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勾了勾嘴角:“就算從軍事的角度上來說,我也不能用劉毅為先鋒打這一戰。他之前中伏慘敗,可以說是全軍覆沒,這種時候如果以他為主,無論是作為主帥還是作為先鋒,都會走兩個極端,要么是為了急于報仇而冒進,會再次落入敵軍的陷井,要么是因為上次的慘敗而變得猶豫,心中產生畏懼,會失掉果斷與迅猛,錯失良機。”
“這倒不是我有意為難希樂,就是因為他是非常優秀的將帥,所以在經歷了慘敗之后,兵法本身已經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態,越是優秀的將帥,越是要分析各種可能,作出判斷,而一旦因為之前的失利心中起了一些變化,那就會影響將帥的決策,這個決策一旦失誤,就會讓千萬人送命。我不能冒這個風險。”
王妙音沉吟了一下:“所以你要親自掛帥,用劉敬宣和向彌作為先鋒,然后以孟懷玉帶領劉毅的兩個兄弟跟進,再用蒯恩和王仲德的陸軍從陸地出擊,你自領中軍繼之,目標是在雷池一帶與荊州軍團會師,然后在雷池決戰?”
劉裕點了點頭:“是的,為了避免受兩面包夾,妖賊若是無法分兵擋住我們和荊州軍團的進攻,定然會退入雷池,左里一線,這里有他們早就布好的陸寨大營,入口水道也是狹窄,如同盆口一般,是最適合他們的決戰之所。”
王妙音笑道:“那你就不怕他們早早地分頭擊破兩個軍團嗎?尤其是荊州軍團,兵馬最多三萬左右,也缺少足夠的戰船,要是他們全軍再次向西,先打荊州軍團,又當如何?”
劉裕微微一笑:“沒這么容易的,這次庾悅和陶淵明出擊江州,現在幾乎已經把整個江州收入囊中,從南康到柴桑,豫章,這些都是沿江的大型城市和要塞,可以水陸并進,以陸寨來掩護水師,一旦遭遇強大的敵軍戰船,還可以退入這些寨子里,以陸地的工事來防守,妖賊雖然勢大,但沒有陸地的支撐,也只能象攻打建康城一樣,在江面上橫行罷了,是滅不了荊州軍團的。”
“反之,我們的建康軍團一路西進,他們主力若是不在,甚至可以直接攻取他們的雷池,左里一帶的陸地軍寨,然后妖賊就真正地進退失據,連逃跑的地方也沒有了,這是他們不會犯的錯誤。”
“至于要正面迎擊我們建康方向的主力,那他們也不會放棄歷陽,只留范崇民斷后了,之前大軍出擊建康,圍攻一年之久,最后是慘敗,士氣已經低落,軍心浮動,這個時候是不宜回身再戰的,在雷池,左里決戰是幾乎唯一的選擇。我必須要親自指揮這一戰才是。”
王妙音的朱唇輕啟:“那要是讓劉毅領后軍和輜重部隊前進呢,不讓他呆在建康可好?他萬一在建康城中發難政變,把皇帝控制在手中,把將士們的家屬控制在手中,逼他們效忠自己,你如何處置?”
劉裕的眉頭一皺,說道:“這個問題,我不是沒考慮過,不過,當年我們北伐南燕之時,不也是同樣的情況嗎?孟昶在京為相,他在離京不過百里的豫州歷陽屯兵,要是想趁我不在而出兵奪權,配合著他當時在建康的兩萬地下軍團,早就得手了,當年沒這樣做,現在更沒有理由。”
王妙音笑道:“可是這回你連跟妖賊的最后一戰都沒讓他參加,以后他擺明了沒有再跟你競爭的可能了,以前他還能跟你爭一下,現在絕望了,也許會鋌而走險,也未可知呢。”
劉裕搖了搖頭:“他不敢的,現在他在建康沒有了地下軍團,而我也不會只讓他一個人看家,我會安排他的部下隨我出征,而一些年輕的將帥,則會領著本部人馬,名義上歸他節制,駐守京城,宮城的宿衛則由你和胖子的內衛來把守,至于各大世家,不是他們有大批子弟和莊客私兵們要隨大軍出征嗎,那等于形同人質,更不會響應劉毅的叛亂了。”
王妙音長舒了一口氣:“看來不用我擔心了,裕哥哥你早就想好了各種對策,那只要等最后在雷池和左里決戰的結果了,我會為你們祈福的,這一年來,我也派了大批的暗探和間諜混進了妖賊的軍中,如果要決戰的話,我可以在戰前大肆地安排他們動搖妖賊的軍心,造成混亂,現在妖賊兵力雖多,但人員復雜,也不象以前那樣很難打入。”
劉裕冷笑道:“這就是他們吸引了大批烏合之眾,迅速地膨脹的后果。不過,這也是好事,烏合之眾提供不了戰斗力方面的幫助,尤其是這種決戰,甚至往往會遇戰先潰,如果是我,不如遣散多數無用之人,只留下三四萬精銳的老兵骨干,再作殊死一搏1
說到這里,劉裕突然搖了搖頭:“不行,不行,他們沒這么多老兵精銳了,建康和馬頭兩戰,老賊損失大半,現在能有兩萬老賊,這還是包括了嶺南拳蠻,就已經不錯了。所以徐道覆和盧循只能靠著人數眾多,水師戰船眾多而靠數量取勝,至少是壯大聲勢,此時如果開始散軍,就會迎來不可避免地崩潰,妙音,你這里可以在我們打敗范崇民后就開始在妖賊大軍內部制造恐慌和混亂了,最好是,我們也給他們來個十面埋伏,垓下之圍1
王妙音微微一笑:“看來一切已經在你的掌握之中了,這點沒有問題,等向彌他們得手,我這里就安排進行,穆之的密探也有不少在妖賊軍中,想必他也會做同樣的事。不過,我這里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天道盟,這次的馬頭之戰,已經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新的大魔頭又出現了,徐道覆重創道規的那個邪魔之箭也可能是天道盟的東西,我們最可怕的敵人,仍然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