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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九章:還朝

  陳凱之此刻仿佛吃了定心丸。

  凡事確定了方針,也就好辦了。

  他沉默了片刻,旋即才朝眾人格外認真的說道:“事先要有所暗示,宮中龍蛇復雜,隔墻有耳,既是向母后稟奏,就必須要有所防范。”陳凱之說著,便停頓了一會,仔細的想了想,才繼續開口。

  “先生們以為如何呢?”

  晏先生捋著須,很是贊許的點頭。

  “是啊,稍有不慎,消息就要外泄了。”

  商議定了,氣氛也就輕松起來,楊彪此刻笑吟吟道:“忙完了這件事,老夫欲去濟北,殿下,接下來,朝中必定紛亂不休,殿下在此,固然要有所作為,卻也不得不給自己留一條后路,殿下關于濟北的治理,以及殿下與那知府來往的書信,老夫都已看過了,大抵清楚殿下的想法,老夫去濟北,便是協助那知府治理,殿下以為如何?”

  楊彪曾是宰輔,當初可是治理過天下的人,經驗豐富,陳凱之這些日子,讓他在山中,讀了許多關于的書,都是關于所謂工商的,當然,楊彪肯不肯消化接受,這是其次,除此之外,還有濟北的許多奏報他也都過目了。

  濟北人口不多,難以發展農桑,而今,卻是憑著通衢之地的便利,商貿開始發達,再加上陳凱之的精鹽以及一些買賣開始北遷,在那濟北,確實是工商為主。

  陳凱之頷首點頭:“先生若是愿去,這就再好不過了。”

  楊彪莞爾一笑:“老夫在三十五年前,也治理過一方,主公放心,我并不是迂腐之人,唯有治理過一方的人才知道,這世上的治理教化自之方,書里是學不到的,唯有因時制宜、因地制宜,才能事半功倍。”

  因時制宜、因地制宜。

  陳凱之只聽楊彪這八個字,便瞬間放心了。

  他怕就怕楊彪將以往的經驗代入進濟北,濟北的模式已經生變,經濟基礎也和其他地方全然不同,可若是楊彪懂得變通,又有數十年的經驗,濟北這大后方,足以穩固。

  只要濟北穩定了,那么對他后面的事,可以說是奠定了基礎,至少在錢方面,他是不用擔心了。

  陳凱之便朝楊彪含笑道:“我會修書去,到時就請先生治理濟北。”

  楊彪倒也當仁不讓的頷首點頭,他既去了,肯定是獨當一面的。

  蔣學士此時笑道:“老夫也想出去走一走。”

  陳凱之遲疑的看著蔣學士,驚詫的道:“怎么,先生要去哪里?”

  “尋一些賢才,為主公所用。”蔣學士苦笑著搖頭,旋即便將自己心里的想法說出來:“老夫在主公這里,城府不及晏先生,更無楊先生這般主政的經驗,至于靖王殿下,那更是遠遠不如,有的,只是曾教書育人,勉強還算有幾分成就,不敢說桃李滿天下,卻也有千兒八百個弟子,我在山中,見許多人都讀書,便知主公志向高遠,對這文教,尤為看重,老夫老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既不能參謀,亦不能為主公分什么憂,因此,想要招攬一群賢才,到濟北去,開辦書院,營造學社講學,如何?”

  蔣學士能進天人閣,靠的就是他在教化,這也是曾經大放光彩的人物。

  可以想象,有蔣學士出面,會有多少人愿意去濟北,教書育人,他本就是一面旗幟,現在肯出山,更有不知多少人肯去濟北求學。

  對陳凱之而言,他可能不需要這么多的儒生,可儒生多了,便有機會讓更多的普羅大眾學會識文斷句,這是一切學問的基礎。

  陳凱之欣然道:“只怕要辛苦先生。”

  “不辛苦。”蔣學士搖頭苦笑:“其實關于此事,老夫已前前后后想過幾日,本來,老夫老了,原以為這輩子,該在天人閣終老,可他們非要下山,哎,老夫自然也就不愿留了,沒有知音,天人閣留了也沒意思。”

  “現在既然要為主公效勞,總要出力,左思右想,老夫能做的,也只有如此,只要主公不嫌便是。”

  陳凱之笑了,有楊彪去濟北主政,有蔣學士去濟北治學,濟北那兒,自己可以安心了。

  他看向晏先生:“晏先生可不許走。”

  “不走。”晏先生搖頭,笑了笑:“老夫懶得動,打定了左右,尾隨主公,為主公出謀劃策。”

  陳義興不禁也笑了:“我得去宮中一趟。”他頓了頓:“不過現在,卻不是去見慕太后,而是去見太皇太后,先給太皇太后問了安,見慕太后,才顯得并不突兀。”

  晏先生則是看向陳義興,淡淡開口提醒道:“要小心。”

  很平淡的三個字囑咐,陳義興卻是鄭重其事的點頭。

  此時誰都明白,而今宮中的局勢實在詭異,原本太皇太后的出現,原以為只是打破了權利的平衡,可現在看來,可能遠非想象的這般簡單,太皇太后的心思,實在太難料了,因此每一步,都可能有巨大的危險。

  特別現在是太皇太后的心思,他們料不準,這讓他們非常擔憂,真是每一步都覺得非常困難,稍有差池,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陳凱之送走了幾位先生,心里依舊心潮澎湃,他知道此時,自己必須得比所有人都要鎮定,若是自己都不能做到冷靜,又如何使其他人心安呢?

  趙王府。

  此時幾乎所有的心腹和核心的門客都坐在此,每一個人臉色都帶著駭然,今日發生的事,實在過于震撼。

  太皇太后居然知道無極皇子還活著,而且還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這太嚇人了,簡直可以說非常的恐怖。

  此刻陳贄敬坐在大廳的主位,瞇著一雙眼眸,目中愈發的冷酷,十幾個宗室,也都各自側坐,每一個人都冷若寒霜。

  咳……

  陳贄敬咳嗽了一聲,眼眸微微一抬,環視了眾人一眼,才從牙齒縫里迸出話來:“無極……到底是誰?”

  這是第一個疑問。

  沒有人可以回答。

  “太皇太后既然早知他在哪里,為何此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是在甘泉宮時就知道無極在哪里?還是在進了洛陽之后?”

  依舊是鴉雀無聲,沒有任何一個人回答。

  四周靜的可怕,幾乎可以聽見每個人的心跳聲。

  陳贄敬深深閉了閉眼,旋即睜開,鐵青著臉說道:“本王覺得有古怪,那王正泰臨死之前所說的皇子,到底是不是太皇太后所說的這個皇子。”

  “不對,愈發的不對了。若是太皇太后只希望這個無極安安生生的活著,那么為何還要承認,她知道無極的下落。”

  陳贄敬站起來,他目光如刀,突的冷聲道:“我看,這是太皇太后布下的一個局。現在,該怎么辦?坐視不理?”

  他目中掠過了恐懼,整個人格外的激動,甚至可以說已經到理智混亂的地步了。

  該怎么辦呢?

  可是現在不能不管。

  想想看,一個在外的無極,你看不到他,摸不著他,你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更可怕的是,這個人完全在太皇太后的掌握之中。

  這就是一柄懸在頭上的劍啊,隨時都可以落下來,刺中他的要害。

  陳贄敬突然冷聲道:“一定要迎無極皇子入朝!”

  他嘴角微微一勾,竟是毫不猶豫的,斬釘截鐵的說道:“留在外頭,實是令人寢食難安,他無論怎么說……”陳贄敬說著,面容里露出絲絲笑意,只是這微笑有些僵硬,尤其是那不斷收縮的瞳孔,更使這微笑變得無比的違和,他盡力溫言細語的道:“無論怎么說,他也是皇兄之子,是本王的侄子,怎么能讓他在外受苦呢?若是如此,不但祖宗在天有靈,會有不安,本王與大家,只怕,也會不安吧。”

  “這件事,刻不容緩。”陳贄敬冷聲道:“所有人,從即日起,上書,俱言此事,三日之后,本王帶著所有的宗室入宮請命,無論如何,無極皇子,一定要還朝。”

  眾人凜然。

  每一個都明白,無極皇子,若是不知道他的下落,不能讓他死在外頭,唯一的辦法,就是還朝,只有還朝,就可以確定名分,無論是將他封為郡王還是親王,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有無數人盯看,圈養起來的老虎雖也傷人,可比起那隱匿在黑暗,不知何時張開獠牙的餓狼,這……至少還可以讓人心安一些。

  “王兄有命,我等如何不從,事已至此,唯有如此了。”陳入進率先道。

  其余人紛紛頷首點頭:“一切依殿下之命行事。”

  陳贄敬瞇著眼,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他手搭著案牘,慢悠悠的道:“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防范于未然。當今皇上,早已克繼大統,這是無法更改了的,畢竟,登基大典時,百官都已朝拜,宗廟里頭,列祖列宗們也已告知了,可凡事啊,就怕這么個萬一,怕就怕有居心叵測之人,想制造這么個萬一出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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