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歸兄弟,可你不能利用我啊!”
見夕夜急了,壓根兒就不去思考他的言下之意,于是林蘇青故作沉默,不再說下去,只是定定的看著夕夜。他深知夕夜的性情,話趕話只能適得其反,唯有讓夕夜先靜下心來,沉入所談論的話題之中進行思考,才有可能得到夕夜真正的回答。
夕夜發泄完憤懣,見林蘇青一聲不吭,他以眼尾余光斜了林蘇青一眼,可是林蘇青還是沒有說話,他又斜了一眼,林蘇青依然沒有要說話的打算。
他終于按捺不住,問道:“你怎么不說話了?繼續講你的大道理呀!”
林蘇青付之一笑,平靜而從容道:“我已經說完了,剩下的就看你的意見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夕夜嘟囔一句,撐著護欄一跳,騎跨在護欄之上,以后背斜對著林蘇青,又置起了氣:“怎樣都是你自私……”
說完他瞅了一眼林蘇青,見林蘇青還是沉默不語,心里一堵,干脆他也不說了:“哼!”
頓時,滿堂沉寂,誰也不作聲。
林蘇青安詳的立著,絲毫不因為夕夜的憤懣而受到影響,也絲毫沒有出神,他就一直靜靜立在夕夜的身后側,目光緊緊地看著夕夜。
不知是因為被背后的林蘇青的目光緊鎖的緣故,還是因為這突然的靜謐的氛圍的緣故,夕夜忽然覺得心里發毛,發慌得緊。這彼此的一沉默,竟是令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想說話,仿佛是沉默勾起了他說話的癮,不說便覺得胸中甚是憋悶。
“你怎么不說話了?”夕夜又瞅了林蘇青一眼,沒話找話道“哼看吧,就是你比較自私,聊個事兒也得順著你的意愿,稍微不順著,你就不說話了。”
林蘇青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就有!還不承認!”
夕夜當即雙手撐在護欄上,施力托起自己,轉過身面向林蘇青而坐,說道:“你好意思說你不自私?說來說去你不就是為了保你的命?”
林蘇青點頭承認道:“可以這樣理解。”
“即使你不說出你的盤算,也依然可以利用我對你的信任與兄弟情,達到你想要的目的,因為你知道,但凡你說一聲我都會去幫你的忙,這是你的自私吧?”
夕夜說著,掰起兩條腿橫著,在護欄上盤著腿也坐得十分穩當。與此同時,他繼續說著:“而你現在把你的盤算都說了出來,怕是你覺得一直慢著我的話你的良心上過意不去吧?你覺得說出來、告訴我,你的心里會好受一些,是不是?”
“是,但也不全是。”
夕夜見林蘇青沒有一口承認,他一個激動,登時蹦下護欄,湊到林蘇青面前,質問道:“這難道不是自私嗎?”隨即他抱著膀子撇過臉側過身,氣哼哼道:“左不過都是你的自私,為了你自己。還不承認。”
“我之所以會直白的說出來,不想瞞你只是其一。”林蘇青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夕夜的頭,可剛伸手過去,夕夜頓時察覺,轉過臉來,沖他使勁兒皺了皺鼻子,扭頭就走到了一邊去。
林蘇青只好尷尬的收回了手,將手背在身后,繼續說道:“其二,是想讓你就此養成隨時思考的習慣。夕夜,你很聰慧,凡事一想就通,一點就透,可是你卻總是懶得思考。”
“疏于思考于旁者沒有多大的壞處,但于你來說,這樣的懶惰,卻是百害而無一益,可謂是惡中之惡的惡習。”林蘇青語重心長道,“首先,你我的關系走得太近,會給你招去許多麻煩事。再者,也就是最主要的——你的身份,本就會給你招去更多的麻煩事,甚至禍事。”
“我的身份怎么了?”夕夜登即偏過頭來看著林蘇青,瞬間忘了前一刻的自己還在賭氣。
“你是妖界祈帝之子,會有許許多多的心懷叵測者主動接近你,這其中有好意亦有壞心,如你這般少不更事,我且問你,你當如何判斷他們的用心?而倘若他們利用你做什么壞事,或者是在熟知你的性情之后,使用奸計促使你去做下什么壞事,你可能預料后果?”
狗子扭過頭啃咬著自己的尾巴毛,有意無意地插話道:“還能有什么后果,最大也不過是挑起三界不睦,禍事牽連蒼生唄”
夕夜看了一眼狗子,又看向林蘇青,眼神之中有些質疑。
林蘇青點頭確認道:“你代表的,是妖界。你的所作所為多少也代表著祈帝。因此,你可以與天下所有成為‘朋友’,但,你絕不能依賴任何誰。你可以利用一切,但絕對不能允許任何誰來利用你。”
“那你呢?”夕夜一句話點破了林蘇青的目的,“你不正在利用我?而且還打算繼續利用我。”
狗子瞟了夕夜一眼,沒想再搭話,便繼續啃咬著自己的尾巴毛。夕夜這耿直孩子,想和林蘇青較勁兒,那是差得十萬八千里遠。心計這東西不親身上個幾回當,恐怕是理解不了。
妖界的那些即使有心要教夕夜些什么心術,怕也會無意識地就偏袒了他。而林蘇青不同,想來林蘇青的確是最適合教夕夜的人選。
狗子忖度著抬頭看了一眼林蘇青,唔……林蘇青別的優點沒有,但要論起耍心眼兒嘛……唔……假如耍心眼兒算優點的話,那林蘇青肯定是超群出眾,這一點狗子不得不承認,畢竟它也是被林蘇青坑過好幾回的……
“我不是利用你,我是在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林蘇青鄭重其事道,“我先前說了,我需要有強大的勢力做我的后盾,如此一來,但凡有誰要來取我的性命,屆時才能有迂回和自救的余地。”
“你到底得罪誰了?這一路我也沒看見有特別厲害的誰來取你的性命啊。”夕夜不解的撓撓后腦勺,回想著一路被他揍飛的山精鬼怪。
“終有一日你會知道的。”
“我最討厭說半句留半句了!現在不能告訴我嗎?!”夕夜橫眉立目,氣得仿佛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