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嘆了口氣:“可是他根本意識不到這點,還以為立了戰功,而桓玄需要他來掌控北府軍呢,你這個時候也不可能去勸他,一來會引起桓玄的警覺,二來,孫無終現在也膨脹得厲害,如同第二個劉牢之,你這時候勸他引退,低調,他可能反而會以為你是在圖謀他的大將一職呢。”
劉裕咬了咬牙:“以前的終叔,可不是這樣的人,現在怎么會變到如此?!”
劉穆之冷冷地說道:“你可別忘了,劉毅和孟昶正在他軍中呢,有他們在,孫無終不飄才叫怪了。當然,他們也是希望抱一根新的大腿,在北府軍往上爬而已,可是他們低估了桓玄的殘忍和陰狠,孫無終,是救不回來了。”
劉裕嘆了口氣:“想通知他逃亡南燕也不可能了嗎?”
劉穆之搖了搖頭:“他又不是阿壽,沒到窮途末路,現在正自以為新建大功,回來就要加官晉爵呢,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逃跑?這種危險,只有我們這些局外人才看得清楚,身在局中,反而難以自明。”
劉裕點了點頭:“不管有用沒用,你還是派人去通知一下劉毅吧,如果他能向終叔進言,哪怕回來后辭官解甲,也許還有生機。”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他不可能聽你的,去說這話,不過,我也去盡下人事好了。這個暫且不提,柴壁之戰,你的好阿干再次獲勝,這一場勝利對他很重要,赫連勃勃本來因為秦魏開戰,曾經一度消停,但在這戰之后,見秦軍元氣大傷,就更加瘋狂地攻擊秦國的嶺表地區,大敗秦軍,打得后秦嶺北諸城白天都城門緊閉,姚興在這種情況下,無力復仇,接受魏國的和議,放棄河套,是唯一的選擇了。”
劉裕正色道:“秦魏兩國暫時都有內部的事情要處理,不會擴張,倒是南燕,阿蘭在那里,過得如何,你這次與她接頭,她說了什么嗎?”
劉穆之笑了起來:“怎么,想老婆了?希望她回來?”
劉裕沒好氣地說道:“要是讓你家夫人也一去不回,你還會這么笑話我嗎?”
劉穆之擺了擺手:“好了好了,不開玩笑。南燕現在的情況并不好,國內叛亂頻頻,就在兩個月前,還有宮衛作亂,想要襲殺慕容備德,是阿蘭連夜救駕,背著生病的慕容備德跳城墻而走,才救了他一命。”
劉裕的眉頭一皺:“怎么會這樣?”
劉穆之冷笑道:“以力奪人地盤,自立背主,就會是這個結果。慕容備德在南燕雖然還算施政平和,但建立基業時,也沒少殺人,當地的仇家不少,他早年膝下無子,現在多了個大侄子,原來對他皇位有想法的那些宗室諸王,也都個個起了歪心思,與其等到他把皇位傳給那慕容超,不如現在就先下手自己搶了。阿蘭這時候回去,就是震懾這些人的奪位陰謀的。”
劉裕嘆了口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權力的地方就有紛爭,這個世道,我算是看明白了。”
劉穆之微微一笑:“你看明白了,但也沒法置身事外,寄奴,今天我來,是為了桓玄當說客的,他要你官復員職,繼續當你的建武將軍,下邳太守,領軍去平定盧循了。”
劉裕的眉頭一皺:“不是剛剛下詔,要招安盧循,還讓他當永嘉太守嗎?”
劉穆之笑著擺了擺手:“那不過是桓玄的招安誘殺之計,孫恩之亂,那些附逆的吳地土豪可以赦免,但天師道的核心教主,是不可能寬恕的,就算桓玄答應,那些死傷慘重的吳地世家也不可能答應。桓玄前腳派人招安,后腳讓你恢復軍職,領軍去吳地,就是要徹底消滅盧循的。”
劉裕冷笑道:“言而無信,慣用陰招害人,這樣無信無義,如何能得天下?天下之主,需要的是一諾千金,只桓玄這種占小便宜失大信的做法,他就不可能坐穩這江山。”
劉穆之笑道:“上次你對他的應答非常好,換了我也未必比你做得更出色,這回你可以領兵,到時候視情況而定,起兵反桓,也未嘗不可,畢竟在吳地,你可是有沈氏兄弟,孔靖這樣的朋友相助啊。”
劉裕搖了搖頭:“不可,我要帶的是北府軍,而將士家屬都在京口,在桓玄的手上,只要他控制家屬,那就是害了大家,就算將士們可以不要家人,我也絕不能置他們于危險之中。”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可是這樣的領兵機會不多,萬一桓玄會對孫無終這樣對你,那你可就危險了。”
劉裕微微一笑:“我和終叔不同,他是老將,我是新人,他貪戀軍權,我卻可以表現得無欲無求。他現在已經沒了有利用價值,而我卻可以為桓玄打遍天下。最重要的是,桓玄現在還認為我沒有權力野心,只要支持我北伐,我就可以允許他大權獨攬。可是,我已經有我的計劃和打算了。”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黑手黨那邊查得如何了,真的如桓玄說的那樣,給他徹底消滅了嗎?”
劉穆之勾了勾嘴角:“多方查探,都沒有任何線索,仿佛一夜之間,這個神秘而可怕的組織,就這么消失了。但是,蒜山渡口的事情,讓我非常確定,這個組織仍然存在,而且很可能更換了一批鎮守,只不過,現在看起來,他們并不是你的敵人。”
劉裕嘆了口氣:“那妙音那里,有沒有什么新的消息傳來?如果黑手黨還在,應該會聯系夫人,然后她就會知道消息。”
劉穆之笑道:“她現在要力應付桓玄,跟這個大梟雄討價還價,維護世家高門的利益,只怕即使跟黑手黨有所聯系,也會對你保密的,最近她從宮里派人傳話給我,說是桓玄對她盯得很緊,尤其是她和你的聯系,這一段時間,就要保持距離,萬萬不可相見。一切緊急聯系,由我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