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莎的領路下,蘇曉穿過一條近半公里長的小巷后,抵達一片人跡罕至的區域,無論是契約者還是職工者,都很少來這邊,多數裁決者的專屬房間入口,都在這片區域內。
剛出小巷,蘇曉就看到握著酒瓶的暴鼠,坐在街邊的臺階上向口中灌酒,每次看到對方,對方都拎著瓶酒,據暴鼠說,這是它追隨某位大人征戰,留下的習慣。
“白夜,有段時間沒見了。”
暴鼠舉了舉手中的酒瓶,穿著坎肩款式的黑色合金戰斗服,腰間掛著能量霰彈槍。
“你要求的東西,癩蛤蟆那邊都準備好,什么時候開始?小可愛的情況不妙,前幾天還被黑暗物質侵蝕的半昏迷。”
暴鼠很不厚道的笑了,之前就是它告訴呆毛王,去淵龍底接受了龍之試煉,就能獲得黑楓樹枝干,暴鼠說這話時,其實沒想到呆毛王真的會去。
當時因呆毛王需要黑楓樹枝干,癩蛤蟆就想通過自己的渠道弄些,但那邊被仇家殺光,這讓癩蛤蟆很頭疼,之前它在榮譽商店內看到了黑楓樹產出,但沒買,之后不知被誰買走。
癩蛤蟆與暴鼠喝酒閑聊時,暴鼠隨口說了一句,要不然去淵龍底弄點黑楓樹枝干?癩蛤蟆當即拒絕,它知道淵之龍是何等存在。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呆毛王感覺自己欠癩蛤蟆太多恩情,猶豫良久后,決定去淵龍底碰碰運氣,就有了眼下的一幕。
“事情基本就是這樣,她正義感太強的毛病改了不少,但耿直這方面很難改。”
暴鼠又灌了口酒,就在此時,一扇門在空氣中出現,是有人推開專屬房間的門。
“你還好意思笑,她腦袋不太聰明,你不知道?”
癩蛤蟆從門內跳出,雖說癩蛤蟆與呆毛王沒有名義上的關系,但教導了這么久,癩蛤蟆早就把呆毛王當弟子看待。
“醒了?”
“醒了,給她弄了點美食,不過……吃東西能鎮痛嗎?這是某種天賦?”
癩蛤蟆喃喃自語,心中很是不解,它教導呆毛王這么久以來,發現呆毛王一大優點,就是無論受多重的傷,只要食物足夠美味,都能從病榻上爬起來吃點,吃的還挺香。
“吃貨的天賦。”
暴鼠與癩蛤蟆閑聊間向門內走去,蘇曉帶著布布汪與巴哈也進入。
“莎,這次多謝,報酬之后付給你。”
癩蛤蟆對莎打了個招呼,剛要關門,莎的手就抓住門沿,臉上是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這是?”
癩蛤蟆目露疑惑,沒理解莎的意思。
“算是‘病友’間的兮兮相惜吧,”說到這,莎的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我對怎么治療黑暗物質的侵蝕很感興趣,萬一以后被侵蝕,至少要知道怎么急救。”
聞言,癩蛤蟆更疑惑,莎直接一腳把它踢到門里,在癩蛤蟆的一聲我艸中,莎走進呆毛王的專屬房間,砰的一聲關門。
呆毛王的專屬房間不小,整體風格嚴肅中透出生活的味道,墻上掛著很多壁畫,每張壁畫上,都有一名容貌模糊的騎士。
一道全身纏滿繃帶,穿著黑色長裙的身影靠在床旁,已經快被纏成木乃伊,她的滿頭金發有些蓬亂,繃帶縫隙中露出一雙綠寶石般的眸子。
實時證明,哪怕是出現‘黑化’或‘性格暴走’一類的情況后,只要挨了現實的毒打,還是能恢復過來的。
“小可愛,這是你的醫生,打個招呼。”
癩蛤蟆開口,還用后腿悄然蹬了下呆毛王。
“你…你好,好久不見。”
阿爾托利亞現在的心情格外復雜,但她知道一點,就是她現在是受救者,哪怕之前雙方有什么不快,也是以前的事,對方來治療她,就要心存感激。
蘇曉蹲在呆毛王身前,在對方耳旁打了兩聲響指,問道:“聽到了什么。”
“啪啪聲?”
“哈哈哈,建議先去看腦科。”
巴哈很無良的笑了,暴鼠與癩蛤蟆則一副早就習慣的模樣。
“不是讓你形容聲音,再聽一次。”
蘇曉說話間,又在呆毛王耳旁打了個響指。
“這是……帶有回流的震感聲?”
呆毛王有些不確定,她疑惑的環顧眾人,暴鼠、癩蛤蟆、莎都面容肅穆,實際上,他們也不太了解情況,那不就是響指嗎?
“還沒侵蝕到大腦,但快了,聲感不強烈,瞳孔有擴散跡象。”
蘇曉做出初步的判斷,他愿意來這,主要是為了報酬,他想試試讓斬龍閃‘吃掉’一截其他滅法者的刀尖,斬龍閃會有何種變化。
蘇曉拿起桌上的注射槍,抽入一種復合型藥劑后,讓呆毛王背過身,注射器的針尖刺入呆毛王的脊背中心,呆毛王沒什么反應,這點痛感,她能無視,而且她知道,治療開始了。
復合型藥劑注入呆毛王的脊髓內,想拔除黑暗物質,要先將黑暗物質驅散出頸椎與周邊的神經系統,否則在拔除開始的瞬間,呆毛王就會昏迷。
這是很糟糕的情況,一旦意識昏迷,被拔除的就不單是黑暗物質,還有呆毛王的部分靈魂。
藥劑注入,呆毛王坐在床上,前幾秒,她沒什么感覺,反而很輕松,她嘗試解下臉上的繃帶,在她白皙的臉頰上,之前的黑紋已經消失不見。
“神醫啊,白夜。”
暴鼠上下打量呆毛王,但它心中很不解,第一周期的治療就這樣完成了?意外的簡單。
蘇曉沒說話,就在此時,呆毛王噗通一聲從床上跌落,她的身體幾乎要蜷縮成一團,瞪大的眼睛中,瞳孔收縮到極限。
“沒事的,我…沒事。”
呆毛王的額頭抵在地面,她感覺到,自己周邊就像出現一只只小手,每只小手都抓住她的一根神經,向四面八方用力扯,她全身酸麻、劇痛,宛如要將她的神經、肌肉、骨骼扯成千萬塊。
因有很多人看著,呆毛王坐起身,死死咬著牙,她現在很想痛喊一聲,來宣泄那種無法規避的各類感官。
“喂,白夜,她不會死了吧,已經快翻白眼了。”
“現階段不會。”
蘇曉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幾上的幾根試管,開始進行簡單的調配。
果不其然,呆毛王的瞳孔很快就失去焦距,大概幾秒后,她又恢復過來,剛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她就閉上眼,淌出眼淚太丟人,她要忍耐。
呆毛王平均3~5秒昏迷一次,然后在幾秒后蘇醒,就這樣重復了幾百次后,呆毛王宛如洗了澡般,全身的衣裙濕透。
半小時后,呆毛王的身體顫抖了下,緩緩睜開眸子,她在考慮,自己是誰?這里是哪?她剛才經歷了什么。
所有記憶涌了上來,呆毛王噗通一聲跪地,雙手捂住嘴,發出一聲刻意壓制且沉悶的哀嚎聲。
片刻后,呆毛王擦去下巴處的汗滴,抬頭問道:“我昏厥了幾天?”
“這……”
“你昏昏醒醒的時間相加,總共31分鐘。”
“是…這樣嗎。”
呆毛王從地上起身,她長長吐了口氣,她知道,結束了,她的首次治療結束了,至于感謝,請讓她緩一會,她真的不敢側頭去看某個人。
“值得稱贊,你只昏厥了幾百次。”
蘇曉微笑著開口。
“嗯。”
呆毛王低頭應了聲,她現在心中既恐懼又喜悅,恐懼的是,那種堪稱地獄的經歷,她還要經歷幾次,喜悅的是,她堅持了過了首次治療。
“先期工作準備好了,可以開始正式治療。”
聽到蘇曉的話,只是瞬間,呆毛王感覺自己的腿都開始發軟。
呆毛王看著蘇曉,那目光中,似乎有一種期望,期望蘇曉說,剛才的那句話只是開玩笑,她的第一周期治療已經完成。
蘇曉來到一扇金屬門前,推開門后,是一間中心有金屬手術床,周邊滿是各類儀器的房間。
“別愣著,進去。”
“那些不是…第二周期治療才需要的東西嗎?”
呆毛王沒動,這是她的身體在本能的保護她。
“誰告訴你的?”
“我…猜的。”
蘇曉沒說話,見此,呆毛王的邁開腳步,從暴鼠、癩蛤蟆、莎、布布汪、巴哈前方走過。
“加油。”
“挺住,你是最能吃的。”
“記住,在治療過程中,千萬不要有一種身體被人隨意玩弄的想法,否則會有陰影,這只是治療。”
莎拍了拍呆毛王的后背,隨著呆毛王走進房間,金屬門關閉,并鎖死。
幾分鐘后,呆毛王臉色發紅,赤果的趴在手術床上,她的唯一心里安慰是蓋到腰間的無菌布。
蘇曉站在手術床旁,他拿起一旁連著幾根導管的面罩,戴在臉上,他不想在拔除過程中,自己也被黑暗物質所侵蝕。
拿起根粗試管,將里面半透明的藥劑澆在呆毛王的后背上,呆毛王后背上的黑色紋路更加明顯。
蘇曉打開一旁的記錄儀,開口說道:
“記錄1,首次剝離黑暗物質,時間,下午2點43分,受體生命體征穩定,暫無靈魂排斥反應,血氧含量偏低,心跳頻率穩定,精神無過激波動……”
蘇曉說話間,拿起一只連滿導線的合金手套,戴在右手上。
“你在…做什么?”
呆毛王的身體沒不適感,但相比身上的感覺,她心中已經開始恐懼。
蘇曉沒理會呆毛王,而是繼續做著記錄,這很重要,在精密的拔除過程中,他的精神要完全集中,到了最后一次治療,要結合之前幾次的情況,做出最終的方案,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預計45分鐘內完成,受體首次治療,開始。”
蘇曉右手上的合金手套亮起藍芒,上面幾排提示燈都亮起,合金手套緩緩按在呆毛王的脊背上,一根根黑色絲線在她脊背上出現,被逐漸剝離,速度很慢。
“啊!!”
呆毛王的忍耐力瞬間就到了極限,淚水止不住的涌出,她的所有生理感官都快失控。
金屬門外,暴鼠與癩蛤蟆等人都聽到這慘叫聲,單是聽聲音,就能想到當事者有多絕望。
一小時后,蘇曉推開金屬門,神情略顯疲憊。
“白夜,結果怎么樣?小可愛沒死吧。”
癩蛤蟆滿眼擔憂,其實它早就把呆毛王當弟子看待。
“嗯?”
蘇曉疑惑的看著癩蛤蟆,癩蛤蟆苦笑一聲,在這一小時內,前幾分鐘,小可愛還只是慘叫,聲嘶力竭的慘叫,之后突然安靜,到了最后,它隱約聽到倔強的小可愛居然在求饒,例如‘放過我吧’,‘求你殺了我’一類的話。
蘇曉走出房間,莎順著門縫看去,她看到房間內的情況,呆毛王正趴在手術床上,一條手臂順著床邊垂落,已沒有一絲力氣,半透明的液體順著她的指尖滴落,在看呆毛王的臉,她的瞳孔黯淡無光,臉上還有淚痕。
“我就算死,也不會被黑暗物質侵蝕,絕不。”
莎的語氣異常堅定,聽聞莎的話,蘇曉腳步一頓,最終還是離開,近期內,不能讓呆毛王見到自己,精神會崩潰,要緩一段時間再進行更兇險與更加難以承受的二次治療。
這次只拔除了十分之一的黑暗物質,更多是治療呆毛王被嚴重侵蝕的身體,當呆毛王的身體與精神都恢復過來后,才能開始拔除侵連了神經系統的黑暗物質。
剛出呆毛王的專屬房間,蘇曉接到提示。
提示:命運主宰已提升到不朽級。