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沉吟片刻道:“我打算放棄重甲騎兵,改為輕騎兵,將輔兵改為弓弩手和槍兵。”
“這.....種帥會答應嗎?”
李延慶淡淡一笑,“既然種帥給了我玄武營的處置權力,那么他應該不會干涉我。”
王貴和牛皋站起身,王貴抱拳道:“你是主將,我們聽你安排!”
“俺也沒有意見!”
李延慶點點頭,“我任命你們兩人為第一營和第二營的騎兵都頭,明后天騎兵就要到了,由你們負責接收。”
王貴已經統領過數百人的情報營,他有豐富的經驗,李延慶給他帶兵,他早已視為理所當然,但牛皋卻很緊張,半晌低聲道:“還是讓俺當阿貴的副手吧!”
李延慶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統領五百人和統領十人其實是一回事,你只要管好十個隊頭,他們會替你管好士兵。”
牛皋當然知道李延慶是在安慰自己,管五百人和管十個人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心中還是沒有底,緊張得雙腿直抖。
李延慶又笑道:“我當初也從來沒有管過士兵的經驗,種帥一下子扔給五百名情報營士兵,后來讓我統帥萬人去伏擊西夏軍隊,每個人都會面臨第一步的艱難,只要第一步邁出去了,后面你就走得平坦了,何況你在神泉寨也率領過幾十名士兵,應該有經驗。”
王貴在一旁笑道:“老牛,我教你一個法子,是當初老李的辦法,你搞個比武大賽,手下誰能擊敗你,你就把都頭位子讓給他,我想憑你的雙锏沒人打得過你,這樣你的威望就出來了。”
“這個辦法不錯,可以一試!”李延慶欣然笑道。
牛皋心一橫,點點頭道:“好吧!俺豁出去了。”
雖然李延慶知道他可以全權處置玄武營的各種軍務安排,但種師道畢竟是直屬上司,他把重騎兵改成輕騎兵這樣的大事,他當然也需要向種師道匯報。
種師道聽完李延慶的匯報,他并沒有立刻表態反對,而是平靜地問道:“你為什么要把重甲騎兵改成輕騎兵?”
“啟稟大帥,如果我們能一戰擊潰梁山軍,用重騎兵當然是最好的選擇,但卑職看前四次作戰,發現梁山軍的作戰非常靈活,他們擅長于化整為零,四處出擊,使官兵防不勝防,這種情況下重騎兵就毫無用武之地了,相反,我們用輕騎兵,利用騎兵的快速靈活,反而能重創梁山軍,而且輕騎兵適合長途奔襲,切斷敵軍退路或者突襲敵人,所以卑職希望玄武軍改為輕騎兵。”
“那輔兵豈不是沒有作用了?”
“輔兵可以訓練為步兵,如果遭遇大股敵軍,光靠騎兵是不夠的,還需要步兵用弓弩拒止,然后騎兵穿插沖擊,這樣才能保證軍隊發揮出最大的戰力。”
種師道有著近五十年的軍旅生涯經驗,他對李延慶的這個輕騎兵計劃并沒有立刻下結論,他知道,不管李延慶再說得天花亂墜也只是紙上談兵,管不管用還得看實戰效果。
不過既然他決定全力栽培李延慶、劉錡、王貴、楊再興等年輕才俊,他就會給他們機會,讓他們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能力和才智。
種師道沉思片刻便道:“我也不知道你的方案是對還是不對,不過我既然準許玄武和朱雀獨立成軍,那么怎樣分配兵力就是你們內部的事情。”
“謝大帥支持!”
種師道搖了搖頭,“我并沒有支持你,只是沒有干涉你,我只看結果,僅此而已,去吧!”
次日傍晚,從陳州趕來的三千騎兵抵達了軍營,確切說,他們都是經過了為期一年的‘騎兵訓練’的步兵,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騎兵,他們沒有自己戰馬,作戰經驗也并不豐富,平均年齡只有二十歲,很多士兵還從未經歷過戰爭的考驗。
這些士兵主要來自河北和西北,是從各州廂軍中挑選出來準備加入禁軍的年輕青壯。
這倒并不是高深刻意為難種師道,禁軍中的一萬重騎兵待遇十分優厚,一般寒門子弟沒有機會加入騎兵,這些騎兵大多是官宦及權貴子弟,驕橫狂妄不服將令,而且長期不訓練,戰斗力十分低下,把這樣騎兵交給種師道會是一大麻煩,還不如不用京城的騎兵。
所以高深考慮再三,才決定將這三千名經過了一年騎兵訓練的年輕士兵交給種師道。
在玄武營大旗前的廣場上,兩千三百名士兵列隊就緒,李延慶站在高臺上,他身后是五名剛剛任命的都頭以及幕僚莫俊,另外還有兩名年輕的文吏。
“所有的將士聽著,從現在開始,你們都正式成為了玄武騎兵營中的一員,過去怎么樣我不管,將來會如何,我也不知道,我只管現在,只要是玄武騎兵營一員,那就得按照我的規矩辦事!”
李延慶嚴肅地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又緩緩道:“當初在西夏戰場上,有人說我李延慶是文官,不適合掌兵,那我就說咱們比武,你的武藝能超過我,我把位子讓給你。
今天也是一樣,你不想聽我的規矩,那就趁早說,我給你機會,若武藝能超過我,我心甘情愿把指揮使位子讓出來,丑話就說在這里了,不想比武還不聽指揮,那就休怪我李延慶軍法無情!”
李延慶的語速不快,雖然不嚴厲,但語氣中卻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強硬,下面將士鴉雀無聲,默默聆聽著主將的每一句話。
“雖然朝廷給我們和戰馬都配置了重甲,但我要告訴大家,我已請示過主帥,玄武騎兵營不再是重騎兵,而是輕騎兵,所以輔兵也不存在,輔兵將改為步兵,編為五百長槍兵和五百弓弩兵,從今天開始我們苦訓一個月,然后奔赴戰場!”
第二天天不亮,大營的起床鼓聲便轟隆隆敲響了,士兵們甚至來不及洗漱,便從各個營帳飛奔而出,種師道治軍嚴厲,也表現在集結上,一通鼓五十下,必須全部集結完畢,就算光著腳也得奔出來,來晚者當即杖三十。
集結速度對軍隊而言極為重要,遇到偷襲、伏擊,士兵就需要迅速集結,最快速度形成戰斗力,而這種快速反應能力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必須要嚴格貫徹到日常生活中,漸漸養成一種習慣,一支精銳的軍隊就是這么點點滴滴地迅速出來。
李延慶站在大旗下,注視著士兵的集結,腦海里卻在思考自己的治軍理念。
他要在玄武營中制定一種等級森嚴的規矩,這樣在集結時,士兵并不一定非要跑到自己的主官面前,在任何一個將領面前,士兵都要服從指揮,雖然略顯得有點雜,但并不亂。
這樣不僅集結的速度更快,在戰場上即使被打亂,也能迅速形成新的隊伍,形成新的戰斗力。
他深知歷史上的宋軍面對女真騎兵沖擊時,很容易陷入混亂狀態,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在混亂中無法形成二次反擊能力,很快就崩潰了,形成了女真騎兵的單邊屠殺。
要扭轉這種被動,就要訓練出一種全方位的作戰模式,以隊為基礎,在實戰訓練中,隊與隊之間的士兵不斷互換混雜,而迅速形成新的戰斗力。
這種模式的關鍵就在隊頭,隊頭不能局限于某一個人,而應該是一種特殊的標志,李延慶想到的是紅頭盔,戰場上隊頭陣亡,另一個人繼續戴上這頂紅頭盔,他又是新的隊頭,使紅頭盔能像磁鐵一樣,牢牢將士兵吸引在他身邊,從而保持陣腳不亂。
而都頭則戴白頭盔,他的白頭盔又能將更多的隊伍集結在一起,形成更加強大的長槍陣,這是步兵對付騎兵的有效戰術,以集體的力量戰勝騎兵沖擊。
李延慶正思考時,鼓聲消失,士兵集結完畢,但還有十幾名士兵一邊匆匆整理盔甲,一邊向這邊奔來。
“軍法官何在?”李延慶一聲厲喝。
一名身材雄壯的隊頭快步走出,躬身抱拳道:“末將在!”
李延慶一指十幾名遲到的士兵,“給我拿下,每人杖三十!”
隊頭一揮手,數十名執法士兵沖上去,將十幾名士兵按倒,舉杖便打,頓時哭喊聲響成一片。
“明天再有遲到者,杖五十!”李延慶冷冷對全軍將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