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臉色一沉,冷喝道:“不要大驚小怪,女人家就是沒有見識,殿下曾經說過有人頭發長見識短,我看說的就是你這種娘們……”
雖然訓斥妻子,其實他自己臉上也帶著脹紅,胸口不時起伏幾下,顯然心情很不平靜。
李隆妻子乃是小戶出身,聞言絲毫不敢反駁,在一旁賠笑道:“夫君說的是,妾身太過激動了。咱家好賴也是皇族,寶貝也見過一兩樣。”
她嘴上這么說著,心中依舊激動難耐,僅僅憋了兩個喘息功夫,忍不住又開口道:“夫君,您說殿下會賜給什么寶物?”
這小娘子雙目閃光,語帶憧憬道:“是給咱們一株三尺長的珊瑚樹,還是賜下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上次豆豆夫人生產子嗣,妾身也跟著去天策府見禮,老天爺呀,滿朝文武送了太多寶貝,隨便拿一件都讓人眼饞……”
“沒出息!”李隆輕哼一聲,臉上帶著不屑之色。
他呵斥道:“那些都是凡俗之寶,三尺長的珊瑚又如何,拳頭大的夜明珠又怎樣?為夫一向緊跟陛下腳步,連娘娘對我也有幾分贊許,只要為夫努力效忠,以后必然能爬上高位,你說的這些東西都能賺來。”
“是是是,夫君說的是!”
李隆妻子連連點頭,起身幫丈夫溫柔捏肩,討好道:“您二十歲就獲封侯爵,而且還被賜予駐守宮門的眾人,雖然比不上那些嫡系皇族的王爺,但在支脈皇族里也非同一般。”
李隆被妻子捏肩很是受用,諄諄教誨道:“殿下有一個天下聞名的涇陽寶庫,里面存放了許多驚世駭俗的至寶,當年關外互市建立之時,有些幸運的百姓曾能用積分換取寶貝,結果個個都發了大財。可惜最近幾年積分停止發放,再想換殿下的寶物簡直天方夜譚……”
他扭頭看了一眼妻子,沉聲道:“以前左武衛有個小兵,他父親隨著殿下一同出關建設互市,后來用積分給那小兵換了一把寶刀,嘿,那可真是削鐵如泥,斬鋼剁銅,拇指粗的鐵條一刀兩斷,千斤重的巨石如切爛木,有人曾經出價十萬貫想買,結果那小兵咬牙就是不賣!”
“這個事情妾身也聽過呢,據說有大將軍最后出價出到十五萬貫,結果照樣還是不賣,說要留著做傳家寶……”
十五萬貫,在前幾年幾乎是一個侯爵家族全部的身家產業,李隆妻子語氣里明顯帶著羨慕,羨慕之中隱隱還帶著絲絲嫉妒。
李隆再次看了妻子一眼,滿臉感慨道:“最初還有人嘲笑這個小兵傻,十五萬都不肯賣掉一把刀,結果如何呢?人家靠著寶刀在草原立下巨大戰功,斬殺人頭無數,剁死了突厥將軍,這功勛讓他回來后就封為縣侯,從小兵一躍成為了勛貴。”
他說到這里微微一停,語氣越發有些感慨:“要知道這小兵可不是為夫這種皇族出身,按說他一輩子也沒有勛貴的命,結果就因為有把寶刀,從此改變了自己命運。”
“那兵卒封了侯爺嗎?這事妾身可沒聽說過!”
李隆妻子連連咋舌,顯然很是驚詫,忽然歡呼一聲,咯咯道:“過幾天襄城公主在曲江設宴,妾身到時又有新的談資。靠著一把寶刀封為侯爺,必然讓那些貴婦驚奇唏噓,咯咯咯。”
“胡鬧……”
李隆呵斥一聲,很鐵不成鋼道:“不要老去參合那些酒宴,除了饒舌就是扒瞎,整天談東論西,早晚給家里惹禍。沒事學學針織女紅,以后不準再出去。”
“夫君……”他妻子有些幽怨,小聲哀求道:“妾身連請柬都接了,如果臨時不去,必然被人笑話。妾身丟人沒干系,我怕丟了您的臉。”
這小娘子雙手溫柔給丈夫捏肩捶背,口中不斷撒嬌討好。
李隆無奈嘆息一聲,冷冷道:“最后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夫君!”
小娘們歡呼一聲,俏臉上帶著喜色。
李隆正襟危坐,目光看向外面無邊夜色,喃喃道:“此次殿下歸來,娘娘必然轉危為安,為夫算是立了個大功,殿下肯定不吝賞賜。”
“夫君想好要什么寶物嗎?”
他妻子小心翼翼開口,眼珠轉了幾轉,小聲慫恿道:“不如您也求取一把寶刀,不但能賺戰功,而且能當傳家寶,待到妾身生了男娃之后,可以傳給孩子作為家主信物,長大了也能憑著寶刀建功。”
李隆緩緩搖頭,沉吟道:“那種寶刀雖好,但還不是超凡之物,我欲向殿下求賜一支沙漠之鷹,或者求賜一門火箭炮,這種東西才是神仙之物,一旦掌握在手,軍功手到擒來……”
“原來夫君早有打算!”李隆妻子吐了吐舌頭,羞赧道:“妾身果然頭發長見識短,家中還是要您頂梁,妾身只能管管家宅和后院。”
李隆呵呵一笑,忽然端起羹湯一氣喝干,他起身側耳傾聽一下,細數遠處街面傳來的更聲,然后肅重道:“已經戌時三刻了,街頭開始宵禁,為夫要去皇宮門口轉轉,你若困了可以先睡。”
“夫君還要出門啊……”
小娘們語氣有些幽怨,期期艾艾道:“妾身在萬年侯夫人那里求來一門秘方,保證可以生個男娃,我傍晚之時已然喝了湯藥,就等著晚上伺候您。”
她兩只小手輕輕撫向李隆大腿根,可憐兮兮道:“妾身記得夫君您今晚不當值呀,為何還要去宮門巡查?您且留下來好不好,妾身好好伺候您一番,人家新學了兩個姿勢。”
“日后再說,大事為重!”
李隆擺了擺手,壓根不受撩撥。
他抬腳就出了房門,想了一想忽然停住腳步,回頭叮囑道:“如果困了你就先睡,為夫今晚可能要巡視一整夜。還有,不準去找老二老三撒氣,你是侯爵正房大婦,要學會心胸寬闊……”
說完話后,這才急匆匆而去。
后面小娘們悻悻然跺腳,氣呼呼道:“日后再說?您倒是來啊。”
她忽然轉頭對主房側面一喊,高聲道:“小秀,小荷,跟著本夫人去二房三房那里看看,這兩個狐媚子整天只知道爭風邀寵,偏偏夫君勞累奔波的時候她們連個請安也沒有,這等不懂禮數,須得好好責罰。”
兩個小丫鬟慌張跑了過來,戰戰兢兢道:“夫人,現在就去么?”
李隆妻子‘嗯’了一聲,抬腳就出了主房的房門。
門口兩個小丫鬟對視一眼,連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李隆自然不知道妻子沒聽他警告,人一走這娘們立馬就去找兩個平妻發飆。
他雖然獲封侯爵,但是家宅顯然不富裕,只在長安朱雀街尾買了一座宅子,勉強占地三四畝,比一些大戶商賈尤有不如。
不過李隆壓根不在乎這些,他出門后一路直奔皇宮,先是仔細檢查了宮門防禁,然后又親自帶領一支羽林衛,圍著皇宮四周到處巡查。
按例今晚他不需當值,結果卻突然來了,后面跟著他的那些羽林衛心中好奇,有個小戰士忍不住道:“將軍,十日休沐一輪,機會何等難得,您不在家里休息早睡,咋還突然又來巡防?”
李隆沉聲一哼,呵斥道:“駐守皇宮無小事,即使休沐期間也不能忘本,爾等勿要鼓噪,都給我打起精神好好巡查。”
他看了一眼麾下,諄諄教誨道:“本將在家里歇一晚有個屁用?保護陛下和娘娘睡得安生才重要……”
眾羽林衛肅然起敬,都覺得將軍果然忠君。
李隆呵斥完兵卒,自己卻目光熱切看著皇宮,他心中一直激動砰砰亂跳,忍不住暗暗猜想道:“殿下應該快到娘娘寢宮了。”
他猜的一點沒錯,韓躍從東宮宮墻翻過之后,果然見到墻后站著兩個小太監,兩人臉上都掛著恭謹和喜色,其中一個略顯激靈的連忙上前行禮,壓低聲音道:“殿下歸來辛苦,且讓奴婢帶路……”
韓躍看他一眼,發現這小太監很是眼熟,他想了一想才記起來,微笑道:“你是立政殿當值的太監吧,本王記得你叫武三,我曾聽母后身邊的宮女喊你名字。”
小太監有些歡喜,實在想不到韓躍竟然認得自己,聞言連連點頭,又感動又惶恐:“殿下博聞強記,竟然連奴婢這等下人也記得名字,嗚嗚嗚,其他王爺只會呵斥訓斥,偶爾還要抬……”
他一個打人的‘人’字還沒說完,猛然記起不該對皇族抱怨,恐慌之下連忙住嘴,額頭上嚇出一層細汗。
韓躍何等聰明,一眼就看出小太監的恐懼,他忽然冷哼一聲,寬慰道:“你不要害怕,本王不會責怪你。雖然你是宮中太監,但也有自己的人格和尊嚴,如果不曾做錯事而被人呵斥毆打,那么錯誤是那些抬手的皇族,可惜這種事不好治理,本王也只能讓母后留心一些……”
“殿下仁慈,奴婢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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