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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石州探查

  考完試后,太原府學還要花五天時間進行閱卷,然后選出一百名優秀者由情報司進行面試,最終才能確定錄取的十人名單。

  雖然情報司急需人手,但也急不來,只能耐心等待,或者從其他方面著手。

  和動輒數月的籌建期不同,李延慶籌建情報司的時間只有短短十天,他同時還要兼任參軍司的錄事參軍,不過種師道也體諒他的難處,特地給他安排了一名從事助手,替李延慶整理文書,極大地減輕了李延慶的壓力。

  即使只有十天時間,但很多事情還是等不了,必須要先著手做起來。

  傍晚時分,在情報司議事大帳內,李延慶掛起了一幅河東州縣地圖,王貴、羅平以及參軍武賢良在坐,李延慶指著地圖的紅點對眾人道:“地圖上標注的十個紅點便是之前西夏細作在河東路的十個情報點,目前已經被端掉了四個,還有六個被他們逃掉了,從常理判斷它們應該還在河東,只是換了一個地方,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挖出這六個西夏情報點,徹底摧毀,大帥希望我們能盡快著手調查。”

  武賢良低聲道:“可是要有線索才行,否則就是大海撈針了。”

  “線索倒是有一點。”

  李延慶取出一本冊子,“這是前錄事參軍趙源整理的西夏人店鋪大全,在河東路一共有八十四家,雖然趙源已經被處死,但在處死前給我交代了一些秘密,這八十四家西夏店鋪有三十三家和西夏軍方有關系,趙源已經把清單給我了,由于之前的十家情報點都在其中,這樣我們的范圍就縮小成二十三家,也就是說,這二十三家店鋪至少有一半會成為新的情報點。”

  王貴在一旁道:“那把他們一鍋端掉就是了。”

  羅平和武賢良一起搖頭,“這樣范圍太大,很容易打草驚蛇。”

  “我們五百名士兵,二十人端一家,約定好時間同時行動,反正是西夏人嘛!就算抓錯了也不冤。”王貴堅持自己的主張。

  李延慶擺擺手笑道:“王都頭的辦法不是不可以,關鍵是要有效果,我考慮再三,制定了一個方案,大家商討一下。”

  李延慶又將二十三家店鋪的清單掛了起來,對三人道:“這是二十三家店鋪的清單,一共涉及五個州府、十二個縣,我們可以從中挑兩家暗中觀察,如果確實有情報點的嫌疑,那么我們就按照王都頭的方案同時進行抓捕。”

  羅平道:“不知指揮使選哪兩個店鋪?”

  “我考慮一個石州離石縣的四方酒樓,一個是嵐州婁煩縣長順干藥鋪,就選這兩家進行暗中觀察,只有七成的嫌疑,那么就說明這張清單可信,就可以部署全面抓捕行動了。”

  王貴和羅平迅速分了工,王貴負責四方酒樓,等羅平和武賢良離去,王貴不好意思地問李延慶道:“這種事情我經驗不夠,你說說看,怎么觀察對方是不是情報點?”

  李延慶笑道:“你觀察酒樓伙計,看他們是不是個個身體強壯,看他們手掌是不是布滿老繭,一般酒保都是由士兵裝扮,一個人是這樣不足為奇,但大部分酒保都是這樣,是情報點的可能性就很大了;其次是要有傳送情報的工具,一般是信鴿或者鷹,這方面有兩種可能,一種就設在后院,而另一種是設在城外,你可以派人跟蹤酒樓派出城的人,比如買菜或者別的什么,只要發現他們有信鴿或者鷹舍,那這家酒樓十有八九就是情報點。”

  王貴連連點頭,“我明白了,我明天一早親自率兄弟趕赴離石縣。”

  李延慶再一次囑咐他,“帶的手下不要多,兩三人就夠了,而且你要切記了,就算發現了確鑿證據也不能動手抓人,以免打草驚蛇!”

  “放心吧!我就憋著勁等一鍋端了他們。”

  石州位于邊疆州晉寧軍和太原府之間,是太原府的重要緩沖地帶,一旦戰爭爆發,這里也將成為后勤重地,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離石縣是石州中部,是石州州衙所在地,但從縣城規模和人口而言,最多也只能算一座中等規模城池,和湯陰縣大小相仿。

  縣城內也有一條商業街,一里長的街道上集中了大大小小數十家商鋪、妓院、酒樓和客棧,四方酒樓在五家酒樓中只能算中等,它和別的酒樓也沒有什么區別,如果不是李延慶搞到西夏店鋪清單,誰也想不到這家店鋪竟然是西夏人所開,酒樓掌柜、酒保、廚工共計二十余人中,沒有一個黨項人的影子,全部都是西夏漢人。

  他們有的是被抓去的奴隸后代,有的是被占領地區漢人后裔,雖然長得漢人的面孔,但他們的心已經歸屬西夏,認為自己是西夏人,而不是宋人。

  不過四方酒樓內并不存在這個問題,酒保熱情招呼,飯菜口味地道,物美價廉,使酒樓生意十分興隆。

  這天中午,一名年輕的富家子弟出現在酒樓前,這名富家子弟當然就是王貴裝扮,他穿一身考究的湖綢紫衫,手執一把折扇,頭戴紗帽,臉上裹了一層薄粉,看起來就像一個遠道而來求學的富家士子,身后跟著兩名手下也是家丁打扮,肩頭挑著書箱。

  “歡迎官人來鄙店用餐!”酒保熱情地迎了出來。

  王貴說一口濃厚的相州口音,問道:“你們這里二樓還有位子沒有?”

  “二樓沒有了,官人不妨坐一樓,其實一樓更涼快一點。”

  “我就要涼快!”

  王貴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那就一樓吧!”

  “好咧!官人里面請。”

  酒保將王貴請進了一樓,給他找張單桌坐下,兩名家丁放下書箱,也跟著坐了下來。

  “聽官人口音好像不是河東道人?”

  “呵呵!我是相州人,來你們這里找個朋友,明后天去太原府學讀書。”

  “難怪!聽起來就是河北那邊口音,不知官人想吃點什么?”

  “來幾盤大魚大肉,再來兩壺好酒!具體你自己看著上,五兩銀子左右。”

  “官人稍候,馬上就來!”

  酒保轉身去了,王貴眼睛很毒,他看出這名酒保雙臂強壯有力,雙手虎口處長滿老繭,步履矯健,一看便是練武之人,不過想起老李的再三囑托,他還是決定耐心繼續觀察。

  “都頭....不!不!是官人。”

  一名士兵低聲對王貴道:“那個掌柜滿臉兇相,臉上還有橫肉,沒有哪個東主會聘請這樣的人當掌柜。”

  王貴也看見了,站在大門處柜臺里的一名三十余歲男子,確實是滿臉兇相。

  “你們稍坐一會兒,我去上個茅廁!”

  王貴起身向院子里走去,茅廁一般都在中庭,王貴走進院子迅速觀察了一下,他發現后面還有一扇小門,里面還有幾座建筑,這座酒樓至少一半的土地都沒有被利用賺錢,這對一般酒樓絕對不可思議,只能說明這家酒樓另有作用。

  后院圍墻修得很高,他暫時無法看到院子里的情形,這時,他忽然發現中庭水池里泡著一只很小的死老鼠,王貴眼珠一轉,迅速撈起死老鼠快步回到大堂。

  這時,酒菜已經上來,王貴喝了兩杯酒,忽然重重一拍桌子,指著一盆紅燒肉怒吼道:“這里面是什么?”

  大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齊向這里望來。

  王貴的怒吼聲驚動了掌柜和幾名酒保,掌柜和幾名酒保快步走上前,立刻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一盆紅燒肉內居然有一只死老鼠,身體已被醬汁染得通紅。

  食客們紛紛圍上前,都惡心地叫嚷起來,大罵酒樓骯臟無良。

  王貴怒吼道:“我已經吃掉幾塊肉了,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掌柜拎起鼠尾看了片刻,忽然惡狠狠向王貴瞪去,“這老鼠根本就沒有熟,還有鼠毛,是你從外面撿來的。”

  酒保們大怒,七八個人擼起袖子,準備要狠揍這個惡客。

  王貴大喊道:“胡說八道,你想誣陷我訛詐你嗎?你欺負外鄉人,我要告官,要告官!”

  掌柜忽然冷靜下來,擺擺手讓酒保們不要亂來,他對王貴冷冷道:“你走吧!這酒錢不要你出了。”

  “不行!我被惡心到了,你們必須賠錢。”

  掌柜瞇起了眼睛,滿眼殺機地盯了王貴半晌,轉身對一名酒保道:“去拿五兩銀子來!”

  酒保滿腔怒火去取了五兩銀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掌柜這才冷冷對王貴道:“這五兩銀子拿去吧!”

  王貴拾起五兩銀子掂了掂,得意洋洋道:“算你們走運,縣尉可是我舅舅,你們敢動手,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他一揮手,“我們走!”

  他帶著兩名手下挑著書箱揚長而去,掌柜這才對眾人道:“這人是專門惹事的食霸,小店本小利薄,得罪不起這種人,請大家相信小店,已經開店二十年了,絕不會做這種黑心事。”

  酒客們都看明白了,老鼠是生的,說明確實不是紅燒肉里面的東西,這三人極可能是掌柜說的食霸,居然還搬出了縣尉壓人,著實令人不齒,眾人紛紛坐下繼續喝酒。

  掌柜黑著臉讓酒保收拾了酒菜,他臉眼殺機,若不是怕官府上門,他非宰了這個混蛋不可,居然打秋風到他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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