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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一百零三章 小館夜話戰場殺

  建康城,碑亭巷,深夜。

  已過三更,可是所有的酒館,樂坊里,卻是燈火通明,就連秦淮河上的那些畫舫之上,也傳播著臨時編排的各種樂曲評彈,用來訴說所有建康城百姓們所關心的頭等大事,那就是在百里之外的京口一帶,這場決定天下歸屬的大戰!

  方林酒館里,人頭攢動,所有的酒客們,無論是綸巾士子,還是販夫走卒,都是屏息凝視,看著正在戲臺之上,手握折扇的一個中年說書人,他在一邊的兩個小童的琵琶與二胡的伴奏下,慷慨激昂地說道:“上回說到,那京口怪物劉裕,不顧國恩,陰結匪類,謀反于京口城,只可惜邪不勝正,其四處奸黨,還未發動,就給破獲兩路,王元德,辛扈興,童厚之等梟首于建康,諸葛長民兄弟就擒于歷陽,可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大楚皇帝洪福齊天,將士忠勇,又怎會為此等屑小所傷?!”

  臺下一個人高聲道:“那京口和廣陵兩路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讓這怪物得手了呢?”

  說書人不慌不忙,正色道:“那是因為怪物劉裕,大奸似忠,其人在軍中多年,一直包藏禍心,隱瞞奸謀,平素又喜歡施小恩小惠,結交人心,戰后也會讓一些戰功給同袍,以結其心。北府軍歷來兵驕將悍,劉牢之,孫無終,高素等反復無常,兩面三刀,多次叛亂,危害國家。自被我大楚皇帝以國法誅除之后,軍中那些奸滑之徒就人人自危,劉裕趁機結交了一些奸黨,組建了什么京八黨,妄圖逆天行事,犯上作亂。其人多年前就一直在陰謀準備謀反,非獨對我大楚,在大晉時,他就私自在京口藏了三萬套鎧甲,只是因為天師道妖賊突襲京口,才把這些軍資拿出,而其狼子野心,也在此時,大白于天下!”

  一個紅鼻子酒客沒好氣地說道:“我說林鐵嘴,你要掙錢也別瞎扯啊,明明是上次劉裕繳獲了八千套天師道的鎧甲,怎么成私藏的呢?我們來你這里聽說書,可不是聽你收了朝廷的錢,胡說八道的啊。”

  這個叫林鐵嘴的說書人臉色微微一紅,說道:“那是劉裕借著繳獲之名,掩飾他私藏軍械罷了,不然的話,列位兄臺想啊,京口的官員,將佐都跑了,他是憑什么能武裝幾千手無寸鐵的京口村夫,打退那幾萬天師道的虎狼之賊呢?只不過因為他僥幸打勝,事后朝廷沒有追究罷了。就是因為以前朝廷多次沒有追究這個惡賊的通敵叛國,圖謀不軌之舉,一次次地赦免他,才釀成今日之大禍!”

  一個黃臉麻子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林鐵嘴,你繼續說你的,哪個再胡言亂語,就報官讓城中武候把他抓起來,他們正愁查不到城內的反賊同黨呢!”

  前面的那個紅鼻子酒客臉色一變,連忙把幾個銅板往桌上一扔,匆匆而走,而林鐵嘴則勾了勾嘴角,笑道:“各位,今天小的給大家說的,乃是今天的一場大戰,評書名就叫,邪惡殘忍的殺人魔王劉裕,帶著他那無惡不做的強盜集團,流躥江乘,王師痛擊匪類,勝利轉進!”

  二樓的雅座小間的窗戶,輕輕地開了一道縫,劉況之的臉,一閃而沒,而清風子則飄然而入,坐在了他的對面。

  清風子看著劉況之,微微一笑:“這個時候,你居然還敢入城,你家先生,現在可是上了名號的反賊啊。都是劉裕的整個軍隊的主簿了,他的腦袋,賞格已經達到一個縣子爵,我若是捉了你去討賞,怎么著也有個幾十萬賞錢吧。”

  劉況之微微一笑:“你怎么不說我們給桓楚從皇帝到大臣將軍們也是明碼標價呢。連這說書的都知道義軍旗開得勝,陣斬吳甫之,奪取江乘大營了,你就是再笨,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公開地站在我們的對立面吧。”

  清風子嘆了口氣:“罷了,這個時候,不與你斗嘴了,你這時候來城中,緊急找我,想做什么?如果是想讓我們幫劉裕打開城門,或者是里應外合,時候恐怕還太早了點吧,起碼他要兵臨城下,打得桓玄不敢出城,我家主人才敢走這步棋,現在,我不出賣你,但你也別讓我們為難吧。”

  劉況之笑道:“這回我來,是奉了先生的命令,潛入城中,為以后破城作準備了。你也知道,桓玄真正能倚仗的,不過就是這三大近衛軍團,以及荊州三將,現在三去其一,剩下的兩人也已經破膽,正在被追擊,我軍兵臨城下,指日可待,你就算今天不答應我,起碼也應該早點作些準備才是。”

  清風子輕輕地“哦”了一聲:“你真的覺得,就這么順利?消滅了吳甫之,就一定能打敗皇甫敷和胡藩?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是怎么過來的?”

  劉況之的臉色微微一變:“問這個做什么,這事很重要嗎?涉及軍事機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清風子嘆了口氣:“你不用泄露什么軍事機密,只要說,你是從九鄉河游過來的,還是從羅落橋上過來的。”

  劉況之的嘴角勾了勾:“都不是,其實上次分手之后,我沒有回京口,因為知道義旗將舉,京口一帶會成為戰場,再想回來,只怕不易,所以,我一直是在城外的寺院之中暫時棲身,與我家先生的聯系,也是通過自己的方式。不過你放心,我掌握到的戰場情況,都是最新的。”

  清風子點了點頭:“果然如此,你沒有從江乘過來。我家主人說過,如果你真的是自己過了羅落橋,那我們馬上就會同意你的請求,為在城內內應作準備了。只可惜,你們現在還沒過羅落橋,一切,都還有變數。”

  劉況之的臉色一變:“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是想說,皇甫敷和胡藩是詐敗,還是說,他們有援軍相助?”

  清風子的眼中冷芒一閃,平靜地說道:“我想,到明天天明的時候,一切終將水落石出吧,現在離拂曉還有兩個時辰,我們何不在這里醉酒當歌,跟這些看客們一樣,靜待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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