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嘆了口氣:“我們中原有句話,就叫做草原霸主,其興也勃,其亡也乎,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菠ㄨ蘿ㄨ小#說你現在是取得了不少勝利,但如果因為勝利而驕傲,驅使那些俘虜們去做無意義的修城建宮殿之事,非但會讓你困守于此,不再巡視草原,也會讓人心思變,不可不察也!”
拓跋珪看著那些蓬頭垢面,如螞蟻一樣忙碌著,被長長的草繩串成一串,在魏國兵士的皮鞭和拳打腳踢下吃力地勞作著的俘虜們,冷冷地說道:“在草原上,弱就是原罪,失敗就意味著失去一切,沒有人會同情他們,也沒有人會可憐他們。”
青龍搖了搖頭:“那這些俘虜和奴隸,不會成為你的力量,反而你需要這些士兵來監視他們,看管他們,他們為你修建一個城墻,讓你不能再巡視草原,自困于此,而你的兵力不能出去征戰,卻要看著這些俘虜。”
“你的敵人會因此得到喘息之機,你的朋友會因此而對你失望,獨孤部和賀蘭部先后都對你有過恩情,但現在都成為了你的敵人,被你消滅,他們的族人受這樣的苦難。這些現在歸順你的部落,就會沒有一點想法嗎?”
“魏王,這個天下沒有人可以永遠強大,多少強極一時的帝國,隨風而去,你想重蹈他們的覆轍嗎?我知道,原來代國就算滅亡之后,多年來對草原上的恩情和仁義也可以讓你再次復國,而鐵弗匈奴兇名滿草原,頭骨酒杯這些可怕的傳說能嚇得小孩子都不敢哭泣,可是即使如此,他們現在能踏上漠南一步嗎?”
“恐懼雖然是一種力量,但是只靠恐懼和暴力,注定會失敗,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而且一旦失敗,連翻身和復國的機會,也不會再有!”
拓跋珪臉上的那股子自信和張狂的神色,隨著青龍的這字字鏗鏘,而漸漸地褪色,他正色行了個禮:“老師,是我錯了,對不起。若非你的教誨,只怕我身處險境而不自知。”
青龍嘆了口氣:“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學生,甚至你的大父,當年我也曾經一度以燕鳳這個身份來輔佐了一段時間,他不聽我言,與慕容氏燕國聯姻,生出諸子威脅到之前的兒子的地位,終釀慘劇,國破家亡,我不希望你重蹈這個覆轍,所以,你一定要弄清楚你的朋友是誰,敵人是誰,你的力量來源于何處,而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拓跋珪正色道:“那還請老師指教一二。現在賀蘭氏三部遠遁漠北,我應該追殺他們,斬草除根嗎?”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不可以,這三部都是草原大部,世代通好,紇突鄰部當年庇護過你們拓跋氏剛離開大鮮卑山時的先王,而賀蘭部也庇護過你,你的母后也是出自賀蘭部,雖然說因為要鞏固權力,對他們下了狠手,但是打到現在這地步,應該已經夠了,賀蘭部已經服軟,遣使過來求和,你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只要讓他們趕走一意主戰的賀蘭染干,就允許賀蘭訥回來。”
拓跋珪的臉色一變:“你要我放過賀蘭訥?他才是元兇罪魁吧。”
青龍微微一笑:“我當然知道他才是,不過現在他已經沒有了實力,賀蘭染干沖動無謀,天天吵著要跟你戰斗到底,這個人無法原諒,賀蘭訥秘密求和,你只要開出這樣的條件,可以讓他們兄弟相殺,手足相殘,若賀蘭染干勝出,你正好可以出兵消滅,如果賀蘭訥勝,也是元氣大傷,不復成為威脅,到時候你可以把東部草原留給賀蘭訥,派王建的部落在一旁監視,賀蘭訥就不再成為威脅,至于紇突鄰和紇奚部,你可以讓他們與柔然,鐵勒諸部作戰,立功自效,如此一來,三部分離,你不用費一兵一卒,就可以徹底解決叛亂問題。”
拓跋珪長舒了一口氣:“老師果然高明。三部如果解決之后,我的下一個敵人是什么?”
青龍的眼中冷芒一閃:“你的下一個敵人,不在外部,不是劉衛辰,也不是慕容垂,而是在你的內部,是你的那些建國元從的老弟兄。”
拓跋珪的臉色一變:“老師,你這是什么意思?現在大業不成,就要我誅殺功臣了?這不符合草原的規矩,而且也會讓人心離散的,就跟你多年教導我的也不一樣啊。”
青龍搖了搖頭:“我沒要你去誅殺草原上的功臣,只是你的手下們現在沒有規矩,太不聽話,在他們眼里,你不過是一個帶他們取富貴的帶頭大哥,而不是他們的君王。如果你由之任之,那你最多只能成為草原上的大汗,永遠不可能成為中原的霸主。”
拓跋珪倒吸一口冷氣:“老師,你要我入主中原?以前你可是堅決阻止的,讓我連這個念頭都不能有的啊。”
青龍冷冷地說道:“以前是以前,以前為師沒有想到你能這么快地一統草原,以前為師也沒有想到居然會被我幾十年的老友們聯手陷害,差點連命也送了,這次想要我死的,除了朱雀他們外,還有慕容垂,若不是他把我的行蹤泄露,朱雀和玄武豈能這么快就得手?慕容蘭早就從你的身上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所以才會暗中通知朱雀他們追來,這筆賬,我要向慕容垂討回,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作好跟燕國為敵的準備,即使你不想入主中原,燕國也早晚會對你出手。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暗中勾結慕容永,有朝一日,會成為你的助力。”
拓跋珪笑道:“老師,慕容永沒什么值得結交的吧,他不過是我的手下敗將,現在連甲騎俱裝都損失了一半,我看他未必是苻丕的對手,只要苻丕能堅守半年,他的西燕部眾就會散去大半。”
青龍搖了搖頭:“相信老師的話,苻丕一定會跟慕容永決戰,而且勝利的,一定會是慕容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