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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王法在我

  “張榜,張什么榜……”這都督一臉茫然,有些不解的問道。

  “安民榜……”

  這都督聞言,不禁皺眉笑了笑。

  “大半夜的,張這榜有什么用?”

  “不只是張榜,這張榜的內容,咱們五城兵馬司,還有京兆府的那些差役,各自提著銅鑼梆子,四處走街串戶在那喊呢,說是約法三章、秋毫無犯之類……”

  這都督瞇著眼,在這忽明忽暗的燭火之下,他的面容冷漠,目光透著幾分寒意。

  “呵……姓陳的沖進了趙王府,還不知是什么結局呢,他倒是好,現在竟有閑心做這個。不過……哎……”說著,他便嘆了一口氣:“老夫倒是愈發的覺得,這陳凱之行事,還真是不同,說實話,老夫若是尋常小民,怕也……等著看吧。”

  足足折騰了一夜,消息早已傳開了。

  次日清早,便有洛陽城里,被那鄭公子所殺害的被害人親屬一家老少痛哭流涕的趕到了京兆府,據說那姓鄭的案情已經明白了,除了金陵殺了十幾口,在洛陽殺了一人,這些都是早就核實,無法抵賴的,可自行交代的,卻還有幾樁命案,吳都頭一宿未睡,可此時,卻押著姓鄭的去認尸,他與差役們押著姓鄭的出來,外頭早已是人山人海。

  昨天夜里,這洛陽的百姓,可是遭受了無數的‘轟炸’,外頭不但聽到了炮聲,接著四處都是銅鑼梆子,高吼著護國公的安民令,無一不是要保境安民的警句。

  大家一聽護國公竟帶著人昨夜去趙王府拿了一個兇徒,一個個倒吸一口涼氣,因為起初,大家是不信這陳凱之的,可現在……想不信都難啊。

  外頭人群涌動,所有人都翹首,看著這位江陵都督的孫兒衣衫襤褸,滿身是血污,被差役如小雞一般提著,吳都頭大吼:“讓路,讓路,讓出一條路,都讓讓,要認尸了。”

  他們走到哪里,后頭便是蜂擁的百姓,終于,是在一處較為偏僻的城隍廟,幾個差役取了鎬頭,在這姓鄭的指認之下,自這里挖出了幾具尸骨,這一切,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原來去歲永春坊里失蹤的那一戶人家,也是姓鄭的殺的。”

  人們低聲議論,大家既帶著獵奇,也帶著憤怒,個個俱是巴不得可以將兇手繩之以法。

  其實廟堂上的那些高官或是皇親如何魚肉百姓,尋常的小民,也是看不見,他們貪墨了修河的銀子,對于尋常的小民,那也過于遙遠。

  還有那冰敬炭敬,甚至是廟堂上諸公的爭鋒,這都太遠了。

  可姓鄭的這等人,卻不同,京師里頭,多少像他這樣的公子哥,橫行不法,甚至光天化日,強擄民女,或是直接帶著仆從,當街打殺人的,卻是不少。

  這等人,是最容易讓尋常百姓,引發兔死狐悲之心,有感同身受的切膚之痛的。

  “狗娘養的東西。”

  “據衙里的差役說,還不止殺人的事,昨夜連夜審問,姓鄭的在洛陽,更不知污了多少民女,只是礙于被污之人不敢聲張,而衙門也不好叫去指認……這狗東西……”

  “這狗東西真應該被打殺了,幸好我們遇到了護國公這等青天大老爺,不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遭其戕害呢。”

  吳都頭此時紅光滿面,雖然他心底深處,有些隱憂,可此時此刻,卻突覺得風光起來。

  因為他能感受到,這些旁觀的百姓,看他的眼神,竟有幾分敬意。

  這等敬意,不是從前的害怕,而是……嗯,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享受這種目光,確實是極愜意的事。

  百姓議論紛紛的,不過人群中也有人擔憂的道:“這樣的人,不知最后會不會懲處,只怕到時候,卻放了出去。”

  “誰說的,誰說的!”吳都頭生氣了,怒氣沖沖的看向人群,要搜尋是哪個不開眼的家伙瞎咧咧:“放?有護國公在,還想放人?為了拿他,他娘的,昨夜護國公將趙王府都用炮轟了,殺了幾個王府的護衛,才沖進去將人拿住,他還想活?”

  眾人這才意識到昨夜發生的事,不禁感慨起來。

  這護國公不僅僅捉拿了欽犯,還闖了趙王府,將包庇罪犯的楊昌給殺了。

  好家伙。

  這陳凱之真是牛逼的存在呀,連趙王府的人都敢動呢。

  因此百姓對陳凱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更是越發相信昨夜那些保境安民的話,一定都是真的。

  吳都頭見眾人一臉吃驚的樣子,不由正色開口說道。

  “都聽好了,昨夜安民書也都頒了,想必你們該聽的都聽了,護國公早有明令了,從今日起,要將這洛陽城,變成太平世界,但凡有冤屈,或是有什么冤案和積案的,可到京兆府來,現在五城兵馬司到處都在拿人,你們放心,護國公給大家做主了。護國公早說了,咱們大陳,王法是有的,規矩也是有的,可是有人無視王法,對規矩置之不理,可現在他欽命維護洛陽一方平安,從今兒起,大家都不必擔心,這街面上,再有橫行不法的,都是這姓鄭的下場。”

  洛陽里權貴多如狗,仗勢欺人,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之事,便是誰家的仆役,走出去都是囂張跋扈的,小民們早就深受其害,此時聽了,俱都叫好。

  這可是最切身的利益。

  若是尋常的人這樣嚷嚷,大家要嘛將信將疑,要嘛,連聽都懶得聽。

  可去趙王府抓人,這顯著的效果就出來了。

  所有人心底都生出希望來,有人大叫:“潑皮管不管,這些可都是差人縱容的。”

  吳都頭臉一紅,其實除了似姓鄭的這等權貴,破皮無賴也是一害,可這些潑皮,敢在街上橫行,或多或少,都和京兆府有關系。

  可他隨即吼道:“管,都管,護國公說要有規矩,誰觸了規矩,就剮了誰。”

  一下子,歡呼聲傳出。

  涉及到了切身的事,而且如此辣手,有了沖入趙王府拿人這一樁事,誰還會將陳凱之的話不當一回事。

  相比于洛陽城的喧鬧。

  陳凱之此刻,卻已至學宮,登白云峰。

  其實天人閣早已得到了消息。

  這些學士,還有晏先生,俱都已經驚呆了,簡直是驚得嚇住了。

  他們這是對陳凱之的考驗,這沒有錯。

  可是……

  臥槽。

  你去招惹趙王,這沒什么問題,本來就是希望,你給趙王一個下馬威,讓趙王對你心有忌憚,這是告訴陳贄敬,陳凱之已不是當年的陳凱之了。

  可你跑去人家王府放炮做什么?

  還將王府主事的給殺了。

  這不是要跟趙王徹底的翻臉嘛?

  他們現在不得不服了,真的服了。

  至少晏先生昨夜聽到了消息,老半天回不過神,驚得不要不要的,覺得陳凱之做的有些過了。

  次日清早,大家聚在一起吃茶,一個個默不作聲。

  嗯……

  膽魄有的。

  不,這何止是有膽魄。

  這簡直就是二愣子啊。

  你倒是殺伐果斷了,可你陳凱之,難道不會覺得這太過了嗎?這不擺明著授人以柄,等著趙王跟你魚死網破嘛。

  晏先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錯的選擇。

  此人有勇,有膽,謀略也是有的,就是……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當童子進來,通報陳凱之已經來了。

  晏先生方才回神,他呷了口茶,露出極古怪的表情,最終咳嗽一聲:“咳咳……嗯……來了啊,請來說話吧。”

  他目光與楊彪交錯,楊彪也不禁苦笑。

  陳凱之步入廳中,他只短暫的睡了兩個時辰,在確定了姓鄭的所有罪行之后,方才打了個盹,現在又馬不停蹄的上山。

  “學生見過諸位先生。”陳凱之朝他們一禮。

  “呃……”晏先生哭笑不得,一雙眼眸直直的看著陳凱之,嘴角微微動了動,囁嚅著開口:“昨夜,你……”

  陳凱之忙是正色道:“昨夜忙碌了一夜,帶人去了王府,殺了幾個人,順道,拿住了一個欽犯。”

  那蔣學士正在喝茶,差點被茶水噎了,拼命咳嗽,隨即道:“凱之,你難道不覺得,事情有些過頭了嗎?你敲打趙王,這我們完全支持,可是你殺了人家主事,還炮轟的趙王府,你這樣惹怒他,那趙王,豈不會全力報復?”

  這些問題,陳凱之自然都想過了,不過面對蔣學士的質問,他倒是不慌不忙的,卻是笑了起來:“不,學生是在做一件大事。”

  “大事……”晏先生深深看著陳凱之,輕輕的捋著胡:“愿聞其詳。”

  陳凱之徐徐道:“趙王現在做的,是什么?”

  陳凱之突然向所有人拋出一個問題。

  他倒是好,先考教起這些名滿天下的大儒了。

  楊彪畢竟有在朝中的經驗,他正色道:“收買人心。”

  “對,也不對!”陳凱之搖頭。

  楊彪微微皺眉。

  對,他當然是什么意思。

  可是為何,卻又說不對呢。

  難道趙王不正在收買人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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