極,一般的寵臣,若沒有足夠的功勞,根本想都不要想。而即便有人立下無數大功,也極難有這樣的恩榮。

  理由只有一個,多一個開府建牙的國公,就意味著這大陳,多了一個世襲罔替地實權人物,陳凱之可以任性的自建衙署,可以任命自己想要任命的人官職,可以過問許多的事務,甚至,他將建立一支自己的衛隊。

  這等于是在朝廷之外,建立了一個小朝廷。

  正因如此,這才顯得難得,賜封國公,也算是百年難一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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