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許多日,林蘇青與鄰攤的毒師兄混得天南海北幾乎無話不談,毒師兄其人性格如他的富態的形容沒有差別,是個大咧咧的,沒有什么花花腸子,倒是硬了他那個諢名。
“秦兄,我見你也是一表人才,醫藥方面也非泛泛之流,怎不試試考一考我三清墟呢?咱們也好再添個同窗之誼。”
林蘇青哂笑道:“我天生不愛學規矩,聽聞三清墟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有規矩,驚恐,可不敢去考。”
“哈哈哈哈秦兄你是從何處聽的這話,我們三清墟規矩是多了些,可也沒有你聽來的那樣夸張。”
林蘇青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我有自知之明,就算考進去了,不日也要被逐出來,不如一開始就做個散修,圖的就是這份自在。”
“秦兄果然非比尋常,連志氣都和一般人不一樣。”
毒師兄恭維他,他也順勢就下:“人各有志,沒什么不同。”
聊得多了,毒師兄偶爾會攜帶一葫蘆酒水來分給他飲。又多混了幾日,毒師兄干脆送了他一個酒葫蘆,每日來時帶著兩葫蘆酒,回三清墟時再帶走兩個空葫蘆,他兩個生意沒賺多少,光酒水就喝了不少。不過這些酒都是他自己釀的,糧食也是自己種的。叫過路的學子看見了,還笑林蘇青一句:“你也不怕酒里摻了毒。”
每每此時林蘇青更是痛飲一大口,抬袖一抹嘴:“毒死也甘愿!”
好喝是好喝,其實算不得美酒。毒師兄應該是個喜歡吃甜食的,釀的酒也帶著甜香。林蘇青則偏好烈酒,越烈越燒喉的,其實越清冽,他為那灼灼烈火之中的一縷清涼著迷,著迷死了。可惜了釀酒需要不少時日,否則他真想也釀一壇子來請毒師兄喝。
“其實啊,我從瞧你第一眼時我就知道你是帶著目的在我旁邊擺攤的!”
林蘇青剛飲完一口酒正臺袖擦嘴,登時一怔,瞥見毒師兄那一雙比臉還圓的小圓眼睛放著精光,心道不妙。
“能考上三清墟的果然不一般。”
“哈哈哈!那是自然!”毒師兄暢然一笑,拎著酒葫蘆的手指著林蘇青道,“你小子別的本事我沒見著,只曉得你十分擅長套話,你成天天的套我的話,我就知道你小子決計心懷鬼胎!”
林蘇青冷汗潸潸,沒曾想竟就這樣暴露了?三清墟的學子果然是不一般,不可貌相,這話發自真心。
他汗顏道:“毒師兄眼神也毒辣啊,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都竟叫你一眼猜去了。”
“哈哈哈哈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難事!”毒師兄一大口酒飲下去暢快笑道,“就你這酒缸子,你也定是聽說了我擅長釀酒才與我套近乎!”
原來是這樣猜的,林蘇青提到嗓子眼的眼剛舒下去旋即又提起來,嗯……也?
“慚愧慚愧。”林蘇青佯作被拆穿的模樣,俄爾作驚怔貌問他道:“哎呀也?難道還有誰也存了和我一樣的心思?”
“那可多了去了。”
“說得也是。”
呼,虛驚一場,林蘇青仰頭一口氣下去,打了一個滿足的嗝,轉眼見毒師兄回身去他的大包袱里翻找什么,片刻他抱著兩個竹筒來,在手中拋了拋,遞了一個給林蘇青。
“不算太涼了,秦兄嘗嘗。”
“這是?”竹筒蓋子才剛揭開一絲縫,就有酒香溜了出來,蓋子一開,那是沁人心脾的香,連林蘇青這個本來不沉迷酒水的,此刻都沉迷了進去,“這酒香也太誘人了!”
毒師兄拋去一個“那是當然”的眼神,竟有點媚色,得意洋洋道:“這是我特采的天山寒雪化成的水,去了雜質后,又用天山寒雪喂養大的十二至毒釀制而成。啊不過你放心,我一概抽了毒腺的,此酒無毒的,秦兄放心飲用。”
單是聽著就忍不住打寒顫。
那毒師兄又道:“啊對了,釀制的過程,酒壇子也是要一直埋在天山寒雪中的。”
林蘇青不禁又打了個哆嗦,毒師兄講起自己的美酒來滔滔不絕,哪怕林蘇青只打哆嗦沒捧場,他也美滋滋得說得酣暢:“我來三清墟求學特地帶了幾壇子,一路上都是用修為護著那寒雪不化,到現在喝得只剩一壇了。”
“哦……”林蘇青想了想好像沒有話茬可供他接,于是只好問道,“那寒雪……都化盡了?”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毒師兄一臉獨有讀心神通的神情瞥了林蘇青一眼,林蘇青連忙裝作被一眼識破而認真聽講的模樣。
“哪里能讓師兄弟們白喝!自然要輪流貢獻修為幫我護住那些寒雪嘍!否則誰也享不成美酒啦!”毒師兄說著笑著,用手中的竹筒貼著臉感受著那冰冷,俄爾道:“此時正好,起初我怕太涼了,所以多在包袱里放了一會兒,現在這樣正好,不過分涼,秦兄你快品品!”
“毒兄美意,卻之不恭。”林蘇青順從輕輕抿了一口,舌尖都凍麻了,哪還能品出什么酒味,連摻了河水的劣酒都不如,如同飲冰。恐怕是那些同窗為了巴結而誆他了!
“如何?如何?!秦兄感覺如何?!”毒師兄眼巴巴的瞅著他品,見他抿進去了趕忙的就問他感受。
“呃這……”林蘇青看著毒兄炙熱無比的眼神,和他那比炭火還要熱烈的熱情,算是明白了為何那些同窗師兄弟為何要誆他了,也不好辜負了他的期待,于是擠出了一點笑意道:“的確別有一番風味……”
“是吧哈哈哈哈哈我這酒誰飲誰也愛不釋手!”
林蘇青看著他大笑而飲,心道他是真能品出其中滋味不成?難道真是自己不懂欣賞?他雖然不大喜歡飲酒,可也不是不懂優劣的。于是他緊接著也飲了一口,嘖!冷不丁一個寒顫,從頭發絲凍到腳指甲,此酒的香氣確實是相當的撩人!可是口味除了凍人他是真沒有品出別的滋味!
難不成果真是自己沒有品位?令這毒師兄對牛彈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