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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并非西夏

  張覺被金國斬首,朝廷遭遇金國戲弄的消息再次引發了燕山府數十萬民眾的強烈憤怒,起義風潮頓起,短短一個月便出現數十起中小規模造反,但悉數被郭藥師血腥鎮壓。

  在京城,有關燕山府和金國的消息也成了朝廷的禁忌,任何官員膽敢在公開場合談論此事,一旦被舉報,必然會被削職發配,這件事幾乎已成了天子趙佶的逆鱗,誰敢提及此事,他便會暴跳如雷。

  隨著時間推移,這件事也漸漸被人淡忘了。

  轉眼間,時間又到了年底,十一月下旬,京兆府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雪并不大,只能算是中雪,淺淺將整個京兆城覆蓋了一層白色。

  初雪并沒有影響京兆府的繁華,街頭到處是喧囂熱鬧的景象,采購年貨的人家趕著驢車將各種物品運回家中,店鋪前伙計們賣力地吆喝著,大街上的行人除了本地人外,還有三五成群的年輕士子,他們剛剛參加完發解試,準備買點禮物返家。

  另外還有就是成群結隊的士兵,京兆軍有旬休,到了旬休日,士兵們大都會出營逛街,主要目的就是兩個,要么吃飯喝酒,要么就是逛娼館,西軍沒有隨軍軍妓的傳統,所以在這方面倒也寬容,并不干涉士兵,但前提就是不準在外鬧事,尤其京兆軍軍紀嚴厲,一旦在外鬧事必會受到嚴懲。

  不過最吸引百姓目光的還是三五結伴在街頭游玩逛街的女兵,她們雖然收入不錯,但大多比男兵節儉,這和她們大部分人出身貧寒有關,當兵掙的錢需要用來養家糊口,幫助父兄,所以她們喜歡聚集在街頭的小攤上,買一些便宜的小玩意。

  雖然是旬休日,李延慶也沒有休息時間,他和曹性帶著一隊士兵在街頭巡視,每次旬日,統領們都要全體出動,在街頭率領憲兵巡邏,監督士兵們在城中的言行。

  “燕山府張覺那件事,朝廷辦得真他娘的操蛋!”

  停一下,曹性又恨恨補充道:“燕山府的民心都丟盡了!”

  張覺事件已經過去近兩個月,雖然事情早已淡去,但造成的惡劣影響至今沒有完全消退,京官不敢談論此事,但各地地方官卻沒有什么顧慮。

  李延慶對此案卻顯得很淡然,既然他已經改變不了歷史前行的軌跡,那么他只有蓄積力量,在最關鍵時出手,也正是想通這一點,對朝廷發生的很多事情他已經不太關心了。

  “老爺子的病情好點了嗎?”李延慶關切地問道。

  曹老爺子從杭州回來后竟然病倒了,著實讓大家深感擔憂,李延慶也十分揪心,他之所以能坐穩京兆同知這個位子,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老爺子健在,一旦老爺子有個三長兩短,莫說童貫和王黼在背后發力,就是趙佶本身也不會容忍把京兆府這么重要的位子交給他李延慶。

  高俅和他只能合作關系,談不上盟友,關鍵時刻不會幫他,梁師成對他也不冷不熱,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燒高香了,至于太子,更是無處發力,李延慶真正的后臺還是曹家,只有曹家才會全力以赴地支持他,所以曹老爺子的病情對李延慶的命運影響極大,在今明兩年的關鍵時刻,于公于私他都絕不希望曹老爺子出事。

  “稍微好點了,不過趙太醫再三囑咐這個冬天要格外當心,不能再感恙,會影響到老爺子的心痛病發作。”

  李延慶點點頭,這件事他不用再多問,曹家會比自己更當心,曹性又笑道:“我小叔可能過幾天要來京兆。”

  曹性的小叔就是駙馬曹晟,李延慶眉頭略略一皺,當朝駙馬來京兆做什么?難道是.......

  曹性見主帥誤會了,連忙道:“是帝姬要來鐘南山看道場,我兄長只是陪她前來,沒有什么官方的意圖。”

  原來如此,看來自己還是有點敏感了,李延慶笑了笑,便將這件事放到一邊。

  就在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而來,低聲對李延慶說了幾句,李延慶眼中頓時閃過一絲亮色,“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曹性連忙問道:“統制,出了什么事?”

  李延慶微微一笑,“張虎和燕青那邊有結果了。”

  大約在三個月前,喬氏商行的二東主喬仲安給李延慶帶來一個消息,西夏一名重要的軍方情報頭目曾去了一趟京兆府,呆了幾天又返回西夏。

  這個消息看似微不足道,但主管情報司的張虎立刻意識到,極可能是西夏加強了陜西路各地的情報點。

  西夏對陜西路的情報滲透百年來從未停止過,在狄青和種師道主管陜西路時都曾嚴厲打擊過西夏設在陜西路各地的情報點。

  不過自從幾年前宋夏兩國簽署了停戰和解協議后,西夏也基本上停止了對宋朝軍事方面情報的搜集,轉而面向民生、經濟方面的情報收集,這也是西夏國力困乏,急于和宋朝發展貿易有關,也正是這個緣故,宋朝也放緩了對西夏情報點的打擊力度。

  自從李延慶接手京兆軍后,情報司參軍張虎也開始著手對京兆府各地的西夏情報點進行布控,不到三個月便完全掌握了西夏情報點的底細,只不過在沒有得到李延慶的明確命令前,張虎暫時沒有對這些情報點下手。

  京兆軍情報司有兩處官衙,一處在軍營內,緊靠女兵營,這里主要是處理軍方的情報,另一處官衙在西城門附近,從外面看就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宅,但實際上卻是情報司在京兆府的指揮中心,京兆府所有的西夏情報點都在這座民宅的監視之下。

  李延慶讓曹性繼續巡視,他則帶了幾名親兵趕到了這座民宅內。

  “統制,這就是最新監視的情報!”

  張虎將一份報告呈給了李延慶,李延慶接過報告,眉頭立刻一皺:“廣蘭酒樓,你沒有搞錯吧!”

  廣蘭酒樓是京兆府三大酒樓之一,但李延慶知道它的后臺便是知府楊緒舟,楊緒舟當后臺的酒樓怎么會變成了西夏人的情報總站?

  “卑職絕對沒有弄錯,已經監視了三個月,廣蘭酒樓確實就是西夏在京兆府的情報總站。”

  “那和楊緒舟有什么關系?”

  “酒樓原本是楊緒舟小舅子所開,但在年初時轉給了現在的經營者,楊緒舟應該只是收租的關系,和西夏情報站不相關。”

  李延慶點點頭,雖然他和楊緒舟關系不佳,尤其幾個月前楊緒舟喝醉酒出現無禮舉動,雖然第二天他向自己賠禮道歉,但李延慶還是十分厭惡此人,只是他現在不想在京兆府節外生枝,引發朝廷針對京兆府的權力斗爭,所以楊緒舟盡管對他有些無禮舉動,他也暫時不計較,以穩住局勢為主。

  李延慶不提楊緒舟,又繼續看報告,報告中提到了西夏情報人員開始關注軍方情報,尤其關注長訓鄉兵的情報,但李延慶知道,張虎請自己過來,絕僅僅不是為了匯報這些普通情況。

  “應該還有別的重要情報吧!”李延慶注視著張虎問道。

  張虎遲疑一下道:“因為沒有最后確定,不知該不該向統制匯報?”

  “你說就是了,什么情況?”

  “我們懷疑這次西夏突然加強情報,背后恐怕有金國的影子。”

  李延慶眉頭一揚,“你們發現什么了嗎?”

  張虎緩緩道:“在以前留下的記錄中京兆府只有六個西夏情報點,但現在我們發現竟然又九個情報點,多了三個。”

  “會不會是他們自己擴增了?”

  “我們開始也以為是擴增,但后來隨著監視深入,才發現新增的三個情報點,以前是遼國的情報點,人員沒有變化,但已經和西夏情報點并為一體了。”

  遼國已經被滅,但被滅的主要是遼國王室,遼國的軍隊和其他資源都被金國全盤接手,遼國的情報機構也不例外,所以張虎說遼夏兩國在京兆府的情報點連為一體,李延慶立刻想到了金夏聯手的可能,這應該是金國在做攻宋前的準備了。

  “統制,要不要出動軍隊,將他們一網打盡?”

  李延慶卻沒有回應,他依舊在房間里負手走動,他在考慮金國為什么要摸陜西路的情報,無疑是想把陜西路放在攻宋的大棋局中一起考慮,陜西路和并不和金國接壤,金國也攻不到陜西路,可一旦金國大舉攻宋,陜西路和京兆府就會起到援軍的作用,金國一定會想辦法把京兆府和陜西路的軍隊牽制住,最好的辦法必然是動用西夏的力量。

  李延慶已經看透了金國的戰略目的,但戰略需要長遠考慮,眼前如何對付西夏的情報機構才是緊迫之事,京兆府的西夏情報點,問題不大,李淵更關心太原的敵軍情報點,一旦金兵大舉進攻太原,敵軍內外配合,恐怕太原就保不住了。

  但太原姚平仲未必會聽自己的建議,徹底拔掉敵軍情報點,這件事恐怕還要想個穩妥辦法才行。

  想到這,李延慶緩緩對張虎和燕青道:“你們現在就開始集結所有的力量,準備雷霆一擊,但要等待我的命令,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能動手!”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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