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登科從女朋友那里得到自己被一個新生當眾批判的消息的時候,剛從校擊劍館出來,在剛剛的練習賽中,他以一敵二,仍舊以絕對優勢取勝,心情可謂大好。
不謙虛地說,今年全國大學生擊劍錦標賽的冠軍,幾乎已經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想到自己將創造楚大歷史,為楚大奪得有史以來第一塊擊劍金牌,他激動的心情就難以抑制。
“這個冠軍獻給你,楚州大學!”
秦登科已經在心里預演了無數遍奪冠時的場景,屆時他高舉著金牌,泣不成聲,最終在萬眾矚目下喊出了這么一句振奮人心的話,那一刻,整個楚大為之沸騰!
校領導滿懷欣慰,同學們忘情歡呼。
他成了當之無愧的楚大英雄……
每每重溫這個場面,他都忍不住地嘴角上揚四十五度,恨不能時間再走得快一些,錦標賽早點到來。
不過這種勝利的喜悅和暢想未來的激動沒有持續太久,匆匆趕來的女朋友帶來的消息好似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風,讓他瞬間回到現實。
“確定說的是我嗎?”秦登科臉色鐵青。
“黨員、學生會主席候選、策劃并參與了‘有事找黨員’志愿者活動……”女朋友面無表情地列舉證據,最后道:“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底有沒有對一個新生說那樣的話?”
秦登科為之語塞,過了一會,問:“那個新生是不是叫什么大路的?”
“郭大路。”秦登科女朋友接道,“江漢學院新生,據說在來楚大報名的途中,從人販子手里救了三個嬰兒,被他們學院宣傳為新生道德模范,之后好像又救了一只白貓,成了校園論壇上的名人。”
秦登科沉默下來,腦子里回憶起那個新生的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郭大路,郭靖的郭,條條大路通羅馬的大路……純粹就是希望你們記住這個名字……”
當然還有另外一句讓他印象更為深刻的話:“你學生會主席競選沒戲,別在這費勁積累政績了……”
原來報復的種子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埋下了嗎?
“所以,你真的說了那句話嗎?”女朋友追問道。
“是他自己居心不良在先,”秦登科迅速找出應對之法,“他并不是真的問路,只是想借機會和樊美玲搭訕,我當時看不過一個新生就這么沒禮貌,隨口教育了他一句。”
女朋友道:“問題是你那句話激怒了整個江漢學院!”
“我并沒有針對江漢學院,對江漢學院也沒有任何成見。擊劍隊李藍光就是江漢學院的,我跟他關系很好,這一點所有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秦登科思路理順,立即振振有詞起來,畢竟是要競選學生會主席的男人,這種思辨能力都沒有,怎么玩權利的游戲?
“問題是你要去跟校領導解釋……”
秦登科想了想,道:“我得先給陳書記打個電話,這事要主動找他,不能等到他查到我頭上來。”
然后,陳書記在電話里把秦登科罵了個狗血噴頭,整整三分鐘內,秦登科一句話都沒接上,直到陳書記停下,他才娓娓將郭大路挾私報復的“真相”告訴陳書記。
“陳書記你想想,他作為新生,如果不是一個喜歡嘩眾取寵、愛來事的人,怎么會在開學典禮那么重要的場合添油加醋地編這樣一個故事?”
這個時候,秦登科已然接受了是郭大路在陷害他的全新設定。
陳書記不知道是不是被秦登科說動,語氣不再像之前那么火爆,但仍然清清冷冷:“如果這件事你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學生會主席你也不要去競選了。”
“書記你放心,我等下就去找他談,好好跟他溝通,把誤會解釋開……”
“危機處理得好反而會成為契機,我就把這件事當做對你的一次考驗。”
“好,書記放心,我保證處理好!”
陳書記掛了電話,秦登科還保持著接聽的姿勢,心里在反復思考陳書記剛才的話:“危機變契機……陳書記并沒有放棄我,他在考驗我!是了,如果他如此輕易地放棄了我,豈不是意味著他之前選我的眼光有問題?
另外,我跟陳書記什么關系,郭大路跟陳書記什么關系,他想靠一場演講就扳倒我,也未免太過天真。”
弄清楚了陳書記的傾向性,秦登科的底氣更足了,于是他叫上自己擊劍隊的隊友一起來到西校區的學生公寓,輕易從傳達室的資料里查到郭大路的房間號,然后他帶著隊友們登門拜訪。
郭大路試驗完“指化術”,從外面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他們。
“來翻供的吧?”郭大路看了他們一眼,語氣輕松地說道。
秦登科笑了笑,道:“說還原真相更貼切一點。”
“我在開學典禮上說的就是真相……還有,不管你怎么努力,學生會主席都沒戲了,干嘛還要這么興師動眾的,好像以為還能挽回什么嗎?”郭大路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轉頭看著秦登科。
秦登科臉色變了變,最后恢復平靜,道:“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任何歪曲事實、肆意抹黑他人的行為都是沒有市場的,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郭大路輕笑一聲,收回目光,說道:“這段話說的還真有三分政客的氣質。”
說完就不再搭理秦登科等人。
秦登科壓抑住內心的火氣,道:“可以單獨聊兩句嗎?”
郭大路頭也不抬,道:“你們走吧,我們都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東西上面,毫無意義。”
“你們新生好像還沒有開課吧,暫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秦登科保持風度。
郭大路不再說話。
秦登科向郭大路那邊走過去,道:“怎樣才能答應大都談一談呢?”
郭大路開始看喻世明言。
“學校沒有你想得那么簡單……”秦登科走到郭大路旁邊,低聲說道,“你可能不知道你這樣無意義的堅持,到底會失去些什么……”
郭大路翻了一頁書,充耳不聞。
“校學生會任意一個部門任你挑,”秦登科壓低聲音,使出殺手锏,“大二保你升部長。”
郭大路不為所動。
“喜歡玩劍吧?保你進校擊劍隊,做主力培養。”
郭大路合上書,再度抬起頭,看向秦登科。
“同意了?”秦登科問。
“你剛剛說到劍……你會擊劍?”
“校擊劍隊副隊長,頭號主力。”秦登科云淡風輕道,“力保一個新生加入劍隊的權利還是有的。”
“嗯,那這樣吧,我們來一場擊劍比賽,如果你贏了我,我就去找校領導認錯,就說所有的事情都是我瞎編的,專門用來誣蔑你的,我甚至還可以說是其他候選人指使我這么干的,順便幫你鏟除一個競爭對手,你覺得怎么樣?”
“嗯?”秦登科有些懵逼,“你說你要跟我來一場擊劍比賽?”
“是,以真君子的方式解決。”郭大路持墨劍行走江湖,沒少跟人約架比劍。
秦登科聽出了郭大路“偽君子”的暗諷,臉上莫名一紅,然后說道:“我六歲學擊劍,到今年已經有十四年劍齡……”
郭大路點頭。
“自從我進入這項運動以來,一路獲獎無數,其中不乏全國性的大獎,甚至冠軍。”
郭大路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整個楚大,能接我一劍的人,不超過五個。”
郭大路:“……”
“所以,你確定要跟我比劍?”
“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