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蘇青當場驚怔,這場面……這待遇……怎么想怎么像電視劇里的女主角待遇啊!
莫非……莫非那二太子……果真有龍陽之癖,喜好男風?
……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可是跑路的話,出去就是死啊……
難道……只能委屈求全了嗎……
林蘇青心中的胡思亂想,那少年佳公子一眼便看穿了全部。
他無比失望,對于殿下破例收下的奴仆,甚至賜下了偃月服,他原先還以為是怎樣一個驚世駭俗的絕世英才,不曾想竟是如此齷齪不堪之人。
竟然膽敢在心中編排殿下的是非,荒唐,放肆。
少年佳公子忍著心中的嫌惡,強捺住鄙夷之情,緊蹙著眉頭,面上和氣話里帶刺道:“大人不必過分猜想,只因您身為殿下的御前親衛,始終奇裝異服實在有礙觀瞻,為此殿下才賜予了這套偃月服。”
“哦……”不是就好,林蘇青長舒一口氣,可不能守身如玉二十載,一朝穿越被掰彎。大學宿舍曾經有一哥們兒,可是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平日里稱兄道弟,一個澡堂子同進同出,一間宿舍六個人,也就他們倆關系最是要好。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那鐵哥們兒會在一天半夜,爬上了他的床,鉆進被窩來朝他告白。
好在他飛起一腳將他踹了下去,否則一世清白不堪設想。那哥們基心不死,逼得他當場賭咒發誓:“就算是山無棱,天地合,老子也堅決不會彎!”
少年佳公子擅長識人心術,未曾料想在林蘇青的心里,此時正琢磨著這些荒唐事,他看得太陽穴跳痛。隨即便展開那套偃月服,轉身去依次鋪掛于木桁上,準備侍奉他更衣。只愿早些結束早些走,他不想再同這林蘇青多呆半點時辰。
林蘇青洗漱完畢后湊上前去瞧,難怪叫偃月服。
除去打底的內衫不算,中衣是件從上至下,由領及袖,由白漸變為墨黑的長袍,恰似一滴濃墨滴入一杯凈水,自由自在的暈染開來。
衣袍之上,以同色摻著銀絲繡著祥云紋理,無光時紋理便隱在衣色中,而有光照時的紋理,光在哪處,哪處便泛出柔和的銀白光輝,宛如幽幽的月光。
另作外披的則是件白色紗衣,下配著白底黑皂靴。
整套偃月服,素宣染墨似的中衣,仿佛沉沉夜色中的皎皎明月,而那外罩的薄紗,便如明月夜山崖邊的一縷晚風。
貴氣之中且鎮著許多穩靜,真是件寶貝衣裳。
沒成想,說好聽點叫御前親衛,實際上不過是個奴仆的他,竟然會享配如此這般的禮遇。
林蘇青回過神,見少年公子抖開了內衫要伺候他更衣,他連忙從少年手里接過,羞慚道:“呃……我自己來就行了……”讓一個少年幫自己換衣裳,場面多少有些怪異。
少年公子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需要協助,便攏袖行禮退后幾步,轉身面對著屏風,提示他:“用來束中衣袖口的護腕,盛放在桌上。”
林蘇青忙里忙外,研究了好半天,可怎么也穿不好,只好重嘆一口氣,無奈道:“那個……我……我穿不好,還是你來吧。”
“……”
“……”
少年公子二話不說便轉身來侍奉,林蘇青注意到少年的耳朵尖都紅透了。
原本十分正常的下階品侍奉上階品更衣換服,硬是被林蘇青自己的忸怩不安,弄得彼此都相當尷尬。
很快便整裝完畢,少年公子廣袖一揮,在林蘇青面前顯出一面湖光水鏡,他示意林蘇青來查看儀容:“大人頭發過短,尚且梳不了發髻,在下只好簡單的為您束了這銀冠玉簪。大人可還滿意?”
“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怎敢想,他林蘇青居然有朝一日,也成了位精神抖擻氣度非凡的倜儻公子哥。
雖然比這位少年公子少了些仙逸出塵的味道,但他私心以為,憑他一介凡人,能有此氣度,當算是世間難得吧。
“滿意,非常滿意!”
少年公子攏袖道:“殿下吩咐,待大人整裝后,速去司茶房,將被打亂的陳設和器具恢復原貌。在下告辭。”
不等林蘇青追問,那少年公子當即幻化回玄鳳鳥,像是十分厭棄他似的,一轉眼便帶著那些小百靈飛遠了。
隨著他飛走,那面湖光水鏡也消散了。
林蘇青好不失望,本想多欣賞一番的,頓覺悵然若失。
回神一想,司茶房……啊……那些燒黑的鍋爐,碰碎的瓷器,撞倒的茶葉……
是叫他穿著這一身華貴的衣裳,去打掃衛生嗎……這不是暴殄天物嘛!
可是,主命難為,他不得不去。
于司茶房這處,林蘇青一邊忙進忙出的打掃著鍋碗瓢盆的殘骸,一邊埋怨著。
“你們當神仙的倒是無所謂,我身為一個普通凡人,已經連續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了。”肚子餓得直打鼓。
狗子不停地來騷擾他:“林蘇青,走哇!隨我去巡山!”
林蘇青有氣無力的將洗好的茶壺放回櫥柜,擦了擦手上的水,又去找來笤帚,憋悶道:“巡個捶捶,我一天一夜沒吃沒喝,哪有力氣陪你折騰。”
狗子往前一蹦,坐在笤帚的鬃毛上,又道:“走呀!我們去山里采野果打野兔!”
林蘇青拾起笤帚將狗子往屋外掃去:“去去去,要是被主上發現我沒打掃完司茶房就跑了,我這奴仆還做不做了?”
拜師還沒拜成,本事也還沒學成。奴仆再要是做不成被趕走了,他不就死路一條了么。
“哼,沒趣。”狗子哼了一聲,晃著尾巴扭頭走了,“枉了主上以為你好學,還特地囑咐我有機會多教一教你呢,看來你是不想跟本大人學啊。”
林蘇青一聽,驚喜得兩眼直放光,當即扔了笤帚追上去攔住它:“主上叫你教我?”
狗子賭氣得把頭一撇,砰地一聲炸成一小朵蘑菇云,林蘇青忙捏著鼻子,揮手將那朵云驅散:“有話好好說,別一言不合就放……誒?狗子呢?”
哪里還有狗子的影子,一回頭才看見,它已經扎進鋪青疊翠中,與競相爭妍的百花融為了一團。
氣得林蘇青一口郁結之氣堵在胸口,朝正沉醉于捕蜂追蝶的狗子咆哮:“你當心我餓極了把你打了燉湯!”
狗子聞聲,回頭沖他挑釁的搖了搖屁股,繼續蹦蹦跳跳地往山下去。
林蘇青的肚子不停地哀怨著,他摁了摁肚皮嘆了口氣,撿起笤帚繼續掃。
剛作勢轉身,背后就聽見一道蒼啞的聲音喚他:“小公子。”
林蘇青嚇了一跳,連忙轉身將笤帚格擋在胸前,下意識往后退。
“呵呵,小公子莫慌,太子府內無敢行兇者。”
只見是一位慈眉善目,鶴發童顏的老人,他垂墜的長須長眉,幾乎觸到地面,看上去比昨日的那幾位長老的歲數還年長許多。
只是他穿著十分樸素,褐色的粗布棉裳,十分不拘小節。
林蘇青心中盤算著,司茶房雖然地處外府,但仍是在整座太子府的府邸內,料想不會有什么妖魔鬼怪膽敢在太子府害他吧。
便壯起了幾分膽魄,問道:“你是誰?”
于太子府的這幾日,他是有些明白的,乍一眼看,府內杳無人跡,可實際上府中的一草一木皆是修有所成的小仙,連爬蟲螻蟻都不例外。
因此,他很難斷定眼前這位老者是否亦如是,或許是某位長老也不一定。
不過,他對那些長老們是沒有什么好印象的,誰叫他們一門心思提議殿下滅了他。
老者笑容和藹道:“你莫怕,小公子可還記得你昨夜爬過的那株迷谷老樹?”
爬過的老樹?林蘇青聞言一愣,當然記得,不就是院子里那株嘛,他一眼瞧去,奇哉怪也,院中現下空空如也,方才他還靠著乘涼的那株老樹無翼而飛了!
老者攏袖禮謙道:“正是小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