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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上門拜訪

  從縣學回來,每個人都累得筋疲力盡,王貴和湯懷更是趴在床上痛苦呻吟,他們今天拉弓三百下,下午又跑步五十里,渾身像散了架,雙臂和雙腳都仿佛離開自己遠去了。

  等回到家,那種極度酸痛和疲憊一起襲來,令他們痛苦不堪,王貴和湯懷大叫后悔,不該去和周侗學武。

  兩個小丫鬟忙得團團轉,又是燒水,又是擰熱毛巾,給他們捏腿敲背,讓李延慶看得直皺眉頭,搖搖頭轉身走了。

  李延慶和岳飛倒還能挺住,他們每天跑步前舉石鎖一百下,又每天堅持不懈地長跑,跑步對他們很輕松,只是拉弓三百下,令他們的雙臂十分酸軟。

  但岳飛此時卻顧不得身體疲憊,他憂心忡忡在飯堂找到了李延慶,他發現每天都要上騎射課,一上就是一天,這樣一來,他們哪里還有時間讀書備考?

  “老李,要不我們去給周師傅說說,改成兩天上一次騎射課吧!”

  正好王貴來找李延慶,他聽到了岳飛的建議,也跟著嚷了起來,“是啊!去說說吧,我們連筷子都拿不動了,天天上騎射,不是要我們小命嗎?”

  李延慶笑著搖搖頭,“你們想得太簡單了,上午周師傅才說過,不愿上可以退出,現在我去提要求,不就是退出嗎?”

  “那該怎么辦?我們怎么讀書。”

  岳飛憂慮到了極點,他當然不想退出騎射科,但他又想考上州學,他該怎么辦?

  “是啊!我也想讀書,這可怎么辦?”湯懷捏著他無比酸痛的細胳膊嘟囔道。

  李延慶拾起書袋道:“還能怎么樣,利用晚上時間讀書唄!白天練武,晚上讀書,這種生活其實也不錯,你們繼續想辦法吧!我先去讀書了。”

  岳飛無奈,也只得拾起書袋回房去了,王貴和湯懷大眼瞪小眼,他們兩個該怎么辦?

  李延慶回到書房打開一口大楠木箱子,這口大箱子裝滿了書,至少重一百多斤,他打開箱蓋,箱子整整齊齊碼放著數十本經書。

  宋朝科舉主要考七經,其中易、詩、尚書、周禮、禮記定為大經,論語和孟子定為兼經,省試和解試都一樣。

  但自從王安石變法后,將詩經、尚書和周禮重新進行詮釋,編撰為周官新義、毛詩義和尚書義,合稱三經新義,目前的科舉便主要考這個。

  這可不是讀三本書那么簡單,其中毛詩義二十卷,尚書義十三卷,以及周官新義十六卷,加起來近五十卷,不僅要背得滾瓜爛熟,還要理解其中的含義。

  李延慶得到姚鼎這個恩師的敦敦教誨,在鹿山學堂讀書五年,讀就是三經新義。

  李延慶已經能將近五十卷經文和釋義倒背如流,他同時還記錄了二十幾本厚厚的筆記,這些都是師父姚鼎五年來給他講課的內容,他只要利用這一年的時間,把師父姚鼎的講課筆記再細細溫習幾遍,便可以去參加發解試考試了。

  李延慶把書和筆記都搬出來,在身邊堆成小山一般,他從箱子最底下找出了厚厚十二本已經有點發黃的線裝書,這是父親李大器當年寫的讀書筆記,都是李大器對三經新義的理解精要。

  當年李大器可是相州解試第一名解元,家里的經書曾經堆積如山,后來基本上都被他賣光了,但這十二本讀書筆記卻被他妻子云娘用油紙包裹保存起來,云娘要留給自己的孩子,令她在九泉下感到欣慰的是,十年后,這十二本筆記精要真的被兒子用上了。

  李延慶從里面找出五本周官新義的筆記,來到岳飛的房間門前,他敲了敲門,“老岳,是我!”

  “請進!”

  李延慶推門走進屋子,只見岳飛正在練書法,李延慶便笑著把五本周官新義筆記放在他桌上。

  “這是我父親當年寫的讀書精要,借給你抄一遍,我覺得并不比學堂上課差,你把它讀透了,學堂的課不上也罷!”

  岳飛是要考州學,而州學入學考試主要考一本大經和二本兼經,論語和孟子他們都很熟悉了,用不著擔心,難的是周官新義,只要把周官新義讀透,考進州學就基本上沒有問題。

  岳飛雖然在鹿山學堂和李延慶一起上課,但他遠不如李延慶學得好,他接過筆記看了幾頁,不由又驚又喜,連忙起身抱拳道:“有這些筆記,我考上州學無憂矣,多謝賢弟鼎力相助,我會盡快把他們抄完。”

  其實李延慶很清楚岳飛的水平,考上州學一點問題都沒有,否則師父也不會讓他和自己同時去安陽考試。

  只是岳飛只是太謹慎小心,上了縣學卻不去學堂聽課,岳飛便覺得自己會考不上州學,李延慶便稍稍助他一臂之力,給他增加一點信心。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只見王貴從房門前沖過,“老貴,我在這里!”李延慶喊了一聲,王貴剎住腳,跑回來急道:“你們快出來,周師傅來了!”

  李延慶和岳飛嚇了一跳,連忙跟著王貴出來,只見周侗坐在客堂喝茶,湯懷垂手站在一旁,顯得十分忐忑不安。

  三人走上前,一起躬身施禮,“參見周師傅!”

  周侗穿一件寬大的藍色布衣直裰,皮膚黝黑,兩眼閃爍著厲芒,就算坐在椅子上也氣勢威猛,他臉色卻有一絲笑意,取出四個小葫蘆放在桌上,“我估計你們今天胳膊和雙腿酸痛,這是我秘制的藥,活絡經脈,舒緩疲勞,你們晚上臨睡前取一丸放在水中化開,然后涂抹在雙臂和腿上,明天就能正常訓練,堅持用十天,以后就用不著了。”

  說著,他把小葫蘆遞給四人,四人心中歡喜,連忙接過,躬身施禮謝道:“多謝周師傅關懷!”

  周侗當然不是來送藥那么簡單,一生授徒無數,但真正讓他滿意的卻沒有幾個,他年事已高,這次來湯陰縣教騎射科,也是想收幾個關門弟子,今天十二人中,他除了看中了李延慶外,他發現岳飛也是一個可塑之才,不僅沉靜穩重,還力氣過人,倒是一個練強弩的好料。

  周侗沉吟一下問道:“我知道你們都在上學讀書,但練習騎射也是一個持續積累的過程,切不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要求每天都不能間斷,但這樣又恐怕會影響你們學業,我和你們商量一下,改成兩天練習一次,你們覺得如何?”

  三人的目光都向岳飛望去,李延慶去不去學堂無所謂,王貴和湯懷也是去不去學堂無所謂,關鍵在于岳飛,似乎每天練騎射對他的學業影響很大。

  岳飛在周侗銳利目光的注視下有點心慌,他低下頭道:“用不著兩天一次,每天去練習也不影響。”

  “可這樣你們怎么去學堂讀書呢?”

  周侗又笑道:“或者我去和你們家人談一談,讓你們改去相州武學,將來進京參加武舉,以我在軍中的人脈可以給你們很好的推薦,這也是一條很不錯的出路,你們意下如何?”

  李延慶當然不會去考武舉,不過他只能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岳飛,更無法替王貴和湯懷做決定,他見三名同伴都猶豫不決,便道:“啟稟周師傅,這件事事關重大,請讓我們好好地考慮一段時間,以后再給周師傅一個答復,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每天都可以練習騎射,我們準備晚上讀書。”

  周侗聽說他們可以每天練習騎射,便不再追問,起身道:“我當然要給你們時間考慮,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一步,慶哥兒,你來送送我,我還有話要單獨對你說。”

  李延慶將周侗送出大門,周侗停住腳步,凝視著遠處一棵大樹沉聲道:“我去過大名府了,也找到了虞誠,把宋江的信給了他。”

  “扈大叔一家還好嗎?”李延慶問道。

  “我不知該怎么說,他們一家三口佃租了五十畝地,種田為生。”

  “怎么是一家三口?應該是一家四口才對啊!”李延慶困惑不解地問道。

  “他的渾家四年前就回娘家了。”

  李延慶四年來第一次得到胡大叔的消息,卻不料聽到這么一個結果,他心中不由暗暗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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